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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狼跋(六)

BL酌鹿 by 綠野千鶴

2020-2-22 19:13

  
  「時候不早,兩位殿下先去打獵吧。」沈樓收回手,示意太子和封重先行。閒池秋獵不是普通的打獵玩耍,是所有世家子弟的較量,比他們沈家兄妹鬧彆扭重要得多。
  
  太子點了點頭,「秋庭是孩子心性,你莫與她計較。」
  
  「是。」沈樓低頭應下。
  
  林信給封重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趕緊去,笨鳥先飛。
  
  鍾無墨追了很遠,才追上一路狂奔的沈楹楹。
  
  「你跑來做什麼?」沈楹楹捂著眼睛哭,從指縫裡偷瞄鍾無墨身後,空蕩蕩的沒有人,他的哥哥,絲毫沒有過來哄她的意思,頓時哭得更傷心了。
  
  「兄長,讓我來的。」鍾無墨實話實說。
  
  沈楹楹鬆開手,瞪他一眼,「你哥讓你來你就來啊,你哥打你巴掌你是不是也不還手?」
  
  無辜被罵的鍾無墨毫無波瀾,默不作聲地聽著沈楹楹叨咕。「我的箭法他又不是不知道,以前從來沒有說過我,嗚嗚……」
  
  鍾無墨不善言辭,沉默半晌憋出來一句,「本來就是你不對。」
  
  「你還說!」沈楹楹惱羞成怒,狠狠推了鍾無墨一把,直接把人給推到了一丈開外,撞斷了一根插在地上的皇旗。
  
  「什麼人?」隨著一聲低喝,鋪天蓋地的劍光橫掃而來。
  
  鍾無墨單手拍在地上,就地翻身,拉著沈楹楹極速後退。
  
  「大膽,誰敢出劍!」沈楹楹伸手摸背後的桑弧弓,摸了個空。出來打獵,她為了多得獵物,沒帶靈劍,只背了大弓。如今扔了弓,可謂是手無寸鐵。
  
  持劍者穿了一身皇家侍衛的裝束,聽到沈楹楹開口也沒有停手,「擅闖皇帳者,格殺勿論!」
  
  鋒利的劍芒,眼看就要戳到沈楹楹的眼睛上,她只得隨手拔下一根皇旗,運轉靈力抗下這一擊。
  
  「卡!」竹質的旗桿根本扛不住靈劍的劍氣,只略略阻攔了一下攻勢,鍾無墨拔劍,從地上橫掃過來。兩人戰成一團,皆用上了鹿璃,刀光劍影招招致命,鍾無墨明顯處於下風。
  
  「你這是什麼爛招啊!」沈楹楹急道,眼瞧著那侍衛的劍就要刺中鍾無墨的胸口,只得大喊,「哥!救命!」
  
  「嗡——」虞淵落日劍的劍光,宛如九天長虹,自下而上,穩穩地挑開了兩人的劍。沈樓回劍,順手將背上的桑弧弓扔給妹妹。
  
  林信的小劍不好飛,一路跑著過來,看到那持劍的皇家侍衛,不由得眸色微暗。是位老熟人,未來的金吾衛大統領——周亢。
  
  「此處乃皇帳,爾等退避。」周亢橫劍於前,因著對沈樓有所忌憚沒有再出招,但依舊殺意濃重。
  
  在附近打獵的幾名世家子弟,聽到聲響也跑過來看熱鬧,其中就有那愛說話的望亭侯次子羅展:「呦,周亢,得了武狀元了不起啊,都敢對玄國公世子出劍了?」
  
  「他是誰呀?」
  
  「千戶之子,今年秋闈的新科狀元。」羅展嗤笑,作為列侯之子,那些個千戶、萬戶在他眼裡都是下人。自家父親越是誇獎這個周亢,他就越是瞧不起。
  
  林信斜瞥一眼羅展,就算他不斷這人的手掌,遲早也得被別人砍了,實在是欠教訓。
  
  「怎麼回事?」皇帝封卓奕從帳中走出來,瞧見外面聚集了一堆少年人,便問起來。得知是沈家兄妹鬧彆扭,誤入此地,元朔帝哈哈一笑,「朕當多大點事,都打獵去,得不到好名次,看你們老子怎麼收拾你們。」
  
  並不計較眾人隨意闖進皇帳禁區的事,世家子弟們笑著散開了,周亢重新站到守值的行列裡,宛如雕像。
  
  「舍妹無狀,驚擾了聖上。」沈樓沒有走,拉著沈楹楹給皇帝賠禮。
  
  「你這小子,總是這般客氣。」封卓奕嘴上這麼說,面上卻甚是滿意,擺手示意他們趕緊去打獵,轉頭衝林信招招手。
  
  沈樓看了林信一眼,拉著妹妹和鍾無墨離開。
  
  「玄國公世子,堪為世家楷模,你與他交好,有什麼不會的盡可問他。」皇帝看著沈樓勁松修竹一般的背影,意味深長道。
  
  林信垂眸,「臣與沈世子相處不過月餘,算不得交好。」
  
  封卓奕微怔,沒料到林信是這個態度,「那你,總得有個玩伴。」
  
  「臣有六皇子。」林信抬頭,坦蕩地說。他與封重從小一起長大,朱星離尚在人間,好端端的不可能兄弟反目。
  
  皇帝若有所思地看著林信,轉身往觀獵高台走去。林信便寸步不離地跟上,他是侯爺,不屬於世家子弟的範疇,並不需要下場圍獵。
  
  從清晨到黃昏,山林間充斥著年輕人們的歡笑呼喝,太陽西沉之時,所有人滿載而歸。
  
  閒池圍獵,第一天比獵物,第二天比劍術。
  
  所有的獵物按照各自的名牌堆疊在一起,由金吾衛上前清點。
  
  「你覺得,誰會贏?」皇帝指著滿載獵物的騾車問。
  
  「沈世子第一,六皇子第二,太子第三。」林信看也不看地說。
  
  「嗯?」封卓奕覺得有趣,「老六能贏了太子?」
  
  「能贏,」林信點頭,看向人群中的封重,「他有天眷之才,只是自己不知罷了。」
  
  果不其然,金吾衛清點出了獵物之後,沈樓第一,封重第二,太子第三。
  
  「這你還說自己資質不好?」沈楹楹在一邊怪叫,方才在林子裡,她見封重如此拚命,就好奇問了一句,結果這人說自己資質愚鈍,怕給師父丟臉。
  
  封重有些傻眼,意識到自己被林信騙了。
  
  「哈哈哈,吾兒大才,」封卓奕很是高興,吩咐將六皇子獵的雄鹿烤了來給自己吃,「當可取字了。」
  
  皇子取字,便可封王。太子聽到這話,面色一緊。
  
  雖然很高興,皇帝也沒有糊塗到在獵場取字,表示等秋獵回宮之後再正式宣佈。打發林信去跟年輕人們喝酒吃肉,自己跟太子說幾句話。
  
  篝火燃起,眾人圍著火堆在矮几後坐下。沈樓看看落座,其他的世家子弟便都圍了上來,將他身邊的位置佔滿。
  
  「沈大,聽說你在戰場上一夜殺了九十九個蠻人,是不是真的?」
  
  「去年我說想去北域參戰,我爹不同意。不讓我上戰場,又嫌我在家窩囊,你們說說。」
  
  「哈哈哈哈……」
  
  沈樓似乎天生招人喜愛,儘管他的性子並不熱,不論在戰場還是朝堂,總有很多人願意跟隨。上輩子大庸陷入危機的時候,沈清闕振臂一呼,已經四分五裂的世家大族們竟都聽從號令,讓他統領四域兵權。連皇帝也不得不讓步,封他為王。
  
  自己就不一樣了,永遠是個討人嫌的。林信坐到同樣孤零零的封重身邊,倒了杯酒來喝。
  
  沈樓從人群中望過來,微微蹙眉。
  
  「信信,這樣不好,」封重歎了口氣,此刻他哪裡還不明白,林信是故意要他出風頭的,「我非嫡非長,又沒打算爭儲,剛回來就鋒芒畢露,這樣不好。」
  
  「嗤,」林信嚥下一口烈酒,嗤笑一聲,「你可知道,前頭那幾個皇子是怎麼死的?」
  
  封重低頭用小刀將烤兔肉切成薄片,「我知道。」博覽史書,又跟著師父走南闖北,他怎會不知其中的道道。
  
  「不好好表現,他們就能對你好了?韜光養晦,可不適合你們封家。」林信又喝了一杯,酒氣上頭,染紅了眼尾。
  
  「這個給你。」
  
  一盤鹿肉光噹一聲放在林信的面前,抬頭就看到了一臉彆扭的沈楹楹,正抓耳撓腮地不知該不該坐下。轉頭瞧見眼角泛紅的林信,頓時把什麼都忘了,「你……你真好看。」
  
  「……」林信不知道說什麼好。倒拔垂楊柳的沈姑娘,從來不知道「含蓄」二字怎麼寫。倘若沈秋庭是個男子,估計早就成了大庸有名的花花公子了。
  
  「我哥說,你怕箭。今天是我不好,我以後再也不會拿箭指你了。」沈楹楹在林信對面的席上坐下,倒了杯酒跟他碰杯。
  
  怕箭?林信看向人群中的沈樓,這人怎麼知道他怕箭?
  
  「尋常跟我熟的人,都知道我拉弓的時候不動便是。但你怕箭,肯定會躲閃,這一避就可能會被誤傷。」沈秋庭以為林信沒懂,便解釋了一句,她不習慣道歉,但字裡行間滿是歉疚,也是很有誠意了。
  
  原來如此,林信忍笑,想來是沈樓打了妹妹又後悔,便只能這麼解釋,說他怕箭會被誤傷。不過,回想今日沈樓的反應,還是忍不住高興,雖然有點對不住沈妹妹。抬手跟沈楹楹碰杯,一笑泯恩仇。
  
  「唔,這鹿肉烤的不錯。」滿懷心事的封重已經吃上了。
  
  「這不是給你吃的!」
  
  林信看著他倆爭搶,笑著搖頭,又倒了杯酒,舉到嘴邊突然被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擋住。
  
  沈樓不知何時甩下眾人,到了這邊,蹙眉看著一臉靡態的林信,「莫再喝了。」
  
  「關你什麼事?」林信揮開沈樓的手,站起身,晃晃悠悠地離場。
  
  坐在台上的皇帝看到這一幕,轉頭對太子道:「林信這個人,你以為如何?」
  
  「桀驁不馴,不知輕重。」太子蹙眉,想起林信在東宮吵著要見六皇子的情形。
  
  「烈馬馴服了,就是獨一無二的千里馬。」皇帝似有所指地說。
  
  「哈哈哈,人家是侯爺,根本不惜的搭理你。」被沈樓撇下的公子們哄笑起來。
  
  月上中天,應酬完了的沈樓回到自己的帳子裡,就見床上四仰八叉地躺著一隻不惜的搭理他的林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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