第335章 理想

雲鴿之所以和其他人的看法不同，一方面因為從小對宋立的信任和崇拜，另一方面，是她遠比其他人要聰慧和細心。

宋立現在並不想和雲鴿談論這個話題，反正族比之後，一切都會見分曉。

「雲鴿，你有夢想嗎？對自己的未來是怎麼打算的？」宋立想為雲鴿做點事，就必須知道她內心深處真正的想法。

「宋立哥哥，我說出來你不要笑哦。」雲鴿臉色微紅，有些害羞。

「越是看起來讓人嘲笑的夢想，越有實現的價值。」宋立認真地說道：「無論你說出什麼樣的話來，我都不會笑你。」

「其實……我最想做的，不是煉丹師，而是一名醫師。」雲鴿的聲音輕柔，看樣子很沒有底氣。

因為無論她將這番話說給誰聽，都會招致一番鋪天蓋地的抨擊。煉丹師是大陸上最受人尊敬的職業，在所有職業中，乃是金字塔頂端的存在。像她這樣的年紀就達到八級煉丹師的水準，已經算是相當稀有的天才了。假以時日，必然能成為一代煉丹宗師。享受著本該屬於她的尊榮。

醫師是什麼？沒錯，這是一個崇高的職業，以治病救人為基本宗旨。可是和煉丹師相比，那就不在一個層次上了。

蓋因醫師服務的對象，絕大多數只是普通人，而煉丹師服務的對象，卻是神通廣大的修士。而且，任何一個煉丹師，都可以勝任醫師的工作，而醫師卻不一定可以成為煉丹師。只要對於藥材藥理的認知水平比較過硬，而且對於人體機理也比較瞭解，這就足以讓他們可以成為醫師，治病救人。但這不代表他們的精神力和控火能力就可以達到煉丹師要求的水準。

如果你說醫師是煉丹師的更低一級的存在，恐怕沒有人會反對。

現在雲鴿本身已經是八級煉丹師，她卻說自己的夢想是做一名醫師。這就像你聽到一名市長，說自己的夢想其實是做一名村支書這麼荒謬。

是的，荒謬。恐怕一萬個人聽到了，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個都會說這很荒謬。

但宋立也許是唯一的例外。他知道雲鴿看似柔弱，實際上卻是一個很有主意的人。從小就是這樣。

她就然這麼說，就一定有她的理由。

「哦？是嗎？我可以知道，你為什麼會這麼想嗎？」宋立用鼓勵的眼神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雲鴿見宋立不僅沒有嘲笑她，反而很有興趣聽她說下去，頓時放下心來。她目光望向平滑如鏡的湖面，悠悠道：「我從小就在雲嶺延綿的大山裡長大，我們那個村子，由於和外界交通不便，所以大家普遍都很貧窮。我的爺爺，奶奶，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現在看來，他們患的都是很尋常的疾病，只要是治療得當，絕不至於喪了性命。」

「可就是因為我們那裡醫療條件不好，沒有一個像樣的醫師，所以他們就這樣離開了我們。像我爺爺奶奶這樣因病去世的人，在我們那裡層出不窮，每年都有很多。爺爺和奶奶非常疼我，甚至比我的父母還要疼愛。所以他們離開之後，我很傷心，那時候就想，如果我要是一名很厲害的醫師，那該有多好。那樣，爺爺奶奶，以及村子裡的那麼多爺爺奶奶們，就不會那麼早離開自己的親人。像我這樣想念爺爺奶奶傷心欲絕的孩子，就會少很多。……其實，也就是這樣一個想法……我把它藏在心裡，這麼多年沒和任何人提起過。宋立哥哥，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

宋立的眸子閃閃發亮，就這麼凝視著雲鴿。他沒想到，這個看似羔羊般柔弱的女孩子，心裡竟潛藏著這麼一份樸素到讓人動容的理想。

和享盡尊榮的煉丹師相比，醫師的地位在人們心目中可能沒那麼顯赫。可是他們恩澤，卻可以最大限度的覆蓋更多人。和將人的潛能推向極限，奪天地造化的煉丹師相比，懸壺濟世，治病救人的醫師難道不更值得絕大多數人尊重嗎？

宋立選擇了一條強者之路，他自己當然不會去做這樣的事，但是不妨礙他對於這種人的尊重。

在宋立眼裡，雲鴿這個夢想，不僅不會讓人嘲笑，反而有些近乎於聖潔了。當然，也只有他這種胸襟見識的人，才會有這樣的看法。

「雲鴿，你一點兒也不傻。」宋立肅然道：「不僅不傻，你比世上絕大多數人都要聰慧。放心吧，你宋立哥哥在此許諾，終此一生，都將鼎力支持你，讓你成為一名名垂青史的醫師。」

「名垂青史……醫師？」雲鴿有點動容了。在星雲大陸，只有煉丹師才有機會名垂青史，還從來沒聽說過名垂青史的醫師。

「不要驚訝，你將是第一個名垂青史的醫師。」宋立笑道：「懸壺濟世，治病救人，受益的，是天下的黎民蒼生。這樣的人不名垂青史，還有誰有資格？」

宋立沒有抨擊她可笑的想法，已經讓雲鴿喜出望外了。沒想到還對她的想法大家讚賞，並且表明要支持她去實現。雖然宋立說的話讓人感覺有些虛無縹緲，因為醫師是絕對沒有辦法和煉丹師相比的。名垂青史更是有些天方夜譚。可是宋立這一剎那展示出來的強大自信，讓雲鴿最大限度地相信了他，雲鴿相信，宋立哥哥說出來的事情，那就一定有辦法做到。

「我……我沒想過名垂青史什麼的，只是想為那些遭受病痛折磨的人們出一份力。」雲鴿很不好意思地看了宋立一眼，害怕宋立說她沒出息。

「這就是我之所以說你能夠名垂青史的原因。」宋立微笑道：「因為你做這件事的初衷不是為了名利，而是為了讓老百姓切切實實得到好處，所以你值得每個人銘記。只不過，在現階段，你還是要好好在雲家修習煉丹之術。等你學成之日，天地之大，就隨你逍遙了。你應該也明白，煉丹師奪天地造化，掌握無上法則，你的級別越高，挽救一個普通人的生命就越簡單。如果你能成為聖丹宗師，活死人，肉白骨，對你來說就不是什麼難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雲鴿點了點頭。宋立哥哥說得對，想要做一名偉大的醫師，就要先錘煉好自己的技藝。就像他說的，如果能成為聖丹宗師，世上幾乎就沒有救不下來的生命了。

宋立哥哥和小時侯相比，好像沒什麼變化，但好像又變了很多。雲鴿覺得，現在的宋立比起小時候，更加有智慧，身上已經具備了強者的氣勢。讓她感到開心的是，宋立對她的感情卻一如當初。

如水銀般灑遍大地的月光照耀下，兩個人沿著小清湖信步而行，談談說說，直到深夜才散。

第二天清晨，雲家的老老少少都集中在棲霞山莊內的小廣場上，等待族比的開始。

事關雲家的薪火傳承，家族興衰，所以雲家上下都非常重視族比。距離族比還有半個時辰，人們早已經在廣場等候了。

族長雲橫天暫時還沒出現，執事長老們已經坐在主席台上等候了。

雲家是一個大家族，雲橫天雖然是族長，但他一年之中大多數時間都在外雲遊，猶如神龍見首不見尾，所以實際上他很少管事的。只做一些方向性的決策，而具體的事務，則交由雲家的「執事長老會」來管理執行。執事長老一共有七位，都是雲家聲望輩分煉丹水平比較高的長輩，他們只對族長負責，行使雲家實際上的管理權。

單獨的執事長老權力並不大，他們彼此之間互相監督，只有當七位長老聚集在一起的時候，才能夠行使屬於他們的職權。

如果用宋立前世的眼光來看，雲橫天無疑是個相當有智慧的管理者。他懂得放權和制衡的道理。將大部分權力放給執事長老，自己樂得逍遙自在。可是長老的權力又不是無限制的，他們彼此之間互相制衡，同時，還要接受雲家諸位成員的監督。

雲家任何一名成員，只要發現執事長老們徇私舞弊，濫用權力，就可以直接向族長反映。族長不在，可以向長老會提請啟動懲罰機制。這樣的制度，確保了雲家最高權力機構可以健康有序地運行，即使雲橫天不在雲家，這個龐然大物也不至於脫離軌道。

當然，如果族長倒行逆施，損害雲家的整體利益，執事長老會也有權罷免他。只有當執事長老會七名成員全票通過，並取得雲家所有成員半數以上票數通過的情況下，才可以罷免族長。

事實上，這些也僅僅是規定而已。以雲橫天聖丹宗師的實力，他就是整個雲家能夠如此興盛的基石，如無重大失誤，誰能動搖他的地位？即便將他罷免了，雲家誰有資格坐上這個位子，能讓眾人心服口服的？要知道，聖丹宗師可是整個大陸金字塔頂端的存在！雖然他不是最厲害的那一個，也是極少數的那一小撮人中的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