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453 瞬息之戰

來自地獄深處的邪惡力量泉湧終於結束，費奇略等片刻，的確感受不到阿斯莫蒂爾斯的氣息後，便開始著手反擊。

即便知道這三個人是為了解救阿老頭而來，費奇也不打算與他們談判——至少現在不行。首先他不認識這三個傢伙，不知道他們是否可信，尤其是阿老頭在被邪惡氣息擊暈之前也沒留下可以信任這三人組的信息。

沒有什麼比戰爭更能凸顯本性的了。有些人和人群在戰爭中表現出嗜虐、嗜殺和自我毀滅的傾向，有些人和人群則表現得貪婪、兩面三刀、自我欺騙。魔鬼守序邪惡的特性也是在血戰中得到了淋漓盡致的表現。正因為看到了魔鬼在生死關頭也會遵守協議的特質，它們才會有那麼多的「客戶」。

不打不相識，打過才知人性。費奇張開兩個魔法矩陣，用深獄煉魔身體抽調領地的靈魂能量儲備，將其轉化為法力，營造出便於自己發揮的魔法環境來。他放出凍寒核心，然後一抖翅膀，將圍困他多時的水牢擊碎，然後踩著一地冰塊站直了身體，深深地往乾癟的肺裡吸了一口氣。

「他用的好像是法術力量！」小布對老伊喊道「小心，他恐怕吸收了阿老頭的知識和力量！如果他能使用法師神的神力，那就不好辦了！」

「你應該擔心其他事情，瘋丫頭。」費奇看著面前的三人組，將他們定義為鋒利的矛、堅實的盾和詭異的刺刀。對於他們，費奇不敢掉以輕心。三人組裡面至少兩個都已經展現出類神的力量，和他們戰鬥完全可以當做是與戰爭騎士決戰前的預演。

老伊微微抖動手指，一種熟悉的恍惚感覺襲上心頭。之前老伊就用類似的能力召喚出水元素長老，還將費奇的反魔法區域屏障擊碎。不過這一次，當老伊使用的能力來到費奇身體周圍時，無限零點符文終於可以做出反擊。

似乎是剎那變成永恆，費奇周圍所有物體的運動都凝滯了，只有他和老伊還能夠活動。他看到老伊施法的完整手勢以及念誦咒語的過程，並通過法力波動辨識出這是「時間暫停」咒語，一個非常高深的法術，而且是真的時間暫停。

同一個咒語在不同的施法者手中威力大不相同。假的——或者說普通的——時間暫停只是加速自身的動作，讓他在別人反應過來之前完成各種準備，從而節省三四倍的時間。而真的時間暫停已經接觸到了時間的規則，老伊真的將時間流速改變了，從而讓自己獲得極大的戰術優勢。他又在進行召喚，想要用人多欺負人少。

但壞就壞在他的法術是真的減緩了時間。

時間是變化的衡量，空間是變化的體現，它們在互相影響中密不可分，即便上升到平行世界層面也是如此。老伊若是只影響自己，那費奇管不著；而當他觸動真的時空，便進入無限零點符文掌控的領域。費奇震盪空間，在老伊周圍形成疊加。猛然間，多空間對時間控制形成的額外負擔，老伊感到身上的壓力猛增，他的法術和法力都不足以承受，於是咒語一下子消解了。

「它也能擺脫時間暫停！」小布嘴角帶著微笑「嘿嘿，還是用老辦法轟最能解決問題！」

強大的女術士故技重施，抽取身上魔杖、卷軸、元素寶石的力量，直接形成攻擊魔法洪流，劈頭蓋臉向費奇衝擊過來。之前費奇不能暴露魔法，所以靠肉身硬扛、靠邪惡力量恢復。他知道自己若是再被擊殺，肯定又會被復活，會更多暴露在阿斯莫蒂爾斯的注視之下。所以，他不僅要贏，還要贏得漂亮！

他向老伊伸出手，射出數道熔岩結構的觸手，上面散發著強烈的火焰和邪惡氣息。圍魏救趙是很常見的招術，老伊看起來老胳膊老腿跑不快，但他身邊正站著小黑。只見敏捷快速的小黑從側面殺出，兩柄彎刃劃出牡丹花瓣一樣的刀光痕跡，瞬間將熔岩觸手斬斷。

「別！那是假的！」

老伊的判斷很準，只是他的嘴巴遠遠落後於小黑的反應速度。在熔岩觸手的幻術之下其實是氣元素繩索，費奇最早發明的咒語之一。這個咒語施法簡單，但是效果單一，飛行速度也不夠快——至少肯定沒有雙刀遊俠小黑的反應速度快。如果用它直接攻擊小黑，那只會被躲開。而偽裝一下，攻擊看似年邁的老伊，小黑則會過來救助。

他之前為老伊擋住了費奇領地上魔鬼的圍攻，充分展示了武技，但也暴露出自己會優先照顧別人的「弱點」。氣元素繩索追不上小黑，就只能等他撞上來。

六根氣元素繩索抓住小黑的身體，他迅速揮刀，剎那間就砍斷了其中五根。要麼是他的彎刀具有破除法術的能力，要麼是他的武技中擁有這樣的招術。可不管怎樣，只要還有一根氣元素繩索沒斷，那就足夠將小黑拽過來。

深獄煉魔的力量可以和巨龍打拳擊，小黑還比常人略矮，體重根本不足以抗衡拉力。不過這傢伙也是個狠人，在飛向費奇的時候，他並沒有任何慌張躲避的姿態，而是用腰腹和雙腳的力量反勾繩索，然後加速向費奇衝來。那兩把彎刀的目標顯然是費奇的脖子，它們完成過一次斬首，已經駕輕就熟，準備再來一次。

費奇豎起一個大拇指，然後不斷向後退。正常的深獄煉魔早就剛上去了，不管是火焰長鞭還是巨劍，硬碰硬才是頂階魔鬼的風采。但費奇這一退，就把小黑晾在了小布攻擊法術的路徑上。她已經完成從魔法物品中吸收能量的過程，那些法術已經射了出來。

「避開！快……」老伊焦急大喊，他已經覺察出不對。現在的深獄煉魔強大而狡猾，戰術性格與之前他們一路上遇到的其他深獄煉魔完全不同、自成一類。尤其是剛剛破解掉他的時間暫停咒語，這種能力不應該存在於更偏重肌肉、火焰和邪惡要素的深獄煉魔身上。他和欣布也需要靠著魔法女神賜下的能力和血脈才能從別人的時間暫停法術中脫身，而地獄中並沒有足夠強大的魔法神靈，深獄煉魔應該無從獲得這種類神的能力。

總不可能是他靠研究法術自己發明的吧？

老伊的思維很快，比他的嘴快，比手更快，但快不過電光火石般的戰場。小黑察覺到不對，趕緊嘗試躲避。幸虧他之前足夠勇猛，比氣元素繩索收縮的速度更快地衝上來，因此獲得了一點可以活動的富裕空間。儘管最後他還是會被收緊的氣元素繩索繼續拉拽，但他勉強能夠換個相對安全點的姿勢迎接法術衝擊。這個時候就算砍斷氣元素繩索也沒用，他自己形成的慣性完全沒法克服。

小布漲紅了臉，將魔法女神的血脈力量全部激發出來，強行命令她釋放出的法術轉向。她已經不求這些法術能夠命中費奇，只要盡可能別傷到小黑就行。就在小黑努力躲避，小布努力轉向的時候，老伊拼盡全力，瞬息之間釋放出又一個時間暫停。

他沒有唸咒、沒有施法動作，一個念頭就停止了時間。他滿頭大汗，身體也微微搖晃，如此施法直接將他的老骨頭用到了極限。他有些緊張地看向費奇，一邊防備著他，一邊在小黑和小布的法術洪流之間召喚出一道力場形成的牆。

「他為什麼沒有阻止？」老伊心中剛剛產生這個念頭，便覺得一陣恍惚。在外界幾乎停滯的時間中，他用眼角的餘光看到深獄煉魔剎住後退的腳步，緩慢伏低身子，然後猛地一蹬。他瞬間懂了，那個深獄煉魔在他的時間暫停中，同樣施展了一個時間暫停！現在他的餘光還能看到，那都是憑借魔法女神在他靈魂中種下的銀火和神性，免疫了敵人的時間暫停而已！

「不！」小布身為魔法女神的女兒，加上精湛的法術能力，同樣免疫時間暫停。她想要幫助自己的丈夫，但一來她還有近乎失控的法術攻擊洪流需要控制，二來她和老伊以及費奇之間還隔著一道強大的法術力場屏障，這屏障還是老伊放的！她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心有餘而力不足。

「時間暫停咒語過程中，可以召喚，可以向自身施法，但是無法對有靈魂的生物做出影響，這是咒語的鐵則。靈魂是隨著世界的時空、物質等同時誕生的，互相之間並不干擾。所以想用時間暫停去干涉、影響其他的靈魂及其載體，會導致法術失效。」

小布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時間暫停咒語的特性上，這段話還是老伊給她講的。老伊是一個法師，掌握法術的途徑是學習和研究，因此非常清楚這些細節。她不同，魔法就流淌在她的血液中，想用的時候只需要呼喚即可。她平時不喜歡老伊在她耳邊嘮叨這些法術細節，但這不妨礙她現在真心希望這些法術細節都是正確的。

雖然費奇覺得阿老頭很可憐，前途值得擔憂，但這不妨礙他從阿老頭那裡學習法術。時間暫停他也會，但他一直都認為這只是個強化版的加速而已，用來跑路、召喚炮灰或者給自己增加點防禦還有用處，進攻時乏善可陳。不過，在擺脫對手的時間暫停的同時再用時間暫停，這倒是能意想不到的戰術選擇。

他抱住了老伊，但是沒有一寸身體互相碰觸，這個動作與時間暫停咒語的消解同時完成。隨後，地獄的火焰瞬間吞沒兩人，灼熱的高溫令他們周圍的景物全都扭曲朦朧起來。

老伊身上的防護性法術抵擋住地獄的火焰，費奇則開始拆解。若論法術對轟，費奇不是小布的對手；若論防護和控制咒語，他略遜老伊一籌；但說起破解，那他很有自信排在小布、老伊之前。

魔法矩陣充分施展出「插入破壞型符文、注入內鬼式咒語段、用大量字符高速衝擊」等古怪的手段，加上無限零點符文的協助，確保總是能從震盪平行世界並收縮的過程中找到最優的破解方法。於是老伊的防護法術如同從鋼鐵外科變成絲線材質，被深獄煉魔直接扯壞。他試圖施法脫身，但費奇用另一個魔法矩陣再打斷和破壞他這些新增咒語，仍能夠保持壓制狀態。

法術洪流擦著小黑的身體拐彎，將他直接打飛出去，狠狠撞擊在牆上。小黑靠著敏捷的躲避動作避免了死亡，只受了些輕傷，但他還要花時間處理身上的火焰、寒冰以及各種粘人的法術效果。小布甩開手，想要攻擊費奇，但又害怕魔鬼故技重施，將老伊當成盾牌。就在她猶豫該換什麼法術時，費奇基本燒穿了老伊的法術防護，然後那些地獄火焰變成了一把重劍，直接刺穿了老伊的肚腹，從後脊透出來。

「老伊！」小布怒吼一聲，直接甩出銀火，帶著太陽般的光芒，衝向費奇的雙眼。這東西可不能硬接，尤其不能用魔法矩陣來抵擋。費奇改成雙手握住重劍，將吐血的老伊頂起來，直接擋在面前。

等等，似乎有些不對。費奇震盪無限零點符文，目光穿透他製造出來的平行世界，看到了之後的變化。那兩股銀火並非是攻擊的力量，而是治療的力量，小布用費奇剛剛展示過的「熔岩偽裝氣元素繩索」戰術，想讓費奇將老伊主動搬到前面來，硬接這個治療銀火。

不止看到了這個，費奇還看到自己可能的應對。即便他將老伊重新移開，那自己也就擋不住銀火。雖然它目前是治療的屬性，但小佈一個念頭就能將它重新變成傷害，那個時侯會更難處理。與此同時，他還注意到老伊靈魂深處還有一個逃脫法術即將生效，該法術將直接帶他離開地獄，返回他事先設定的安全地點，並治療大部分傷口。

於是，費奇抽出了重劍，將老伊踢向銀火，同時開始念誦咒語。這三個傢伙真有趣，手段層出不窮，正適合幫助費奇弄懂阿老頭的那些法術咒語。他允許老伊被銀火治療，允許老伊在恢復狀態的同時念誦咒語，但不准他們借助傳送等一切形式離開。

若讓他們走了，不僅只會帶來更多、更猛、更煩人的襲擊，還會丟了他這個空間法師的臉。況且在他地獄的領地深處，還有一個強大的空間法陣正等待他的召喚。

銀火鑽進老伊身體，立刻填補了他被重劍傷害的內臟，並將傷口填補起來。「這個魔鬼古怪，先撤再議！」老伊一邊喊，一邊施展傳送術，要帶著另兩人一起離開。可是他的法術剛剛施展完，空間通道還沒開啟就直接潰散了。

一片不斷扭曲蠕動變形的蜂巢虛影將他們全都包圍起來。那虛影如同海市蜃樓，但它並不散發美麗，全都是強大而恐怖的空間力量。

老伊在每一個蜂巢六角格中央都看到了可怕的空間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