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章 何事秋風悲畫扇

聽著零號的問題，凝望著手裡的火柴，淩默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心中卻有著另外一番思緒：

自己的第三個任務，是需要在實力壓製為極武師狀態時，戰勝賣火柴的小女孩才行。以前不知道【慈祥的奶奶】是童話鎮的最終boss時，淩默想著，這小女孩擦亮最後一根火柴，召喚出來的傢伙，頂撐死不過是超越七級的水平。現在得知對方的實力後，才品味出系統任務裡，那深深的惡意來：

第一個任務打死機車無頭騎士，非常簡單，淩默幾乎可以說只用腳都能辦到；第二個任務打死血腥屠夫，也談不上多難，不過是對方血條較長，需要耗一耗罷了；更何況自己現在掌握了一定的『鑽空子』的手法，只要自己在進入『決鬥』之前，開啟弗利沙變身第二階段，將實力全部爆發出來，系統的封印就無法做到百分百起效，自己就可以用比極武師更高的實力，去和賣火柴的小女孩戰鬥！

綜上，當自己完成了這兩個任務後，不可避免的會產生一定的思維慣性，也就會理所當然的以為，和賣火柴的小女孩打，也會和前兩個傢伙一樣，只不過是一場『稍微有點難度』的戰鬥罷了！

帶著這種思想，自己被封印部分實力後，和賣火柴的小女孩打著打著，正以為自己勝券在握的時候，對方騰的一下召喚出一隻八級魔獸來！那畫面……想想都刺激的一比，任務要是不失敗就邪門了！

雖然以自己的肉體強度，即使冷不丁的遇到一隻八級魔獸，也不至於有什麼生命危險，但系統的險惡用心，仍然讓淩默感到有些不滿，但是，對於這個奇怪的系統，淩默又非常的瞭解，他知道對方從來不做任何無意義的事情，既然設置了這種奇怪的安排，那麼背後必有深意！

淩默想了半天，唯一能想出來的，系統這麼做的理由就是：

那個傳說中的第四月『涅魔斯』上，有很神奇的寶藏，或者有很重要的資訊，系統非常想要自己去看看，所以才設下了這個陷阱！

馬丹，不去！

在心中狠狠的否定後，淩默開始認真的思考，現在到底要不要召喚出【慈祥的奶奶】這件事來：

表面上看，自己和【慈祥的奶奶】確實沒有什麼利益衝突，與對方干一架也毫無用處，即便是能殺掉對方又如何？一點價值也沒有！但自己心裡卻很清楚，只要自己還想著和賣火柴的小女孩打，還想著完成系統的第三個任務，那麼早晚都會和她的奶奶對上！

自己處於極武師狀態下時，有把握百分之百打斷賣火柴的小女孩施法嗎？

沒有！所以，與其到時候以極武師的狀態，去面對【慈祥的奶奶】，還不如現在就把對方弄出來，打死或者打殘，等真正和賣火柴的小女孩決鬥時，戰鬥到關鍵時刻，對方一臉『你這個欺負小女孩的大壞蛋快點受死吧』的表情劃亮最後一根火柴時，卻發現什麼也沒召喚出來，【慈祥的奶奶】不敢出來，甚至已經入土為安了，那場面豈不是很美？

想到這裡，淩默不再猶豫：

現在確實是個很好的機會，這事就這麼定了！

他睜開眼，對在一旁等待多時的零號說道：「我曾聽安徒恩說過，童話鎮裡有一隻八級魔獸，實力並不是很強大，也就和耐薩裡奧相當，甚至某些方面還不如耐薩裡奧，現在看來，安徒恩說的，就是【慈祥的奶奶】了。

當然，那隻老烏龜還說過，童話鎮的八級魔獸實力雖弱，但身上的裝備挺強的，不像耐薩裡奧一樣就是個木樁，還是需要小心應付的。我現在實力大進，但缺乏八級這個層次的裝備、道具，手裡的這根願望火柴，正好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機會……」零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臉上儘是不知該說何話的咪疼感：「能將這種要和八級魔獸打架的事兒當成是『機會』，整個大陸上，恐怕也只有爸爸你一個人了吧……」

「或許吧。」淩默搖了搖頭，說道：

「我說這話並不是自大，這確實是一個機會！除非是像我這種，所有偉力歸於自身的八級存在，其他的八級魔獸，在自己的老巢裡的戰鬥力，總是比在老巢外強出許多的！

舉例而言，之前我和骷髏王李奧瑞克、死亡之翼耐薩裡奧的那場戰鬥，為什麼最後死的是死亡之翼而不是骷髏王？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那是李奧瑞克的主場，而耐薩裡奧是客場作戰！如果把戰鬥場景置換一下，不在光暗神殿，而是在耐薩裡奧經營許久的龍穴戰鬥，最後死的，恐怕就是骷髏王李奧瑞克了！

【慈祥的奶奶】這個名字，一聽就不會是像我這樣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的肌肉猛男，由於童話魔獸都需要遵循人們的基本印象，所以這位八級魔獸，是一個慢吞吞的、神態祥和的老人家的機率有九成九！這必然不會是什麼能打的物理系，絕對是那種會一大堆詭異法術的魔法系魔獸！

這種法系魔獸，絕對會在老巢裡佈置一大堆雜七雜八的法術機關，在那裡面和對方決鬥，簡直就好像在法師塔裡和人類法師打架一樣，特別難受、特別令人精神崩潰！現在有了這根願望火柴，就可以把【慈祥的奶奶】從老巢裡面拉出來，放在我選定的場地裡打，保守估計對方的實力會被削弱個一兩層，這難道還不是個很好的機會嗎？」

削弱一兩層的八級魔獸，還是八級魔獸啊！

強忍著自己吐槽的慾望，零號硬生生的將這句話憋進了肚子裡面，見淩默主意已定，她連忙問道：

「那爸爸我現在該怎麼辦？躲到哪裡去比較好？八級層次的戰鬥，我不說那些自不量力的話了，躲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不成為爸爸的拖油瓶，恐怕就已經是我能給爸爸的最大支援了吧？」

「還早呢，不用躲開這麼早，我現在還沒打算將【慈祥的奶奶】召喚出來打架呢。」淩默連忙將開始尋找哪裡藏身畢竟安全的零號拉住，指了指自己身上，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

「你看到我身上了嗎？這層微光已經很淡了，但依舊存在，證明耶夢加得那條蛇送我的能量，我還沒有完全吸收，身上的傷還沒有完全治好。按照現在的進度，最多還有幾個小時，我就會徹底痊癒，到時候我就可以不變身，在本體狀態下，成為真正的八級大佬，這樣把握會更大一些。」

此時，夕陽的最後一縷餘暉也不複存在，周圍的環境全都暗了下來，有了明顯的光差對比，零號才勉強看出來，淩默的體表鍍著一層淡淡的白光，這層白光已經非常稀薄了，如果是太陽照射的情況下，估計連點影子都看不出來，也難怪零號這麼長時間都沒有發現。

她好奇的問道：「這個……爸爸，耶夢加得大人身為九級魔獸，那種堪比天神、甚至超越天神般的存在，都不能直接將你的傷治癒嗎？你當年傷的到底有多重啊？」

這句話一出口，零號就自知失言，懊惱的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明顯可以看到，淩默的臉色迅速暗淡了下來，微微低頭，踢了踢腳底下的泥土，然後仰頭看天，無言的呼出一口長氣。稍遠處的妮婭一聽到這個話題，更是把自己悄悄的藏進了陰影當中，恨不得鑽進石頭縫裡，讓淩默再也看不到她！

難堪的沉默持續著，淩默仰頭了好一會兒後，在自己的褲兜裡掏摸了一陣，摸出一根煙來想要點上，眼神觸及到煙捲上寫的字後，手又停在半空，頓了頓，自嘲的笑了一聲，然後將這只特別的煙朝零號拋了過去。

零號連忙接過，入手的瞬間，就感覺到了這根煙的特別：

好重！

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材料製成了，只能肯定絕對不是普通的煙葉，光是拿在手裡，離鼻子還有很大一段距離的情況下，一股淡雅的清香就撲鼻而來。這股堪比罌粟的異香，像小貓爪一般，輕輕的撓著人的內心，好像在俏皮的說：

來親我吧？很香的哦。

零號沒有煙癮，自身意志也很堅定，這點誘惑對她根本就沒有效果，將她目光牢牢吸引住的，是捲煙上那一圈圈密密麻麻的小字：

我渴望能見你一面，但請你記得，我不會開口要求要見你。這不是因為驕傲，你知道，我在你面前毫無驕傲可言，而是因為，唯有你也想見我的時候，我們見面才有意義。（這個是西蒙那·德·波伏娃寫的《越洋情書》中的原句，小黑一直蠻喜歡的，把女生的微妙心態寫的很形象。）

字型娟秀，筆畫纖細，收尾處卻鐵鉤銀畫，好看歸好看，但總給人一種殺伐果斷的淩厲之感，用來寫這種柔情滿滿的句子，即使是能體會到其中洋溢的情意，也會給人一種彆扭的違和感。

稍稍體會到了淩默和她前女友間錯綜複雜的感覺，零號有些尷尬的把玩著手裡的捲煙，想了半天，終於憋出來了一句：

「嗯……那個……她的武道水平很高啊，捲煙這麼小的地方，居然能寫上這麼多字，還這麼清晰！」

淩默：「……」

感覺到自己抖機靈抖得有點不合時宜，零號更尷尬了，她舉起手裡的捲煙，另一隻手做了個點火的動作，向淩默示意道：「我能……？爸爸不會對抽煙的女孩子有什麼偏見吧？」

「偏見倒是沒有。」淩默搖了搖頭：「只是你最好別抽，這根捲煙裡面，有來自深淵位面的『幽亂之毒』，抽了的話抗性不夠容易當場暴斃。即使抗性像我一樣強，也會在不知不覺間精神微微錯亂，反應速度下降，出現輕微的幻視、幻聽現象。」

說到這裡，淩默嗤笑一聲，掃了一眼妮婭藏身的地方：「如果不是事先被前女友算計，在煙裡下毒，讓我狀態奇差，以妮婭那點實力，即使是在偷襲的情況下，也絕不可能傷到我的眼睛！只能說……唉，大意了啊。」

妮婭不敢回話，蹲下去抱著頭瑟瑟發抖。

零號一聽到煙裡有這麼可怕的毒，渾身都僵硬了，想要把手裡的煙扔掉，又怕這根煙是淩默重視的東西，這樣做讓他不高興，只能不著痕跡的讓煙懸浮在自己手上一毫米左右的位置，為了掩飾尷尬問道：

「其實我很想知道，爸爸你的前女友，到底是怎麼做到一邊寫這麼深情的文字，一邊往煙裡下這麼狠的毒，還要置爸爸你於死地的？這份奇怪、矛盾且惡毒的心態，可不是一般女人能有的。」

知道零號的話裡隱含著一些挑撥，淩默也沒有做什麼回應，只是淡淡的解釋道：「中毒前我沒往這方面想，中毒後很容易就把她的行為融會貫通了：

這是為了減輕自己的負罪感。

身為你們服從教派的高級神職人員，一直標榜自己賢惠、正義的她，在主動對自己的愛人下手，還用這麼陰毒手段的情況下，內心的負罪感是非常強烈的，強烈到她很有可能掩飾不住自己罪行的地步。但對她來說，她又有什麼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所以還不能讓我察覺。

於是，她便拚命的在這捲煙上，傾訴她對我的愛意，傾訴她心中的深情，這樣她把『充滿了她深情的東西』交給我之後，我如果『珍惜她的深情』，不捨得吸掉，自然就不會中毒。如果我吸了，她就可以安慰自己，我對『她的深情』不夠重視，中毒也有一定的咎由自取的成分，這樣等真下手的時候，心中的負罪感就能減輕很多了。」

「……」

久久的無言之後，零號罵出了自己三百年人生中最難聽的一句髒話：

「她馬幣的，賤人就是矯情！！」

正當她想繼續聲討幾句時，一個虛弱無比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她與淩默的對話：「那個……兩位大佬，這些話題能不能以後再聊，先來救一下我和康娜？中了狄瑞吉的紫霧毒之後，我現在難受的無法描述啊！

剛才瞟了一眼，我發現自己背上的龜殼呈屯、坎、遁、損四大凶卦之象，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不要啊！我還不想死啊！我肚子裡還有馬裡奧兄弟的孩子，我還想看著他們的龜兒子快樂長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