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仙路難

第八章 仙路難

吼——

側耳聽去，山中深處，隱有虎豹之聲，此起彼伏。

至於那密密如雨的蟲豸之聲，就更不用提了，彷彿鬼行。尋常凡人若來，尚未進去，已經要嚇個半死。

方駿眉收起碎玉，下馬之後，遠遠再看了一眼那最高的山頭，嘴角露出一個豪邁異常的笑意，眼中滿滿是對未來的憧憬，不見一點膽怯。

「馬兒，你自由了，去吧！」

方駿眉重重一拍馬臀之後，摘下腰間的皮酒囊，狠狠灌了一口，嘴角也不拭，便大步朝著山中而去。

長嘶之聲，在後響起。

那駿馬在神色有些茫然的看了幾眼方駿眉這個短暫的主人之後，朝背離羅浮山的大平原上而去。

……

進到山的最外圍之後，幾乎是在十幾丈後就無路，完全被叢生的荊棘野草淹沒，看不見半點道路的樣子。

那荊棘野草，也是高到異常，彷彿這方土地十分肥沃，更滋養生靈一般。

方駿眉索性施展輕功身法，在怪石樹梢間穿行，速度倒也不算太慢，不過去到那山上需要的時間，肯定不是一天兩天。

日昇日落，日落日昇。

方駿眉山擋爬山，河擋過河，乾糧吃完之後，就饑吃野果，渴飲山泉，這一路上，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幾乎是在兩三天後，就衣衫破裂，一副乞丐樣子。好在這點苦他還吃得了，精神依舊昂揚。

危險絕非沒有！

虎豹之類便算了，方駿眉輕鬆擊殺或者趕跑，最詭異的是那些噴火吐電的怪物，若非是境界本就不高，再加上方駿眉已經是凡人中的頂級存在，又有三息神石，早就不知道死了不少次了。

即便如此，方駿眉也受了不少傷，身上傷痕纍纍，這裡的小怪物，大多是成群結隊出現。還沒踏上修道之路，方駿眉已經體會到了妖獸的厲害。

……

這一日，方駿眉在暗淡的月光下，盤坐在一方水潭中，目光仰望著天空裡模糊的月亮。

他的衣服，早已經成了一條條的布帶，露出大片肌膚，那肌膚上，傷痕纍纍，彷彿一條條螞蝗一樣依附在那裡，猙獰到令人心疼。

最嚴重的傷，來自肋下，那裡的骨頭，斷折了五六處，疼到撕心裂肺，是今天三頭皮厚到彷彿鋼澆鐵鑄一般的野豬樣的怪物撞斷的，若非方駿眉在危急關頭，以長劍刺進它們的眼眶裡洞穿腦仁，保管他已經死了。

方駿眉仰望著天上的月亮，身邊沒有半點溫暖的火光，怕招來其他妖獸的注意，嘴裡暗暗抽著涼氣。

疼！

真疼！

這一刻，方駿眉有沒有後悔踏上這條路，或許只有他自己知道。

前面的路，還有多遠，方駿眉看不到。

有沒有更厲害的怪物會出現，方駿眉也不知道。

看著天上的那輪暗淡朦朧的月亮，方駿眉目光凝滯，過了不知多久之後，那輪月亮在方駿眉的眼中，漸漸模糊起來，變了負劍老人蒼老，慈祥，和藹的垂死面孔。

「駿眉，你要怎麼辦？你要怎麼辦？像我一樣，無敵平生到老死的那一刻嗎？」

腦海之中，負劍老人的臨終之言，再次響起。

「師傅，我永遠不會接受無敵老死的命運，我要——追上時光，趕上流年！」

許久之後，方駿眉眼中的悲哀與黯然之色，化為堅毅，在心中道了一句，閉上雙眼，打坐起來。

……

第二天一早，天光大亮之後，一切苦難，彷彿從來沒有發生過，方駿眉拖著殘敗之身，繼續向山上而去。

翻山。

越嶺。

方駿眉在荒野中跋涉，在妖獸橫行的夾縫之間穿梭，儘管那些在羅浮山上的那些仙人眼裡，或許根本不值一提，但對方駿眉，卻是最大的考驗。

嗖——

破空之聲呼嘯。

這一天，方駿眉好似屁股著了火一般，朝著山上的方向飛竄而去，足尖在怪石，樹叢之間疾點，不斷變化著方向。

他的面色，凝重無比，大腿處鮮血淋漓而下，本來就已經像個山中亂竄的野人，今天更是狼狽無比，披頭散髮，滿身污穢，再沒有之前盤國最受矚目的年輕高手的英俊瀟灑陽光樣子。

颼颼颼——

更多的破空之聲，從他身後而來，伴隨著野獸的咆哮之聲。

在方駿眉身後幾十外的叢林裡，一頭青毛狼，正狂追不捨，這頭青毛狼，與尋常野狼不同，體型起碼大了兩圈，彷彿小牛，兩隻眼睛猩紅而又猙獰，樣子醜陋兇惡，最古怪的是，口裡不時張口一吐，看不出吐了什麼，但空氣中卻波瀾大起，風聲霍霍。

這青毛狼每吐一口，方駿眉都要閃向另外一個方向。

方駿眉之前方向裡的野草樹木，彷彿是被利刃削過一般，瞬間斷折，轟隆落地。

「這是什麼攻擊，無形刀氣？一頭狼也這麼厲害？」

方駿眉一頭霧水，心中大震。他腿上的傷，正是被青毛狼的第一擊所傷。

事實上，若有修士在這裡，定會告訴他，那青毛狼吐出的，不過是低階法術風刃罷了，而那青頭狼，也不過是低等妖獸中的風狼。就是這樣，已經把方駿眉殺的狼狽而逃，這就是凡人與仙道的區別之一。

……

風狼追的快，吐的更快。

但前方的方駿眉，每一次都能懸之又懸的避過，依仗的除了輕功身法，最重要的東西當然是三息神石。

負劍老人永遠也不會知道，這樣東西，究竟有多神奇，在未來，又會幫上方駿眉多少大忙。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方駿眉慌不擇路，只知道揀能走的路朝山上去，朝前方去，早已經不知道來到哪裡。尚未發現，後面追來的青毛狼的眼中，射出某種無法言語的恐懼之色。

嚎——

一聲莫名的狼嚎之後，那頭青毛狼掉頭而去，彷彿放棄了追殺方駿眉。

方駿眉雖然腦後沒有長眼，但畢竟不是普通凡人，也很快察覺到了青毛狼，不過不敢大意，在又了逃了盞茶功夫之後，才終於停住腳步。

砰！

重重一聲，摔在地上。

方駿眉吃吃抽了幾口涼氣之後，連忙從包袱裡摸出金創藥抹上，動作嫻熟無比，他二十五歲之前，加起來受傷的次數，都沒有最近多。

默然戒備了好一會之後，見來路的方向裡，真的沒有其他動靜，方駿眉才鬆了一口氣，四面打量起附近的情況，瞬間目光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