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獸之將死，其鳴也哀

如果瞭解事情的始末，那麼相信任何一個正常人類，都會對凌默此時的喜悅感同身受的。

原本，凌默生活在衣食無憂的社會中，人與人之間雖稍顯冷漠，但總體還算是平等，起碼沒有把這種不平等擺在明面上；安全方面也沒有任何值得擔心的地方，只要不去衣著暴露的去人少的地方夜跑，就能平平安安的度過一整天。

某一天他下了班，吃著火鍋唱著歌在家自嗨，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突然就被扔到一個危機四伏的雨林裡面！更可怕的是，那些原本只存在於傳說中的超魔幻生物，全都成了現實中的物種，而且它們還都很餓！

光是這樣也就罷了，更讓凌默難受的是，自己腦海裡、意識裡還多了另外一個不知道是生物，還是靈體，亦或是某種程序的玩意兒，喋喋不休的對自己進行『生活指導』，強迫自己修煉！時不時還發佈些一聽就挺難為人的操蛋任務，動不動就以『懲罰』『限制』『抹殺』等手段威脅，逼著自己必須要走這個神秘意識規定好的生活路線。

這種日子，真的是人過的日子嗎？

正常人，發現自己腦子裡多了個不是自己意識的玩意，都會驚恐莫名、提心吊膽吧？都會擔心自己的意識說不定哪天就消失了、被人取而代之了吧？如果有人因為被植入了其他意識，而感到欣喜萬分，覺得自己是天選之子，即將走向人生巔峰，那我只能說……兄弟你的心真寬，我有一套神功名曰《精神分裂》，你有沒有興趣參詳一下？

凌默一直都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所以，儘管系統能給他帶來不少好處，凌默也對其並不感冒。

以前的凌默實力低微，系統幾乎可以不費任何力氣，就把他搓圓捏扁，凌默甚至根本就探不到這個系統威能的底限在哪裡，自然也不敢反抗，總是依照系統的吩咐執行，不敢打一絲折扣。

儘管在這個過程中，他的實力獲得了長足的進步，也遇到了各種各樣值得銘記的事、值得珍惜的人，但那種操蛋的『被操控感』，將這一切美好都破壞了，讓凌默產生了強烈的不真實感，總讓他時不時懷疑，自己的人生，只不過是個被安排好的劇本罷了！

現在，凌默終於看到了剝離體內系統的第一縷曙光——

自己才不過是初級武神境界，系統就已經無法完全控制自己，封印封不完全，任務要求也會打折，至於什麼『抹殺』更是提都不提。那麼，自己的實力再進一步、達到中級武神、高級武神、甚至武神巔峰呢？

到那時，這個自稱『系統』的傢伙，還能治得了自己嗎？

之前，系統替自己吃了一發金色要塞激的十級魔法『原子湮滅炮』後，就能量耗盡，不得不陷入了休眠狀態！

若是自己能達到那台破機器的實力高度，不說一定能把系統怎麼樣，起碼也可以獲得一個與之平等對話的機會吧？一個處於自己腦海內的意識體，動不動就『宿主你沒有權限』『宿主你知道太多沒有好處』『宿主你完成任務就行了幹嘛那麼多屁話』，擱誰身上也受不了啊！

當然，這只是一種美好的暢想，凌默心中也清楚，短時間內恐怕實現不了。

真正達到了八級境界，他才清晰的認識到，自己和金色要塞之間，差距到底有多大！毫不誇張的說，簡直比一級魔獸到他現在的實力差距都大！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讓凌默隱約明白，金色要塞為什麼經常把『低等生物』掛在嘴邊了。他發現自己以前誤會這台破機器了，這句話沒有任何嘲諷、看不起其他生物的意思，金色要塞只是用機械的、沒有任何修飾的語言，陳述了一個乾巴巴的事實——

從生命層次上講，它確實比大陸上的其他生物要高，因為它是構成諾亞法大陸的某種『基石』！對這片大陸來說，可以沒有你、沒有我、沒有他，但卻不能沒有金色要塞！如果它沒了，大陸會不會有事很難講，但『你我他』肯定是跟著它一塊兒沒了！這種高緯度生命，凌默一時半會還真想不到什麼超越的辦法！

冥思苦想了好一會，凌默忽然啞然失笑：

自己靠著變身，才能做三十秒真男人，突破到初級武神，現在想那麼多幹什麼？要相信車到山前必有路，鳥到門口自然直嘛！

幾十年風風雨雨一路走來的經驗告訴凌默：

雖說人要有遠期規劃，但切不可規劃的太長遠、太具體，因為事物的變化、世事的變遷往往超出人想像的極限，太長遠、太瑣碎的規劃就會逐漸成為自己前進的桎梏。尤其是動不動就起高調，提什麼為實現兩個一百年而奮鬥，更是會因為步子邁太大扯著蛋。

想清楚了這些，凌默終於是將放飛的思緒，重新拉了回來。他的心中有些慚愧，最近隨著實力的增強，他逐漸有些懈怠，面對系統搞出的蛾子任務，有些過於放鬆了。

其實，也不能怪凌默如此放鬆，一開始的時候，任務要求凌默必須要用大武師級的實力，戰勝這只六級上位的血腥屠夫，這著實有些難度：

因為大武師剛剛從高級武師脫胎換骨，全身各處的器官，雖然已經被大幅強化，但還缺少長時間能量浸染的底蘊，爆發力尚可，但耐力上實在是差強人意。而很不湊巧，血腥屠夫這種喪屍系生物，別的地方都不怎麼強，就是皮糙肉厚血條奇長，全身也沒有什麼要害可言，別說捏爆心臟，哪怕是打爆了頭，只要腦袋爛的不是那麼徹底，都能重新生長回來！

另外根據任務規定，凌默從系統那得到的幾個技能、裝備，都不能在這次的任務裡使用。系統明顯是想要他在直播中，向所有的觀眾展示出，武道在任何位階都很強大，尤其是在相同的位階裡，戰鬥力遠遠碾壓魔法側！畢竟所有人都知道，一名魔導師，是絕無可能戰勝一隻六級上位魔獸的，事實上，魔導師哪怕是面對六級下位魔獸，都不敢說穩操勝券！

有了以上這些要求，凌默在大武師階段，擊殺血腥屠夫就會非常的困難，容錯率很低，一不小心就會翻車。

但現在他卻一點都不擔心，因為此時凌默是極武師狀態，有天神下凡在手，別說六級上位魔獸了，哪怕是七級上位魔獸，他都能憑借自己這麼多年積累下來的戰鬥技巧，將其強行擊殺！

有了萬全的把握，凌默心態也就非常的放鬆，他甚至有餘暇對系統調侃道：

「老朋友，搞這種實力限制有意義嗎？

整個世界也沒幾個修習武道的，他們能看明白，我到底使用了哪個層次的力量嗎？還不是由著我說了算？在任務的過程中，哪怕我偷偷使用更高級別的力量，也沒有人知道，你幹嘛要求的這麼嚴格啊？」

讓凌默沒想到的是，處於半沉睡狀態的系統居然回答了，還回答的非常迅速：

沒人知道？不是還有你知道嗎？

凌默無言以對。

接下來，系統一改往日惜字如金的風格，很罕見的開始囉嗦起來：

一個事業想要走長遠，必須打好根基，在初期一絲一毫都不能作假！不然以後無論發展的再紅火，也會被人翻舊賬，或者說越是紅火，就越會被翻舊賬。然後因為當初的那一點小瑕疵，就會影響到全局，給人以強烈的不可信任感，進而動搖整個事業的根基！

用查那帝國上世代的一句古話來說，就是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所以，為了武道在諾亞法大陸的繁榮永昌，必須……

和開黨會似的長篇大論，系統上來就起高調，話裡話外的意思，不外乎是告訴凌默：

雖然現在本系統有些管不了你了，但還是希望，你這位宿主可以誠實守信，不要動用極武師級的力量，仍然遵守要求去完成任務。武道的蓬勃發展，需要你樂於奉獻自己，有犧牲小我成全大我的精神等等。

凌默聽得昏昏欲睡，不過沒等系統說完，他就發現了盲點，忽然開口，奇怪的問道：「怎麼？聽你的意思，上個人類世代，也有查那帝國？」

系統：「……」

啊，匿了。

不知道這個問題有什麼難回答的地方，這個該死的系統，它居然直接可恥的匿了，任憑凌默再怎麼呼喚也不回應！

知道自己拿系統沒辦法，凌默也就不再繼續糾結這個問題，反正以後有的是時間和機會。他抬起頭，面朝血腥屠夫，傲然一笑：

「你自己去死，還是我送你一程？」

血腥屠夫沉默。

即使進入這個古怪的空間後，魂火裡一直有個古怪的聲音在告訴它，『你已經被調整到最佳狀態，又處於最優渥的戰鬥環境之中，對面的敵人只不過是外強中乾，你有勝利的希望，贏了之後，你的收穫將超乎你的想像』之類的話，它也完全沒有想戰鬥的意願。

它這種秉持怨念而生的靈體，一旦願望達成怨念消散，就會失去所有的動力。按理說，它此時應該被『超度』了才對。系統的力量雖然讓它還繼續存在了下去，但也無法扭轉它現在那種慵懶的心態。

攤開四肢，擺了個普通胖子休憩時的姿勢，血腥屠夫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對凌默說道：

「這位……強者大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找上了我，但那些欺騙我們的暴君已經死了，我的執念已經煙消雲散，這具肉身已經毫無用處。每活著一秒，對我們來說都是一種折磨，我不想戰鬥了，即使你殺了我，我也懶得反抗。不過在此之前，您能讓我完成兩件事情嗎？」

看到凌默臉上驚訝的表情，血腥屠夫指了指自己，笑道：

「是不是覺得我身為一個怨靈體，能夠這麼清楚的說話，有些不可思議？不瞞您說，執念一消，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清明，魂火雖然只有一朵，但裡面那978個靈魂卻分的非常清晰。由於大家都想對生前的罪孽懺悔，我這個排第467位的牧師就暫且充當主意識了。」

凌默挑了挑眉毛，重複道：「懺悔？懺悔什麼？」

「懺悔以前身為喪屍時，吃了不少人的罪孽啊。」血腥屠夫表情平靜的說道：「儘管我們可以安慰自己，那時候很難控制自己，但吃了不少冒險家是事實，還是需要懺悔一下的。」

「不同物種間互吃不是很正常的嗎？照你的理論，狼吃羊豈不是也要禱告一番？」

血腥屠夫的面容發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他語調稍高的說道：「但我和人類是同族，不管樣子怎麼變化，我們在心裡，還是把自己當做是人類的。

不用對我的悔罪行為感到奇怪，因為我活的足夠久了。只有年輕人才不以犯罪為恥，反以悔罪為恥；甚至有些『特立獨行』的年輕人，不以幹傻事為恥，反而以改過為恥呢。

順便一提，現在和你對話的是122號，我生前是一名社會學家。」

「……隨你吧，不過不要用太長時間。」凌默輕哼一聲，問道：「這第一件事情我同意了，那第二件事情是什麼？」

談到這裡，血腥屠夫的臉色忽然羞紅，你很難想像這麼一個難看的死胖子，擺出這麼一副嬌羞的樣子是多麼的……那啥，迎著凌默的目光，它期期艾艾的說道：「就、就是……那個……我想……想和那名叫做舔……」

話未說完，血腥屠夫的臉色再次發生變化，所有的羞紅迅速褪去，表情開始有些張揚，就連嘴角都挑起一絲邪魅的笑容：

「就是我們渾噩生活了那麼久，馬上就要消失了也沒有自己的子嗣，實在有些遺憾。所以這位強者大人，能不能把外面那位舔舔女士介紹給我們？相信我，耽誤不了多長時間的，畢竟女人都是大豬蹄子，好對付的很！

122號社會學家死前都是處男，實在說不出口這種話，順便一提我是788號，生前是個自由職業者……算了，死後還給生前貼什麼金，直說吧，生前我是個牛郎，俗稱鴨。」

「……」原地反應了好一會，凌默大驚：「你要和、和那個舔食者那啥？需要這麼飢不擇食嗎？」

「你這麼說可不對，那位舔食者女士，生前可是一位相當美麗知性的女性，據說是叫……艾莉絲？」處於788號狀態的血腥屠夫先是有些不滿，隨後露出一副豬哥像，猥瑣道：

「而且剛才戰鬥中，我偷偷嘗過舔舔女士的尿液了，她正處於排卵期，我們肯定能一炮命中的！」

凌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