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前輩

楚天刑取出一張獸皮卷，神色冷冽起來，念道：「三代分支楚俊賢，無惡不作。年初之時闖入半山城張氏宅院，殺死張氏奴僕一十六人後奸/淫/張氏母女並殘忍殺害，現在將楚俊賢帶上來！」

兩名先天期楚門刑堂弟子駕著一名臉色灰敗的青年走到族老和下方上萬人中間，雙手一鬆，那青年如同渾身無骨般軟倒在地。

楚天刑冷哼一聲道：「楚俊賢，對於楚門刑堂所錄事實你可有所反駁？」

楚俊賢抬起頭看向紛紛怒目而視的楚門族老，哆嗦了一下，慌忙低下頭，「我……我有異議！」

「說！」楚天刑怒哼一聲。

楚俊賢嚇的激靈一下，猛然合上眼聲音尖利的喊道：「我想要納張氏女兒張雲為妾，那張雲總是含羞拒絕。誰不知道現在的女的嘴上說的和心裡想的是兩碼事。我就以為她是有些面皮薄，所以就……沒想到他抵死不從。事後我去張氏府上道歉，並且還帶著聘禮。那張氏卻罵我並且侮辱楚門。我是為了楚門的榮譽著想，一氣之下才做下如此錯事。所以我要說刑堂所述雖然是事實，但側重點卻不同。希望刑堂定罪能考慮實際情況。」楚俊賢就像是背書一樣大喊完之後又癱倒在地，這一番話耗費了他所有的體力。

楚天刑向楚天青欠身道：「家主，根據家規第六條規定，楚俊賢應杖斃，請家主示下，是否考慮楚俊賢維護楚門榮譽的出發點。」

楚天青威嚴的目光看了楚俊賢一眼，楚俊賢慌忙低下頭擺出一副受教模樣。楚天青掃視下方眾人，朗聲道：「我楚門能延續數千年，依靠的就是家規。家規規定杖斃就是杖斃，即使是我自己的兒子，即使是我自己也不能違反家規。這種問題天刑你以後不必再問。」

楚天刑看向下方盤坐的楚征微微歎息，無論是上方端坐的族老還是下方盤坐的上萬楚門族人，此刻大部分人的目光也看向楚征。他們知道楚天青這句話意有所指，指的就是三月前楚征在楚王府被執行家法，指的就是楚征在楚王府將世子楚洪打暈，指的就是今日楚征的辨爭論罪。

這些人看向楚征的目光有凝重、有急躁、有冷笑、有嘲弄，但更多的則是惋惜。

而楚征盤坐那裡一動不動，低垂眼瞼。他早就清楚父親會這樣說，他早就清楚父親一切都會按照規矩來，他對今天的辯爭論罪也並沒有抱任何期望。

「請家法！」楚天刑厲喝一聲。

楚天青心念一動一根手腕粗細三尺長非金非木六稜棍懸浮在楚天刑面前。楚天刑一把抓住六稜棍，隨即拋向一名先天弟子，另一名先天弟子一伸手將楚俊賢推倒在地，手持家法的弟子一棍下去打了下去。

噗地一聲，楚俊賢一口鮮血噴出，身體一軟。

行刑者伸手在楚俊賢天靈蓋上，片刻後向楚天刑拱手道：「楚俊賢心臟碎裂，行刑完畢。」

楚門家法六稜棍就是這樣奇妙，一擊打在後背，至於力量作用在哪裡卻很難說。楚俊賢很幸運的是作用在心臟上，一擊就死，少受點罪。

楚天刑擺擺手，兩人拖著楚俊賢的屍體離去，自然會有人將其安葬在楚門祖墳。而六稜棍就浮在半空，平白的讓人感覺到心悸。

楚天刑取出另一張獸皮卷，朗聲道：「五代分支楚鈞，煉血洗髓境界，於本月初和南蠻郡汪氏家族之女汪倩苟合，洩元陽，修為盡廢道途盡毀。現兩人已緝拿。帶上來！」

四名先天弟子駕著一男一女兩人帶到楚天刑面前，一鬆手兩人癱倒在地。但很快那名女子就攙扶著男子顫顫巍巍站起身，男子雖軟弱無力站在那裡還在顫抖，但腰桿卻挺的筆直，神色也沒有絲毫惶恐。

「楚鈞汪倩，你二人對刑堂偵緝事實可有異議？」楚天刑面無表情的問道。

楚鈞一臉淡漠的搖搖頭，汪倩眼裡卻好似只有楚鈞，根本沒有聽到楚天刑的問話。

楚天刑冷聲道：「楚鈞置家規於不顧，於先天之前洩元陽，執行家法一百棍！汪氏家族汪倩非楚風郡之人，立即將其遣返南蠻郡，汪氏家族直系百年內不得進入楚風郡。行家……」

就在這時眼裡只有楚鈞的汪倩兩行淚水滑落，哽咽著問道：「鈞哥哥，一月來汪倩一直有一句話未曾問出。鈞哥哥是否喜歡汪倩？」

楚鈞轉過頭看著梨花帶雨的汪倩，臉色掙扎片刻，猛然點頭道：「喜歡！」說完之後緊咬牙關，卻再也不敢看汪倩一眼。他想說不喜歡，想說只是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慾望，想讓汪倩心中少一點愧疚。但看到汪倩的眼神，所有的謊話卻說不出口。

汪倩淒然一笑緩緩跪倒在楚天刑面前，流著淚說道：「楚門前輩，當日我和楚鈞還有另外幾人闖南蠻沸血谷，汪倩不甚中毒。是楚鈞哥哥不忍我就此死去，這才不得已和我合體，這一切都是汪倩的錯，還請楚門前輩網開一面，網開一面啊啊啊……」開始汪倩說話還條理清晰，到最後聲嘶力竭的哭嚎起來。

楚天刑神色波動，目光看向盤坐的楚天青，楚天青面色威嚴低垂眼瞼，語氣決絕：「規矩就是規矩，不論有何緣由，也不能抹殺楚鈞洩元陽的事實，行家法！」

「遵命！」兩名弟子上前要將楚鈞按倒在地。這時汪倩猛然站起身瘋狂的推開兩人大喊道：「滾開滾開啊！你們滾開啊……」

「你們不要碰我的鈞哥哥，不要碰啊……」汪倩抱著楚鈞的後背失聲痛哭，猛然仰頭大笑道：「這就是楚門，這就是楚門啊！這就是楚門！」聲音婉轉如淺吟低唱，「鈞哥哥，倩兒一直有一句話沒有說，倩兒早已經喜歡鈞哥哥，只是卻知道楚門家規，倩兒才一直躲著哥哥，沒想到……沒想到……」汪倩哽咽泣不成聲。

「今日倩兒先走一步，在黃泉路上等著哥哥！」汪倩突然大喊一聲噗地一聲一口鮮血噴出，雙目無神緩緩向後栽倒，嘴裡喃喃道：「這就是楚門，楚……」

在座上萬楚門眾人盡皆動容。許多人眼角抽搐，用力咬了咬牙，雙拳緊握卻低下頭。

汪倩死了，自斷心脈死了。汪倩喜歡楚鈞，卻知道楚門家規，所以刻意拒絕可以躲著楚鈞，而沸血谷內汪倩中毒，那沸血之毒非交/合不能解，楚鈞明知後果卻義無反顧的幫其解毒。兩個人的感情沒有風花雪月卻可歌可泣。

「啊……啊哈哈哈哈哈……」楚鈞握緊雙拳臉色猙獰瘋狂大笑卻滿臉淚花。緩緩轉過頭看向楚天青，猛然指著楚天青聲嘶力竭的大吼道：「這就是楚門！這就是冷血無情的楚門！啊啊哈哈哈……」

猛然撲到在汪倩屍體旁，抱著汪倩痛哭失聲：「倩兒，我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的！楚門啊……我來世投身豬狗也不願再做楚門人！不再做楚門人啊啊啊……倩兒，你等我……」

噗地一聲，一口鮮血噴出，楚鈞淒然笑著，抱住汪倩緩緩閉上雙眼。

楚門，這就是楚門！

我來世投身豬狗也不願再做楚門人！

廣場上靜悄悄一片。楚天青神色默然，大多族老神色冷漠，還有些族老低垂眼瞼，對此視而不見。

盤坐上萬楚門人有些默默低著頭，有些牙關緊咬雙拳緊握，有些則已是淚流滿面。即使兩人的屍體早已被抬下去，眾人依舊沉浸在悲傷裡。

半晌後楚天刑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盤坐的楚征，眼神裡有痛惜，聲音有些嘶啞：「楚征。」

短短兩個字廣場上的氣氛彷彿一滯，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只覺得呼吸都有些急促。今天的重頭戲，即將上演。

楚征沒有絲毫緊張，更沒有絲毫彷徨，緩緩站起身走到楚天刑身前，微微弓身，說道：「前輩！」

前輩？

楚天刑嘴角抽搐，數十位族老一臉愕然，楚公允痛惜的閉上雙眼，上萬楚門人目瞪口呆。

前輩！短短兩個字讓眾人深深體會到了楚征心中的失望。沒有憤怒的失望才是最大的失望。

「前輩，好，哈哈哈好！」楚門中一位青年哈哈大笑。這是楚鈞的弟弟楚峰，哥哥在自己面前自斷心脈自己卻只能咬著牙含著淚，但前輩這兩個字真的說出了他的心聲。這個楚門人不當也罷！

「好啊！死了一個有情有義的楚鈞，現在一個有情有義的天才又離心離德，好啊！」

「前輩！好！」

「楚征，好樣的！」

一名名楚門青年擊節讚歎。楚鈞之事就讓他們心緒難平，現在終於要對楚征下手了，真以為生為楚門人我就必須要逆來順受？老子還不願意當這楚門人了！

「放肆！」

楚洪一聲怒吼站起身，看向喧嘩的眾人呵斥道：「你們這些沒教養的東西！楚門耗費無數資材將你們培養出來，你們卻不感恩……」

「到底誰是沒教養的東西！」騰地一下，一名楚門青年站起身。

「誰沒有教養天下共知！」又一名青年站起身怒目而視。

「你也配說別人！」

「自己什麼德行自己都不清楚，還他媽在這裡道貌岸然，你噁心不噁心！」

「就你也配！」

「楚大少爺有本事在鬧市喊一聲我是楚洪，看有沒有人罵你！」

「你算什麼東西！」

有第一個敢站起身的人，就有第二個，眨眼間數百人站起身對楚洪大聲怒罵。別人罵沒教養有可能還會反思一下自己，但你楚洪有什麼資格，最沒教養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