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238 蟲群別找我

神秘商人林奇專注地按照圖紙製作「靈魂陷阱燈」，一句也沒問曾經要費奇去搜集「巴布魔外皮」的事情，而費奇也就順勢忘記這件事。他看著林奇用那隻金屬假手握住「三金」，只用自身的法力就將它們融化，然後用意念操控著開始塑形的過程。

「不行，完全學不會。」費奇放棄了不切實際的想法。「你這個法師真的很狡猾，能夠將所有施法過程控制在心靈裡面，一點都不放出來。哪怕是露一些符文、咒語也好啊！」

林奇抬了抬眼皮，什麼也沒有說，不過費奇能看到他靈魂中的那點小得意！行吧，他的確有可以得意的理由。費奇搖搖頭，既然不能偷學，那就看看帳篷裡面的東西。上次談話比較多，就沒有好好看看——費奇當然不會提及上次囊中有多麼羞澀的事實。

用來騙錢的臨時魔法護符裝滿了好幾個小箱子，這裡也有藥水和卷軸，不過都是些常見而且便宜的東西。不過立在貨架旁的一根長杖引起了費奇的注意，它並不向外釋放法力波動，反而在不斷吸收，這與一般的魔法物品完全相反。於是費奇走了過去。

「那是我自己用的，非賣品，而且你最好別碰。」林奇眼皮都沒抬，卻也知道了這邊的事情，隨口便說了一句。「那法杖很危險，如果你被炸死了，就會變成亡靈的。」

「哇哦，那我不碰了，就在這裡看看吧。」費奇凝視著林奇的法杖，發現它其實是由兩個物品組合而成。下面是一根黑色的鐵製長杖，感覺已經是一根完整的法杖，只是作用還不能知曉。而黑鐵長杖頂端那顆渾濁的灰色水晶球其實是獨立的物品，而且要比下面的法杖更加精緻強大。費奇凝視著水晶球，目光深深地透射進去，他看到那球體裡面似乎關著東西，死亡的氣氛纏繞其上，陰森的感覺迎面而來。

「果然是和不死生物有關的物品，這種東西還是少碰為妙。不管多麼小心，活人應該遠離死靈，實際上沒有任何安全的手段能保證安全接觸。」費奇說完，想到自己這番話是以牧師身份說的，並不太符合他現在欲魔的身份，於是便補充道：「況且被死靈影響過的靈魂會導致品質下降，在地獄就賣不出好價錢了。」

「魔鬼也討厭死靈，而死亡可以威懾魔鬼從而給我安全，這是我帶著亡靈法珠的原因。而且平時我用假肢拿著法杖，金屬構裝物可不受亡靈的影響。」

「構裝？那些活動的金屬傀儡同樣影響心智，據我所知，構裝化對活人靈魂的破壞猶在亡靈之上。所以，嘿嘿……」費奇指著林奇的假手：「我覺得你未來堪憂啊！構裝手臂、亡靈法杖，總是帶著這種東西，遲早要瘋一場。」

「我努力避免那種情況吧。」林奇製造魔法物品的速度極快，只是這一會兒功夫就已經按照圖紙完成了，甚至比費奇畫圖的時間還短。「看得出來你為了保密，只給我一個半成品的圖紙，後面肯定是別人完成，甚至是你自己完成。所以我為了之後製作能方便些，預留了一些富餘，免得弄錯了你還要我再製造第二個。」

費奇檢查一番，確定沒什麼問題便將錢付了。「你的法杖真的不賣嗎？遠離那根法杖對你的健康有好處。」

「我看你背後也是一根法杖吧？那根你賣嗎？」

「喔噢，你眼光很不錯啊，很多魔鬼都以為它只是戰鬥用的枴杖。想要這根法杖的唯一方法就是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費奇瞇著眼睛，他注意到林奇並沒有對這句話有什麼反應，靈魂還是一如既往地平靜，似乎也太平靜了點。

難道他是在為前往灰色位面做準備？就連魔鬼都說那裡太過危險，甚至寧可降階也不願去灰色位面的前進營地駐紮。灰色位面的本土生物都是些沒什麼情緒波動、單純利己的邪惡傢伙，林奇是不是在提前模仿它們呢？

這不關費奇的事情，所以當他確定買不到那根帶著亡靈球的法杖後，就拿著靈魂陷阱燈的半成品離開了。他有種感覺，這個叫做林奇的法師應該能從灰色位面活著回來，自己或許還有機會再見到他。

在地獄裡，死人實在是太平常了，生命在魔鬼眼中從來都是消耗品，只有能搾取的靈魂才值得重視。在穿過血販集市的時候，費奇看到之前的那三個年輕法師已經被重視了。他們不僅變成了奴隸，還和一大群沒能賣出去的奴隸串聯在一起，由十幾隻倒鉤魔和一隻骨魔進行看押。他們很快就要啟程，十有八九是去某個「折磨場」，在酷刑下逐漸釋放出靈魂力量，直到什麼都剩不下，空空的軀殼再被扔進蛆蟲之穴。

這樣的人天天都能見，費奇根本懶得救，最多記住他們的模樣引以為戒，並在心裡表示同情，這已然是極限。作為欲魔，他在地獄中比這些外來者具有更多的權力和便利，完全沒必要為了這些自願下地獄的人做出不合身份的舉動，而引起別人的懷疑。

最近他總感覺自己被盯梢了，有時候眼角的餘光中能看到僕魔一閃而逝的身影，極大的可能這是庫爾旦派來調查情況的。費奇斟酌了一下，認為還是不去管這些盯梢者，想看就看唄，反正進入營地帳篷之後，誰也看不到他。

在閱讀了《畫皮書》和搞清轉心魔是什麼東西之後，他現在已經完全明白庫爾旦為什麼對自己會很上心。那個深獄煉魔一定是誤會了，自己被自己想像出來的情節欺騙了，認為費奇是魔鬼之主阿斯蒂莫爾斯的心腹，是一個與眾不同的欲魔。目前來看，至少現階段這對費奇是好事，他可以利用誤會獲取難得的獨立行事的權力。不過長遠來看，誤會畢竟是誤會，一旦費奇露出破綻，很可能惹上深獄煉魔這個麻煩。

「抓緊時間完成手頭的事情，做到可以毫無負擔地隨時離開。」費奇一回到營地就找到卡茲穆克，命令他繼續完成靈魂陷阱提燈。火矮人果然是有眼光的，他對著林奇的手藝嘖嘖稱奇了一會兒，用了許多華麗而富有變化的讚美詞藻。想不到整天憋悶著臉的火矮人也有那麼大的詞彙量，居然能從地獄語的犄角旮旯裡找到讚美方式。不過費奇不是來上語文課的，他果斷亮出凍寒核心，於是卡茲穆克乖乖地去幹活了。

費奇一如既往盯著他，不過這一次看他如同找到並伺候寶貝的專注樣子，倒是可以略微分心，用營地的工具完成防麻痺護符。他在火矮人留下的空白處將剩下的符文刻好，然後開始調配防麻痺的煉金藥，最後裝進護符中。等到藥劑凝固之後，這個護符的效果就能完全發揮出來。

自從變成費奇·霍爾之後，費奇基本沒有碰過煉金工具。一方面是因為煉金製作的毒劑殘害了他的身體，讓他心有餘悸，另一方面他想和身體過去的主人做一個交割，「他是他，我是我」。

但是再接觸煉金，熟悉感仍在。屬於曾經那個費奇·霍爾的煉金知識、技能仍可以浮現出來，繼續給現在的費奇提供幫助。費奇和閻瑞，雖然一個在永黎大陸一個在地球，可他們畢竟是靈魂上的雙胞胎。正是這種契合，才讓現在的費奇·聖·霍爾能夠一直存在。

費奇心裡清楚，完全的「閻瑞」實際上已經死了，正如完全的「霍爾少爺」一樣。現在的自己既不具備霍爾少爺的完整記憶，同樣也沒有閻瑞的。他必須正視一個事實：自己實際上並不是「閻瑞」，當然也不是「霍爾少爺」，而是由兩個雙胞胎靈魂融合而成的「費奇」。

霍爾少爺的就是「我」的，閻瑞的也是「我」的。因為想通了這點，他現在便不再排斥使用煉金術。一開始煉金的時候還稍微有些生疏，但是憑借欲魔更加敏捷的身手以及鷹眼冥想帶來的強感官，費奇變得越來越熟練。配方中複雜的操作步驟也能逐漸變得行雲流水，一些工匠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這些人中不乏比費奇更懂煉金的，但身份地位畢竟不同。

「沒想到指揮官連這個也懂！以後千萬別偷懶，千萬別偷懶！」

將煉金反應的前期步驟全部做好，剩下的工作就交給時間和緩慢的煉金反應了。「看好這些東西，別讓人給偷了！若是丟了一滴，我要你們的腦袋！」

正在費奇威嚇工匠的時候，外面突然響起了急促的鑼聲，匡匡匡匡的噪音如同在耳邊敲打一樣。魔鬼營地有自己的預警和通訊系統，鐘聲傳的遠，但是信息簡單，一般是召集會議；號角和鼓是用來調動軍隊進行一些簡單的集結、出擊、防守、後撤的；旗子只用在戰鬥進行中，畢竟那只能用眼睛看，耳朵聽不到。

鑼聲的範圍最小，也沒有太多變化餘地，所以只用在一種情況下：營地遇到襲擊！費奇立刻衝了出去，坑神劍已經順勢提在手中，另一隻手則攥著逗貓棒。「天上！天上！」一個倒鉤魔喊叫著向費奇匯報。順著它手指的方向，費奇看到一團由無數飛蟲組成的黑色雲團，大約有一個籃球場大小，正從三十米的空中迅速向下壓過來。

前一任營地的指揮官，那只冰魔是怎麼死的來著？記得是一團漫天飛舞的蟲群，裡面隱藏著一隻蜘蛛似的東西，包裹進去然後就死了。費奇立刻將警惕心提到最高，直接以最快速度飛向戰鬥陣地。「防空弩都在幹什麼？等死嗎！射擊，給我射擊！」

「可是弩矢對小蟲子有什麼……」

說這話的倒鉤魔腦袋被費奇砍了下來，他再也不可能說完這句話了。之前冰魔是想憑著自己強悍的戰鬥力直接對付這團蟲群，不過費奇可沒這種想法。他衝進陣地並不是為了讓弩弓開火，而是為了堆放在投石機旁的特種彈藥！

惡魔並不免疫火焰，不過魔鬼大多免疫，所以營地會為投石機準備大量火焰彈，其中還有少數特別昂貴的火焰彈帶有爆炸效果。作為一個有責任心的營地指揮官，費奇清楚知道哪個箱子裡裝著這種爆炸火焰彈，於是直接猛撲過去。

那些飛蟲群一個拐彎，根本不管其他目標，逕直追著費奇，其飛行速度和欲魔不相上下。這恐怕又是一次「斬首」行動！費奇絕不想步冰魔的後塵，他抓起包著皮革的石彈，毫不猶豫向著蟲群扔過去，同時用坑神劍向石彈射出一道強力的閃電！

巨大的轟鳴讓費奇瞬間耳聾，所以他只看到了翻滾的火焰、劇烈的閃光，以及在一瞬間被燃燒殆盡的蟲群。火焰衝擊波向四面八方擴散，剎那間營地一片混亂。倒鉤魔在地上打滾，堆積好的貨物四處亂飛。好在包裹彈丸的皮革是防火的，而劣魔們為了自身的存活，也在拚命不讓炮彈發生連鎖爆炸。它們原本就是爛泥一樣的身體，現在死死趴在地面上，盡可能降低衝擊，然後伸出手拽住皮革袋子。

在火焰中，費奇穩穩站立，土元素束縛將他牢牢固定在衝擊波中。火焰從羽翼間穿過，如同水流繞開礁石，絲毫不做停留。只有衝擊以及不斷迎面而來的飛濺雜物能對他造成傷害，不過那些並不嚴重，他直接用皮膚扛住了。

他相信，自己能抗住，那麼敵人也有很大可能抗住。如同濃煙般聚集的蟲子看起來很兇惡，但可能只是障眼法，那只「如同蜘蛛一樣的怪物」才是他要小心的對象。所以，他必須抓住機會，親眼看到那個傢伙。

費奇如願看到了。在空中，那是只三條腿呈有著120°分隔，環繞長著九隻利爪和無數小眼睛的類蜘蛛怪物，約莫和小象差不多大。它在火焰衝擊中飄搖不定，黑色的甲殼上已經有多處開裂燃燒，綠色的血液隨著滲出不斷蒸發，形成帶有酸性的雲帶。它顯然受傷不輕，但仍有戰鬥能力。從它的身子正下方，也就是三條腿的匯聚處，新的飛蟲正在產生。這一次不再是黑色飛蟲，而是混合著紅綠兩色的新品種，數量明顯變少，但是危險性顯然增大。

「對空弩呢？」費奇命令道。不過他並不指望對空弩，畢竟倒鉤魔可沒有他的戰鬥力。趁著看到敵人的機會，費奇用自己得意的追蹤眼魔法鎖定了它。

紅綠蟲子又將那傢伙包裹起來，快速的環繞飛行令人眼花繚亂，根本無法看清中間蟲子的動作。不過費奇現在不需要用眼睛瞄準目標，只要施展咒語，那法術就會自動向著紅色魔眼盯住的目標前進。

考慮到蟲群已經吃了一次火焰的虧，而紅綠色蟲子還能再放出來，極有可能是針對火焰的，故技重施的效果可能會很差，甚至貽誤寶貴的戰機。所以這個時候，沒有比氣元素繩索更好用的咒語了！十多根氣元素繩索準確拉住怪蟲，不僅限制它的移動，還能為其他人指示目標。

「別管飛蟲，瞄準繩索匯聚的位置！」費奇大聲叫道：「防空弩！不想被我處死的，就給我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