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學字（第九章）

范道長名字叫范極，本是附近一個道觀的觀主，有徒四五個。

成就了道基之後，他也是迷茫於前路，其後受二夫人相邀，隨她同行上路。

在他看來，只要到了陳家主脈，他就可攀上高枝，以後修行所需怕都不用怎麼發愁。

也是因此，他才會如此盡心竭力。

當然，對於范極的指點，孫恆只是表面應承，轉頭就忘得一乾二淨。

對他來說，攀上陳家毫無意義。

借助商隊的掩護，橫穿金庭的勢力，才是他的目的。

而攬下教導兩個孩子的任務，一則能在商隊獲得較高的地位，能及時掌控局勢。

二則，就是作為教書先生，他有單獨的車架，也有充足的時間修行，不必為雜事分心。

辭別范極，孫恆就回到自己的馬車，和車伕招呼一聲後入內閉目入定。

數年修行、逃亡，此時他的修為已經徹底穩固，並一點點穩步增進。

煉雷液如今還剩四葫，肉身也越發強悍。

至於神魂，在吞納了諸多道基高手之後，雖有著金剛明王訣鎮壓，依舊有些不穩。

這讓他不敢再隨意吞納他人的意識。

商隊人多眼雜，雖然沒什麼高手，但弄出大動靜終究有些不便。

倒是適合慢慢蘊養神魂，修行回夢仙法。

隨著孫恆意識慢慢下沉，動盪不休的識海也稍稍平復，幻境範圍隨之進一步擴展。

於此同時，丹田內那枚妖族龜殼在經年累月的煉化下，也開始有了反應。

…………

日昇月落，晃眼數年。

二夫人的兩個孩子煜真、煜實，也到了開始習文練武的年齡。

孫恆的第一堂課，發生在車隊歇息的一處山坡之上。

面對兩個孩子好奇的眼神，孫恆隨手在地上撿起一根枯枝，當空揮動。

絲絲靈光沿著他舞動的軌跡當空浮現，最終化作一個複雜的文字。

「你們可知道，這個字念什麼？」

面對孫恆的詢問，兩個孩子一臉茫然的搖頭。

「這個字念做天！」

孫恆拿小棍往那個『天』字上輕輕一敲，笑道：「是不是感覺很複雜？」

「嗯。」

兩孩童齊齊點頭，眉頭更是皺起。

學習文字，似乎比他們想像的要艱難很多，但想起母親的細心叮囑，他們再次不悅撇嘴。

看來，以後的日子有的罪受了！

孫恆再次揮舞枯枝，又在一旁寫下了一個簡化版的四筆『天』字。

「這個字也叫作天，是不是很簡單？」

兩個孩子雙眼一亮，急急點頭，若是學這種字，倒是能輕鬆許多。

「按理來說，我們用的文字越簡單、越易學，才能讓更多人識文斷字。」

孫恆背負雙手，在兩孩子面前來回踱步，同時慢聲道：「那你們可知，為何我們所學的文字那麼複雜？」

「不知。」

兩個孩子再次一臉茫然的搖頭。

「那是因為我們學的字，不僅僅是用來識文斷字，還要通過它瞭解天道。」

孫恆伸手朝上一指，聲音一凝，道：「傳聞，我們所學的文字，乃是上古聖人所創，可謂字字珠璣，初生之際甚至引得天地震動，異象頻現。」

「這些字，內蘊大道！」

兩個孩子依舊一臉茫然，年幼的他們，並不能理解太過複雜的意思。

孫恆也沒打算他們現在能明白，揮手散去那簡化字體，道：「這個天字，蘊含著聖人對天道的理解。」

他手持枯枝，在那字體上點動，天字也隨之分散成數個形狀。

「那我問你們，天，這個東西裡面什麼最多？」

兩小孩搖頭。

孫恆也不意外，繼續道：「在聖人眼中，天之中，氣最多！因而天字最中心的位置象徵的就是氣。」

「以後你們也會學到氣字，可以與它比較一下，有很多地方都一樣。」

「氣？」

煜真雙眼靈動，煜實虎頭虎腦，但此時卻被孫恆的講解所吸引。

「沒錯，正是氣！」

孫恆點頭：「氣無處不在、不可捉摸，乃是天字的核心。它的上下，則是陰陽，兩側則是五行。」

隨著他手腕揮動，虛空中漂浮的天字漸漸變換，一點點拆分。

「而這個天字整體，卻有幾分想做人。」

「仙師，為什麼天字像人？」

煜真看來是個好奇心重的女孩子，心有不解，急忙開口詢問。

「因為，這是我們人族聖人看待大道的角度，也只有人族，才可以運用這些文字中的奧妙！」

「文字中的奧妙？」

煜實生性好動，這時也不禁雙眼一亮，道：「先生，這字有什麼奇妙的地方嗎？」

「當然有！」

孫恆點頭，拿枯枝往兩人手上的玉環一指，道：「你們帶著的法器，上面的銘文，就是從這些文字中演化而來。若沒有這些銘文，法器也會失去效果。」

「同樣的，這些東西大多只能我們人族才可以用，異類則不行！」

「哦！」

兩孩子急忙低頭，摩挲著自己的玉環，細細在上面尋找文字。

「看這裡！」

孫恆輕笑，舉枯枝朝著身側的天字輕輕一敲。

兩孩子抬頭，就見那『天』字隨著枯枝一點，竟是開始扭曲起來。

字還是那個字，卻又變的不太一樣！

隨即，一股無形的氣息自那字上湧現。

猶如日昇月落之間的天際浩渺，星辰起伏間的陰陽輪轉，在他們眼前，天空豁然一亮。

天字竟似彷彿活了過來一般，朝他們輕輕落來。

「啊！」

兩人一聲驚叫，已是仰天倒去，而那字體幻化，也漸漸消失不見。

「你們見過的符菉、陣法，甚至是修行功法，都是從文字一點點演化而來。」

孫恆踱步開口，語聲雖緩，卻讓人難以忘懷：「因而只有學好文字，明白它們所代表的各自道理，才能更加真切的了解法術，明悟天道至理。」

「你們明白嗎？」

「明白！」

煜真煜實爬起身來重重點頭，眼神中已經再無一開始的被逼無奈，儘是希冀。

「先生，先生，咱們接下來學什麼字？」

煜實更是雙手高舉，道：「我們學雨字怎麼樣，我想看看怎麼下雨！」

煜真搖頭：「不，學雷才好，我還沒見過在身邊打雷哪。」

「你們兩個！」

孫恆笑著搖頭，再次揮手，把那個天字在身邊浮現。

「先把這個字學好再說，至於其他的，咱們慢慢學。」

他放下手中枯枝，淡笑著側首看了遠方一眼。

那裡，二夫人和范仙師他們正自隔空朝這裡看來。

離天大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