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兩百七十六章 是真是假

又是惡戰！

但沒有誰來挑釁方駿眉三人，三人也是樂的看戲。

……

而隨著最後一聲響後，塵埃終於落定，下方的三十人決出。

至於上面的二十人，已經更早決出，都是有些身份背景的修士，又已經確保了一個名額，打不過就早早收手，更沒有必要死戰到最後。

……

最後幾個戰敗修士，出了大門。

嗚——

這一瞬間，門中世界裡，再次號角吹響，那低沉長綿的聲音，起於天地間的每個角落，直透靈魂裡而去。

五十人福至心靈一般，一起盤坐在石階上，隨後，便是石階烏光大起，形成了一個半圓形的罩子樣的東西，將五十人籠罩起來。

光罩上方的最中央處，烏黑色的雷霆電光閃爍，彷彿一個小天罰一樣，開始降落下黑色的閃電，轟向眾人。

眾人早已聽聞，沒有躲閃和抵抗。

……

轟！

第一道閃電，落在方駿眉的頭上。

方駿眉身軀一震，彷彿靈魂出竅一般，感覺到意識開始與肉身分離，飄飄蕩蕩而去，不知要去哪裡，更有昏沉的感覺傳來。

……

「駿眉，駿眉，起來練劍了，你是要睡到什麼時候？」

遙遠而又熟悉的老者聲音，傳進耳朵裡，帶著幾分嚴厲。

噌！

方駿眉猛的睜開眼睛，只見身在一處曠野中，鼻尖傳來濃郁的野地草木味道，光線有些黯淡，似乎天還沒有亮。

身邊站著一個身材瘦高的老者，正著脊樑俯視著他，那精亮的目光裡，透著三分威儀，三分慈愛，三分不滿，還有一分疑惑。

「師傅？怎麼會是你？」

方駿眉愕然的喊了一句，眼前人分明是那人間師傅負劍老人。

聲音一出口，才察覺到嫩到異常，彷彿孩童聲音，再仔細一看，自己穿著一身短褂衣，腿臂細嫩，分明是一副童子樣子。

「屁話，不是我還能是誰，你是睡糊塗了嗎？起來練劍了！」

負劍老人斥道。

方駿眉點了點頭，口中卻自言自語起來。

「原來是到了幻象世界裡了，這一關，到底是有什麼名堂？」

「什麼幻象世界，你在胡說什麼東西？」

負劍老人再斥。

方駿眉搖頭笑了笑，爬起身子來，無論怎麼樣，再見負劍老人，再溫一段舊情懷，總是一件幸事，哪怕是在幻像世界裡。

……

「把我傳你的那套弱柳扶風劍法，去練上兩百遍，一遍不准少。」

負劍老人說道。

「哦。」

方駿眉點了點頭。

下意識的，就探手伸向虛空裡，要進儲物空間裡，摸出自己的劍來。

摸啊摸！

一連摸了好幾下，當然是什麼也沒有摸出來。

「摸什麼呢？」

旁邊的負劍老人，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方駿眉也馬上回過神來，樂呵呵的一笑，目光一掃，把不遠處插在地上的那把小木劍，給拔了出來，朝遠處走去。

……

弱柳扶風劍法？

怎麼使的？

來到遠處的草地上，小小人兒一般的方駿眉提著劍，楞在那裡，好一會不知道怎麼有動作……

「昨天才教的，今天就忘了嗎？」

負劍老人看的也是臉黑。

颼颼——

馬上，就是破空聲起，負劍老人舞起劍來，雖無修士的劍氣縱橫，但也劍光閃爍，風骨綿長，動靜之間，如風中楊柳一般舞動著，有種契合自然天地的味道。

方駿眉只看了幾眼，就徹底想起。

……

學過！

的確學過！

這是他十二歲時，隨負劍老人一次外出的時候學的，只是一套基本劍法，算不上多高明，入門用的。

颼颼——

那一段記憶，如潮水般湧入腦海，方駿眉不自覺的就練了起來。

剛才還不記得，這一練起，就令那邊的負劍老人露出震驚之色來。

純熟，太純熟了，彷彿比他自己練來，還要更契合天地自然一般，有種說不出的玄妙味道，令人忘了使劍的是個十二歲的孩童。

「好，好極了！」

負劍老人停下自己的動作來，點頭大讚。

……

一遍。

兩遍。

三遍。

……

方駿眉沒有停歇，極享受這一段時光。

……

噠噠——

陡然，有馬蹄聲，從側面山道的方向裡傳來，打破黎明前的寂靜。

「駿眉，你接著練，我去去就回，不准偷懶。」

負劍老人淡淡道了一句，轉身而去。

方駿眉繼續舞著劍，心中卻想起，當年似乎也有這一幕，有馬蹄聲從遠方來，負劍老人過去，但那是誰，和負劍老人談了什麼，方駿眉當年完全不知道。

只記得負劍老人回來之後，身上多了一點血跡。

方駿眉當年，雖然年幼，但已經知道劍北山城不是什麼好地方，因此沒有多問。

如今舊夢重回，不免好奇起來，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負劍老人殺的又是誰？他為什麼要殺此人？

心神一動，下意識的就釋放出神識看去。

說來也怪，他如今身在這幻象世界裡，法力全無，又是孩童之身，但神識竟然還在，無聲無息的落在負劍老人身上，追著對方而去。

……

負劍老人來到兩三百丈外的山道上，山道上已經有一個布衣中年漢子等候在這裡，身材中等，一臉精幹之色。

「見過城主。」

見負劍老人來，中年漢子恭聲行禮。

負劍老人也不點頭，只壓低聲音，冷冷問道：「打探到消息了嗎？」

「打探到了，此人當年，收了小少爺父母的錢財，幫他們撫養孩子，但後來卻只想著貪下那筆錢財，不肯撫養他。因此將他丟棄在了道邊，後來才被城主揀到的。」

……

那一邊，練劍的方駿眉，聽的劇震，這事竟然還與他有關係嗎？他並非負劍老人第一個揀到的？是真是假？為什麼負劍老人要殺了這個城中精銳？

心念電轉，繼續看去。

……

負劍老人微微點頭。

「不過此人也不知道小少爺的爹娘，到底是什麼來頭。城主，此人已經被兄弟們控制起來了，你若要人，隨時可帶來。」

那中年漢子再道。

負劍老人再次點頭。

「小少爺的爹娘，曾留了一個匣子給此人，囑他等小少爺長大了之後給他。」

中年漢子再道。

「匣子呢？」

負劍老人忙問。

中年漢子從馬上取來一個包裹遞上，眼中卻流過欲言又止之色。

「有話便說。」

負劍老人冷冷喝了一聲，眼力多精明。言語出口，已經一把揭開了包裹來，那所謂的匣子，扁扁長長方方，材質彷彿白玉。

中年漢子道：「這匣子古怪的很，那人這麼多年來，想盡辦法也不曾打開。若非他後來想到打開的方法，也許在小少爺身上，又到處打探他的消息，我們還找不到他。」

負劍老人點了點頭，目光卻有些恍惚和震動，盯著那匣子，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漸漸複雜起來。

中年漢子不再言語，靜靜等待。

……

「他在哪裡？」

「野火城西，周家村裡。」

中年漢子答道。

負劍老人點頭道：「你先回那裡，我會盡快趕去的。」

中年漢子恭聲應是，轉身離開。

……

嗤啦——

才一轉身，身後破空聲起，一把長劍，已經飛點而出，從後洞穿了他的心臟。

一點鮮血濺出，落在負劍老人的身上。

……

看到這裡，方駿眉身軀再震，瞳孔直瞪。

負劍老人打探他的身世，他完全明白，這是他自己幼年時，求負劍老人的一件事情。但為何要殺了這山城屬下？除非——他想吞了自己爹娘留下來的東西？

這個念頭一升起，方駿眉心中，某個東西就動搖起來。

自己那麼尊敬的一個人，原來也曾幹過這樣的事情。

手足冰冷起來。

……

此時此刻的方駿眉，並不知道，隨著幻象世界裡的這一動搖，真實世界裡的他，身上說不出來的某種氣息，也開始動盪起來，彷彿要滅去一般。

和他一樣的，還有不少修士。

這通向至人境界的最後一關，顯然沒有那麼好過。

……「不對勁……師傅怎麼會知道，裡面的東西值得貪？這分明是一隻修士用玉匣……難道他以前見過……依然不對勁，爹娘怎麼就篤定，我將來能打開這個匣子？我十二歲的時候，身上好像沒有什麼格外特別的

東西。」

方駿眉念頭飛轉，心境搖擺。

那一邊，負劍老人將匣子塞入懷中，掩埋起了那中年漢子屍體來。

到了最後，重重一拍那馬屁股，將馬放生而去。

……

很快，負劍老人再次回來。

面上神色，沒有一點異常，站在高處方向裡，看著方駿眉練劍。而方駿眉有心看一看接下來的事情，也沒有去問對方，裝作不知道。

……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方駿眉練足了兩百遍，已經是一身大汗。

「歇一歇吧，駿眉。」

負劍老人極慈祥道：「一會我們去前面的城裡轉轉，師傅請你喝酒，你既然立志要當個大俠，怎能不喝酒，世間哪有不喝酒的大俠？」

方駿眉聽的一震。這一段話，和當年一模一樣，就是在這一天，他喝了人生第一口酒，從此再離不開杯中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