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 功能性*屍（上）

「應季的肉食，咱們現在身處蟲合鳴山脈，不如就用這山脈裡，成天發出惱人鳴叫的青蛙或蟾蜍吧？」

非常奇怪的，凌默提出了這麼一個無厘頭的建議，和現在無比緊張的氛圍完全不搭，可更奇怪的是，零號居然也沒有提出任何異議。她皺了皺好看的鼻子，笑道：

「青蛙肉嗎……雖然我聽說在遠東的一些國家裡面，青蛙被稱為田雞，但是根據我們教派的《聖典》，青蛙這種東西，是不能作為食物而吃下肚子的呢。

但是現在時間緊迫，也沒有任何可以選擇的餘地，那我就只能拿青蛙肉將就一下了，沒想到我人生中的最後一餐居然是吃青蛙，真是太不浪漫啦……算啦，我就不計較這個了，只要爸爸你把青蛙做得好吃一點就行了！」

凌默點頭：「一定。」

就在他倆其樂融融的交流的時候，一旁本來就很懵逼的耀西，忽然跳了起來，不解的問道：

「不是……那什麼，狄瑞吉大人不是只給了四十八小時的時間嗎？凌默大人，您不抓緊時間教自己的女兒一些大招，讓她作為壓箱底的底牌，為什麼還能如此淡定的去抓什麼野味？

順便一提，你們能不能不要再我的面前提到吃青蛙呀？別看我長了個恐龍樣子，其實本質上，我的種族是兩棲類，聽你們說吃青蛙，有點……彆扭。」

「這有什麼好彆扭的？」馬裡奧揶揄了耀西一句：「也不能是只兩棲類就是你的親戚吧？你不是長者一族的嗎？我印象中這個種族在兩棲類裡，地位不還是蠻高的嗎？」

「不是每個都有親戚，但該彆扭的時候還是會彆扭！」

耀西瞪了馬裡奧一眼，說道：「就好像人類吃非人形的生物，或者看到非人形的生物被吃，基本沒有任何心理障礙，許多人甚至還想興緻勃勃的分一杯羹。但如果是人形的生物，即便是猴子、猩猩這種親緣關係非常遠的生物被吃，人類多多少少還是會感覺到有些彆扭的！

用一個學術用語來說，就是『恐怖穀效應』，明白嗎？」

馬裡奧傻傻的搖了搖頭：「不明白。」

「我就不該問你這個問題，和你做了這麼些年的同伴，早該知道你的腦子裡只有漿糊，要不然也不會做碧琪那個碧池的備胎做了那麼多年！」

馬裡奧一臉懵逼的樣子讓耀西大為光火，它忍不住出言諷刺了一句，然後解釋道：

「所謂的恐怖穀效應，以人類來舉例，就是說普通人類在遇到外形越接近人類的生物或事物，比如q版的玩偶啊、模擬的娃娃啊、故意畫成擬人的貓貓狗狗啊、二次元形象的前歹月泉按摩儀啊之類的東西，人類的好感度就會越加提高。

但是，一旦這個與人類相似的程度，達到了某個點，比如喪屍、殭屍、做工特別逼真的機器人、受了重傷肢體或內臟支離破碎的殘屍之類的，人類對其的好感度就會突然大幅下降，甚至會對其產生強烈的厭惡、恐懼、排斥的感覺，知道他的外形完全化為人形，這種效應才會完全消失。

技術工作者們，將這種突然下降好感度的曲線圖，稱之為『恐怖穀效應』！而事實證明，這種恐怖穀效應不光是人類獨有的，而是在智慧生物中普遍存在的，生物在面對非常像自己的東西時，好感度與恐懼度的升降曲線圖大抵都是如此！」

聽耀西扯了半天，馬裡奧眨巴了一下眼睛，仔細琢磨了一會，恍然大悟的一拍掌心：「我聽明白了！你想表達的意思是，如果非要吃兩棲類的話，希望能選一個和你外形儘可能不相似的，或者乾脆和你完全不像的生物，不然的話你就會感覺到很恐怖，對嗎？」

沒想到這個一直非常魯鈍的同伴，此刻居然有這種程度的理解力，非常清晰的get到了自己的意思，耀西意外之餘，連忙對馬裡奧豎起了大拇指，然後轉過頭，可憐巴巴、淚眼汪汪的看著凌默，希望對方可以考慮一下自己的意見。

凌默哭笑不得的一攤手，聳聳肩說道：

「你別看著我呀，自從零號說出要吃『最後的晚餐』這句話之後，所有的主導權就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接下來的每一步行動，都必須是發自她的本心，也必須要她自己願意才行。我知道這一路走來，經常發號施令的我，讓你產生了誤會，但不管你信不信，現在零號才是主角。」

「？？？？」

耀西雖然有疑問，但看凌默並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意思，便還是聽話的將目光轉向零號，繼續發動自己的可憐攻勢。看著耀西萌萌噠的大眼睛，零號面色平靜，她想了想之後，說道：

「我可以向你做出一個承諾，在接下來的行走路線中，如果第一次遇到可食用的、適合食用的食物時，你不想讓它們死，可以向我申請，我會放過它們一次。但如果第二次遇到的食物，還是你的親緣同類的話，那就很抱歉，我就必須要動手了。」

這個承諾……

聽到零號的保證，耀西神色有些黯然，但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爭取到更好的條件了。拋開心頭的遺憾，耀西有些好奇的問道：

「接下來的行走路線？你們接下來，要在這蟲合鳴山脈中慢慢行走嗎？難道不是用最快的速度衝入山腹裡的耀西穀，搶在狄瑞吉大人的佈置還沒有完美之前，找到耐薩裡奧存放的龍之魂，然後將那玩意吞下去嗎？

恕我直言，從一開始我就不太理解你們的選擇，現在的時間，真的允許你們優哉游哉的做這種事情嗎？我個人建議，咱們不如先衝進耀西穀內，看看裡面到底都有些什麼，然後出來再從長計議，難道這樣不好嗎？」

零號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非常悠閒的踱著步，用類似於普通人的速度緩緩前進。耀西和馬裡奧對視一眼，滿滿的不解和無奈，但也毫無辦法，只能慢慢的跟了上來。眼見這倆傢伙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想到之後還很有可能需要它倆出力，凌默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解釋道：

「嗯……耀西的種族姑且不論，畢竟是開化程度非常有限的魔獸種，還沒有形成自己的文明與社會習慣。馬裡奧，你們的蘑菇王國已經存在很久了，在王國之中，總會有一些家喻戶曉的傳說、史詩或者神話吧？

就是那種明明所有人都知道是假的，但還是因為強大的行為慣性，造成了深刻的社會影響，非常深刻的改變了人們的生活習慣那種？」

雖然不知道凌默為什麼要忽然提起這個，但馬裡奧還是很老實的回答道：

「這當然是有的啊！傳說中我們蘑菇王國的所有蘑菇，都是由天蘑大神培植、栽種的，為了表達對天蘑大神的敬意、虔誠，每年的6月6日就是公認的祭祀日，以六月六日為界的前四天和後四天裡，我們不工作，除了必要崗位上的留守意外，所有人都放假，回到家裡，與家人歡聚一堂。

在這九天裡，我們看蘑菇花燈、開蘑菇大會、吃蘑菇餃子，同時，像我這樣的到這個年紀還沒有結婚的青年才俊，就會被七大姑八大姨追著問自己的近況，以保證我過得沒她們家的孩子過得好……

如果光是這樣也就罷了，關鍵是她們還會把一大堆沒人要的剩女介紹給我，逼我和那些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的雌性相親，好滿足她們變態的慾望！只要一想起那個場景、只要一想起那個場景，我就，我就……啊啊啊啊啊！！！！」

看到馬裡奧貌似陷入了極為恐怖的幻想場景之中，凌默笑了一聲，然後很認真的解釋道：

「其實所有人心裡都知道，你們的天蘑大神並不存在，但大家已經習慣了這個借口聚在一起，便都預設了這一社會準則。因此，原本只是個幻想、捏造出來的天蘑大神便具備的意義，由蘑菇王國的人們，為其賦予了『象徵性』！

同樣的，人類社會裡也有各式各樣的傳說，長年累月的積累下，那些傳說中的人或事，也都具備了自己的『象徵性意義』！而零號此時，就是選擇了其中一位聖子的傳說，讓自己的行為在某些方面無限向那位傳說中的聖子靠攏，將聖子的『象徵性』覆蓋到自己的身上！

傳說中，那位聖子為了在人間傳播他的道，啟迪人們嚮往真善美，便以神之軀降下凡塵，收了十二位門徒。但這十二位後來被稱為『聖徒』的人，也並不都是與聖子一條心，其中甚至有人不惜為了利益出賣聖子。

在有一天入夜之前，凡人之軀的聖子感應到了自己的危機，他將所有的聖徒們召集到一起共聚晚餐，告訴聖徒們他的預感，你們之中，會有一個人出賣我。後來果然聖子被出賣了，不得不提前結束了在人間的苦旅。在那最後的晚餐上，聖子手邊的，就是鹽瓶、半條鰻魚、當季的水果和肉食，以及粗糲的發酵麵包。

零號自己本身就是聖女，她可以通過向傳說中的行為靠攏，讓自己的行為具備聖子那樣象徵性的意義，進而讓自己成為聖子一般的苦修者、殉道者，便可以擁有聖子的一部分『神性』！」

「神性！！」

馬裡奧和耀西同時倒吸了一口冷氣，曾經到過元素位面，和那些古神、元素神靈們有過接觸的他們，自然知道神性這個東西到底有多麼可怕！用一句話形容，神性是根本不講道理的，擁有神性，便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無視現實世界的某些規則！只要有了這種力量，通過狄瑞吉的考驗的可能性，自然也是大大的增加！

與此同時，他倆也明白了零號為什麼不提早去耀西穀裡偵查的原因：

聖子以凡人之軀行走於世，那麼零號自然也只能以凡人之軀，度過眼前的這趟苦旅！並且，由於神的每一步，都具備象徵意義，都是『記錄於歷史裡的事實』，正所謂即便是面對必死的局面，神也永遠不會後退，零號的這趟旅程不成功便成仁，前進的路上，神性會越來越強，只要後退，哪怕只是心中萌生退意，神性就會立刻消失！

知曉了其中的緣由，明白了通過考驗的機率極高之後，耀西明顯精神了起來，它連忙歡快的在前面帶路，一臉狗腿子的模樣，四人就這麼以一種野外春遊般的速度，向著那半截飛起來的山頭走去，期間耀西用充滿感情的聲音，介紹著自己家鄉的一草一木，時不時妙語連珠，就連一顆長得稍怪一點的大樹，都能被它給講出個迎客松的韻味來。

「……走過前面的小山坡，就是一處水源清澈的補給點了。」耀西指著前面路的盡頭，說道：

「你們也知道的，在山脈的向陽區域，想要找到合適的水源地殊為不易，因此很多魔獸都會來此處喝水，我只希望此時在那裡喝水的，恰好是我比較討厭的蟾蜍一族，而不是我的青蛙本家！」

說完後，耀西就像個等待開獎的老彩民一般，緊張的搓了搓手，便當先上了坡，極目向下看去，然後，便忍不住爆發出了一陣開心至極的大笑！

待到零號幾人走上來，立刻就知道耀西到底在笑什麼了：

原來，山下，那條清澈的透出湛藍之色的小河旁邊，那綠意盎然的青青草坪上，橫臥著幾十隻或大或小的奇行生物，這些傢伙身體和青蛙相差無幾，除了前腿稍稍粗壯一點之外，就是最普通的那種蛙形種。然而和普通的青蛙不同的是，它們的背上，一個個都背著一個大蒜樣子的玩意兒當殼，大蒜的兩邊還各自伸出一截籐蔓做得長鞭，此時正一個個赤紅著眼睛，拿這兩截籐蔓鞭子，對著自己的同族下死手的抽擊著，啪啪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