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你不要學我

第三百八十三章 你不要學我

「小弟不是這個意思。」

方駿眉訕訕一笑。

走到近前，詢問起他的詳細傷勢。

龍錦衣卻沒有多說，只說死不了，讓他不必擔心之類，一副硬漢樣子。

不過話到最後，他的神色裡，陡然黯然失落起來。

「駿眉，我很後悔！」

龍錦衣說道。

「後悔什麼？」

方駿眉聽的一愕。

龍錦衣惋惜道：「若非那之前想著要與顧惜今爭一爭，與你爭一爭，我本來可以更早用那塊玉璽的，不用拖到最後，我——終究還是有私心的。」

神色坦蕩，沒有絲毫作偽。

方駿眉聞言，心中頓時感慨萬千起來。

「大師兄，你已經做的很好了，至少小弟做不到你這樣，況且鳳回眸就在台下坐著，這個老人妖早就防備著你呢，就算你提前拿出玉璽來，最後結果，只怕也不會改變。」

方駿眉寬慰道。

龍錦衣聞言，卻沒有釋懷，而是搖了搖頭，說道：「不在於結果，而在於這份心，如果沒有這份不顧一切為令狐和平生報仇的心，就算我把唐杞殺了，我依然不夠資格當這個不動峰的大師兄。」

方駿眉聞言，說不出話來。

這就是一個領頭大師兄的擔當嗎？

龍錦衣說這番話，是否也想傳達一些東西給方駿眉？

……

龍錦衣沒有再多說，叉開話題道：「司空告訴我，你贏了風雨梨花了？」

「不能算我贏吧。」

方駿眉謙虛一笑道：「我與她的這場打鬥經過很複雜，最後實際上是她主動認輸的。」

龍錦衣哦然，不過依然道：「儘管如此，仍是你進了四強，那就繼續往前闖吧，不要輸給了其他人，尤其是顧惜今那個傢伙。」

方駿眉聽的一笑，無聲點頭。

「你的眼中神采，不太對勁，在風雨梨花的夢中世界裡，是否有過古怪遭遇？」

龍錦衣問道，目光如電。

方駿眉點了點頭，依然不說話。

龍錦衣見他不肯說，也沒有多追問，只語調深沉道：「這世間的事情，並不是只有打打殺殺，我們都是有血有肉的生靈，總歸要面對一些其他東西。無論是什麼關，闖過去就是！」

一副教導口吻。

「師兄也闖過嗎？」

方駿眉目光一閃道，在他的心目中，龍錦衣是那種，除了修煉，和對不動峰的護犢之外，再沒有一點其他慾望的男人。

龍錦衣聞言，緩緩點了點頭，眼中露出一個從未見過的魂斷神傷之色來，笑容令人心碎。

「她叫任雅，是絕地劍宮的那個老傢伙的孫女。」

龍錦衣坦率如斯，竟直接講起自己的情感經歷來，一雙虎目，深邃不可知。

「我入了絕地劍宮之後，她是唯一一個對我流露出善意的人。」

龍錦衣目視天空的方向，聲音低沉道：「但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她對我的善意裡，潛伏著陰謀，她是那個老傢伙，用來綁縛住我棋子，但我仍然曾不可自拔的愛上過她，因為我知道，她對我除了陰謀，也的確有愛，而我也想利用她，幫我得到救師傅的解藥！」

說到這裡，頓了頓。

目光更加深邃起來。

「她一直試圖，化解我對她祖父的恨，想讓我真正融進絕地劍宮之中，但怎麼可能化解的了？」

自嘲之意，開始生於龍錦衣眼中。

「我向來是鐵石心腸，他的祖父又是罕見的梟雄，誰都不可能對誰讓步，任雅她夾在我和她祖父之間，活的很掙扎為難，數次與我翻臉，也數次與她祖父翻臉，心中藏著連我當時都不知道的強烈痛苦。」

說到這裡，是長久的沉默。

沉默了好一會，龍錦衣也沒有繼續說。

……

「後來呢？」

方駿眉忍不住問道。

「有一天晚上，任雅帶著救師傅的解藥來找我，定要我在她和救師傅的解藥中選一個。」

龍錦衣繼續講起。

說到這裡，眼神黯淡下去，看了一眼方駿眉道：「你該知道我最後選了什麼。」

方駿眉點了點頭。

「任雅在我做出那個選擇後，舉劍自裁。」

龍錦衣再道。

方駿眉心神一震，實在想像不出，魔門之中，還有如此敢愛敢恨，剛烈決絕的女子。

「你沒有攔她嗎？」

「沒有！」

龍錦衣神色，恢復深邃平靜，說道：「當時我知道，她的祖父一定不會那麼容易的讓她得到解藥，這個老傢伙，一定潛伏在暗中窺視著我們，為了向他證明我的桀驁之心和復仇意志的堅定，我忍住了，沒有去阻止任雅！」

話到這裡，龍錦衣閉上了眼睛。

似乎不想讓方駿眉看到自己的神色，那傷痕纍纍的面孔，卻是微微顫抖著。

可以想像的到，那一個夜晚，對龍錦衣來說，有著多強的衝擊，有著多麼刻骨銘心。

「駿眉，那也是我！」

龍錦衣道：「我也曾是一個，被仇恨沖昏了腦袋的混蛋，覺得任何人都是可以拿來利用的。」

再次睜開眼睛，凝視著方駿眉。

「你不要學我，等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方駿眉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若沒有其他事情，你就回去準備和哥舒正狂的那一戰吧，那一戰，沒有那麼好過。」

龍錦衣下起逐客令。

方駿眉想起來的另外一樁正事，忙道：「我已經答應了和白伊人的交易，青空神乳已經到手。」

說完之後，取出一隻玉瓶來。

「大師兄，白伊人說，這裡的份量足夠兩個人用，你取一半用了吧，對你骨頭傷勢恢復有好處。」

龍錦衣聞言，卻只是欣然的看了他一眼，沒有接過。

「神木海的穆天生前輩，已經幫我診斷過，只要花上一些時間，總能恢復到顛峰狀態的，就不必浪費這麼好的靈藥了，你自己留著吧。」

方駿眉笑了笑，說道：「我跟人打架的時候，可沒有你這麼玩命，無論你用不用，都送給你了。」

說完，摸出一隻空玉瓶來，倒了一半進去，放在龍錦衣的枕邊。

龍錦衣此刻，身體虛弱，無力阻止，知道拗不過他，只能任由他去了。

……

回了南北居，方駿眉閉關修煉起來。

島上很快又有消息傳開，八進四沒打的那最後一戰，也就是哥舒正狂對白伊人的這一戰，放到明天，免費進場。

消息傳開之後，眾修自然是振奮異常，終於又開戰了。

但方駿眉對這一戰，卻沒有什麼期待。

白伊人在之前大戰蘇春風時，就受了不輕的傷，憋了一肚子火，又打算留著最佳的身體狀態對付方駿眉的哥舒正狂，肯定會以狂風掃落葉般的氣勢擊潰對方，即便去了，也看不出多少名堂來。

因此第二天，方駿眉去都未去。

事實果然也是如此。

只不過百多息的時間，哥舒正狂就殺的白伊人認輸，結束了這一戰，闖進四強裡！

……

一天時間，又是飛快過去。

隨後又是三天休息，然後才終於輪到半決賽的到來。

唐杞對顧惜今！

方駿眉對哥舒正狂！

還未開打，已經引發了熱烈的議論狂潮，等到磐心劍宗的這一行人進了爭雄殿後，只感覺到房頂都要被議論聲掀翻了，更有齊唰唰的目光，在一瞬間朝他們看來。

黑壓壓的人群，彷彿過江之鯽。

「好大的場面，換成我來，恐怕腿肚子都要嚇軟了。」

獨孤宇帶著打趣之意，樂呵呵的說道，他已經拜進了磐心劍宗裡，老狐狸莊有德在與他聊過之後，是十分滿意。

而獨孤宇再次找到了一個宗門，心情也是十分好。

他們這支隊伍裡，不光多了獨孤宇，還有另外四個劍道上的散修，全是道胎中後期，劍道入骨，品行也頗佳的修士，分別名叫吳月，孟辰，雲無影，谷流水。

四人均是老狐狸莊有德半鼓惑半真誠的拉進宗來的，在闖天關或者後面的正賽裡，均有著不俗表現。

聽到獨孤宇的自嘲，眾人全都笑了笑。

很快，找了位置座下。

殿中修士，越來越多，直到再無人來，大門關閉！

方駿眉目光掃了掃，今天風雨梨花沒有來。

……

「第一戰，唐方對顧惜今！」

執事弟子朗聲喊來。

眾修不用問都知道答案了，因為今天唐杞根本沒有來，那執事弟子只是走流程般的一喊。

「這一戰，唐方放棄。」

人群之中，「人妖」鳳回眸淡淡說道，聲傳全場。

「既然如此，那便是顧惜今贏了，上半區裡，顧惜今進入決賽！」

執事弟子極利落的跟著道來。

歡呼之聲，轟天而起。

不只是天邪劍宗的弟子，還有很多其他勢力的修士和散修，顧惜今已經眾望所歸，極多修士，在等著他更精彩的表現。

至於唐杞，都知道他傷的極重，倒也沒有誰鄙夷他。

「下一戰，方駿眉對哥舒正狂！」

執事弟子再道，這一聲落，歡呼之聲，以高了一大截的聲勢響起，終於可以欣賞一場最火暴的刀劍對絕。

無數劍修和刀修，在這一刻，目光大亮起來。

……

唰！

唰！

兩聲輕響，方駿眉和哥舒正狂，同時掠到台上，吸引了所有修士的目光。

一個黑髮白衣，一個血發血袍，二人一登場，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強烈的視覺衝擊入眼而來。

二人均是瀝血境界，到目前為止，受的傷又差不多，這絕對是一場勢均力敵的天才之戰。

哥舒正狂氣勢已經達到顛峰，一頭血紅色的長髮，無風亂舞著，目光彷彿狂狼一樣，落在方駿眉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