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你那麼爽，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住手！！親娘勒！我的愛車啊！」

這個聲音帶著強烈的悲傷、悲憤，就好像看到自己最心愛的手辦落入熊孩子手中，被隨意的掰成好幾段，丟棄在地上時發出的絕望吶喊差不多。真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充滿了強大的感染力，就連小提爾比茨的臉上都露出了不忍之色，彷彿零號真的做了什麼最大惡極的事情一般！

零號猛然一個急剎車，回頭朝汽油桶上的燒烤架上看去，有些氣急敗壞、有些不可思議的喊道：「你……你這人是怎麼回事？！我可是在救你啊？！你不感謝我也就罷了，居然還在意我砸壞了你的車？！」

燒烤架上，一位身著騷包至極的紅色緊身衣的無頭騎士，被捆的緊緊的，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膚都已經皮開肉綻了，不少地方一片焦黑，傷口處滴下來的已經不是血液，而是一顆顆滾燙油脂！很明顯，已經被烤了快六成熟了，但他絲毫沒有在意，反而如同毛毛蟲般在燒烤架上蠕動著，費力的支起身體，努力的抬起脖子，朝那輛黑紅色的哈雷摩托『看』去！

畢竟他沒有頭，只能猜測一下，他的那個動作是在『探頭看』，很快，他便確認了那台黑紅色的哈雷摩托只是車尾燈被砸碎了，沒有更進一步的傷害，這才鬆了口氣，默默嘟囔了兩句『還好還好』，便鬆了勁兒，重新匍匐在燒烤架上，做起了一片安靜的烤肉。

看到他這個樣子，零號的氣便不打一處來，撇下那幾個哈雷摩托不管，快步走到燒烤架旁邊，一腳就把那個騷包的無頭騎士踹了下去，怒道：

「柯特爾，說話！別擺出這麼一副死樣子！」

被稱為柯特爾的無頭騎士帶起一串火星，嗖的一下從燒烤架上飛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地上，咕嚕嚕的滾了老遠！零號雖然是含怒出手，但下腳還是有分寸的，柯特爾渾身泥血混雜看起來很慘，實際上卻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不然，以零號七級魔獸的實力，一腳就把柯特爾踢成兩半了。

柯特爾費力的從地上坐起來，脖腔裡的黑氣明滅不定，發出的聲音有些疑惑：「咦？你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

隨後他做了個『擺頭』的動作，怒道：「這根本無所謂！重要的是，臭娘們，你居然敢砸了老子的愛車？！你知道我當年為了改裝這輛車，到底費了多大勁兒嗎？！」

沒想到對方比自己還憤怒，零號一時語塞，但旋即回過味來：「你這是什麼態度？我可是在救……」

「誰要你救了？！」柯特爾直接打斷零號的話，說道：「與其讓我的愛車受損，還不如讓我自己死了算了！我就是死！死外面！死在燒烤架上，也用不上你來救我！」

吼完這句話，柯特爾飛快的從地上站起來，三步並作兩步來到自己的愛車身邊，拿手輕輕撫了上去，滿是心疼的說道：

「嘿！老夥計！你現在痛嗎？痛的話一定要告訴我，我幫你好好揉揉！而且你放心吧，我肯定會再次偷跑進熔火之城，給你找到更高級的配件的！」

他的手觸碰到了哈雷摩托尾部，還沒來得做什麼動作，那輛機車油門一轟，逕自一個甩尾，後輪一下把柯特爾扇飛了出去，低音炮裡傳出冷漠的聲音：

「誰……和你……是老夥計？別碰……我！惡…心…死了！」

被一台摩托如此清晰強烈的表達厭惡之情，正常人早就不去自討沒趣了。而柯特爾顯然不屬於『正常』的範圍，他迅速從地上爬起來，腆著臉再次湊上去，站在黑紅色哈雷摩托身邊搓著手，不住的說各種軟話，那樣子，要多舔狗有多舔狗，渾身上下透出一股諂媚的氣息。更過分的是，他自己下來了，卻全程對那些還掛在燒烤架上的同伴不聞不問，彷彿直接把這事兒給忘了一般！

眼見他這副卑躬屈膝的樣子，零號也沒什麼辦法，只得無奈的歎息一聲，旁邊傳來布偶熊疑惑的聲音：「怎麼？這傢伙你認識？」

「當然認識。」零號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有些落寞：「在我還是無頭騎士貞德的時候，我們無頭騎士種群經歷了一次分裂——其中一部分人認為，和另外一名死靈生物配合，無論是無頭馬也好無頭牛也好，都太麻煩了，對戰鬥力的提高沒多少好處。我們種族應該緊緊抓住靠近熔火之城的機會，偷入熔火之城外圍，誘惑一些機械坐騎回來。這樣就能彌補無頭騎士攻擊力上的不足，不浪費艾歐賜予的高超騎術。而柯特爾，就是這批族人的首領。」

「族裡的反對聲音很大，畢竟我們無頭騎士騎無頭馬都已經有幾千年的歷史了，屬於一種傳統文化，一時難以改變。再加上誰也不能保證，坐上機械坐騎之後，戰鬥力就一定會大幅上升，所以很多實力強大的老牌無頭騎士極力反對。雙方誰也說服不了誰，在爆發了一次激烈衝突後，最終柯特爾帶著二十幾名族人，憤然離群，走上了屬於自己的道路。」

布偶熊看向不斷卑躬屈膝的柯特爾，以及剩下四名被掛在燒烤架上的無頭騎士們，若有所思的說道：「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他們成功了，不是嗎？」

「是的，」零號苦笑一聲，說道：「豈止是成功了，簡直就是大獲全勝！柯特爾他們走了十幾年，族裡完全忘記了這件事，早已恢復無頭騎士平靜生活的時候，居然又和他們不期而遇了！那是一次狩獵活動，我們三十多名無頭騎士正在廣袤的草原上追逐一群木乃伊，打算拿它們下酒。沒想到柯特爾率領著自己的手下忽然殺了出來，僅憑不到十騎就把我們三十多人打的落花流水！」

「我還清晰的記得，將我們打敗之後，柯特爾坐在摩托上，囂張的對我們宣佈——他現在已經實力大進，王者歸來！總有一天他會回到族裡，將那些老頑固們一一打趴下，告訴他們，舊的統治終究走向終點，而他，將加冕為王！」

「聽你這麼一說，柯特爾死後這輩子過的還挺波瀾壯闊啊？」凌默誇讚了一句，隨後好奇的問道：「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咱們能在這個地方見到柯特爾，說明他肯定失敗了，沒有做到自己所說的話，未能成功加冕為王吧？」

「是這樣沒錯，但過程真的談不上光彩……」零號有些不太情願提及，但爸爸想知道，她還是一五一十的說道：「後來，在領地附近，我們兩撥無頭騎士便經常性、習慣性的爆發各種衝突。不得不承認，無頭騎士的騎術，配合屁股下面機械魔獸的攻擊力，綜合戰鬥力遠超我們這些騎馬的無頭騎士。通常情況下，我們都要用三倍的人數，才能勉強將他們趕走。我們也曾想過，靠人數眾多的優勢打圍剿戰，但馬的耐力和機械魔獸的耐力一比，實在差太多了，幾次行動未能建功之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再後來……再後來就沒什麼可說的了，時間一長，由於腐爛之地的氣候變化，領地裡的食物越來越匱乏，魂火長期得不到足量補充，讓我們一個個都陷入了亞健康狀態。我們不得不拋棄自古以來的家園，開始了顛沛流離的遷徙之路。無論是騎馬的，還是騎車的，都失去了戰鬥的興致，很快便分道揚鑣。而在這個過程中，我因為機緣巧合，晉級為了六級魔獸，感應到了自己頭顱的位置，便脫離了自己的族群，獨自踏上了尋找頭顱的旅程，之後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

聽完零號的敘述，幾人都沉默下來，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些無語，布偶熊滿臉蛋疼的表情，猶豫了一下，評價道：

「你們無頭騎士族群，分裂的理由和鬧著玩似的，給我的感覺，就好像兩撥人互相對對方下了死手，把狗腦子都打了出來，原因僅僅是因為爭論甜豆腐腦還是鹹豆腐腦好吃一般！就不能安安靜靜的坐下來，心平氣和的求同存異嗎？」

「不能！鹹豆腐腦那種異端，必須要處以火……」小提爾比茨下意識的接了一句，注意到布偶熊和零號看過來的詭異目光，她連忙摀住了嘴巴，不再出聲。零號收回視線，再次歎了口氣，說道：

「以我現在的世界觀思考，當然覺得之前發生的事情滑稽無比，我們一大族的人，竟然會因為出門到底騎什麼吵了起來，還徹底分裂成了兩派。但是，當時我只是一隻實力低微的無頭騎士而已，思維比較執著、比較江化，畢竟你們知道的，腐爛之地的各種鬼物，都是在各自的執念支撐下，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

「雖然我不介意繼續這樣悠哉的聊天，但是，」凌默指了指不遠處的燒烤架，說道：「你的那些同族，現在已經由六成熟烤到八成熟了，再不去救他們真的好嗎？」

「柯特爾！」零號扭過頭，喊道：「你不趕快去把自己的手下救下來嗎？就這麼只顧自己，你是怎麼當老大的？」

「不去！他們現在正在向自己的坐騎贖罪，用這種方式讓自己的機車消氣而已！」柯特爾頭也不回的擺了擺手，不耐煩的說道：「噓！小聲點！別打擾我和我的老夥計交流感情！嘿！老夥計，快點回想起來呀！到底是誰冒死潛入賽博坦廢品處理廠，偷出個四缸發動機給你換上的？到底是誰每天都尋找潔淨的水源，把你擦得程光瓦亮的？」

柯特爾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本來態度有些緩和的黑紅機車，再次一輪子把他拍飛了出去，由於憤怒，說話都變得流暢了不少：

「你還有臉說？！到底是誰，為了更快一點，不顧我受不受得了就猛轟油門？你知不知道你那小小的動作，會讓我全身發熱，氣缸都快爆炸了嗎？還有到底是誰，為了玩些花式動作，什麼動力翹頭離合翹頭之類，就離合剎車胡踩一氣，把我扭的跟麻花似的，你知道我的傳動桿有多痛嗎？簡直就和你們人類的jj放進滾筒洗衣機裡甩干一樣！」

柯特爾滿臉賠笑，低聲下氣的說道：「嘿！老夥計，那不是以前嗎？以前你可沒有這麼清楚的自我意識，每次我玩花式動作的時候，聽到你低沉的咕噥，還以為你很高興來著！」

「高興？！你才高興！你全家都高興！」黑紅機車猛然間把擴音器的音量調製最大，聲音裡都帶上了尖銳的雜音：「你在我身上做花式動作，做的那麼爽的時候，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這、這不是以前不知道嗎？」柯特爾再次湊了過去，點頭哈腰：「你看，為了讓你們消氣，我們這些騎手一個個都上了燒烤架，去體會你們以前那種外焦裡嫩的感覺，深刻的領會你們的感受！我們都做到這份上了，老夥計，看在這麼多年並肩作戰的份兒上，你們就原諒我們，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吧！我代表他們保證，以後駕車的時候，一定會怎麼珍惜怎麼來的！你們說對不對？！！」

被柯特爾這麼一招呼，正在燒烤架上給自己翻面的幾位無頭騎士楞了一下，連忙齊聲應是，脖子點的飛快，一副悔不當初痛改前非的德性。看到這一幕，黑紅色機車猶豫了，它扭動車把，大燈朝著其他幾個機車照了照，互相之間不知交流了些什麼，達成了什麼共識，冷哼一聲，略帶傲嬌的說道：

「別以為我們會這麼輕易的原諒你們！你下來幹什麼？上去！還差一個小時三十五分鐘呢！」

被自己坐騎這個一呵斥，柯特爾和撿了什麼大便宜一樣，渾身透著驚喜之色，小跑兩步便爬上了燒烤架，乖乖的趴在了上面，甚至為了討那些機車的歡心，他還主動往自己身下的汽油桶裡添了兩瓢汽油，被燙的嗷嗷直叫，聲音裡滿是壓抑不住的喜悅之情。

「噗噗噗，真是要笑死我了！」

全程旁觀完了這一幕，零號掩嘴輕笑，湊到燒烤架上的柯特爾身邊，滿懷惡意的嘲笑道：「喲！柯特爾，當年你不是因為覺得死靈馬比較事多、難照顧、還要和它打好關係不然就不好好配合作戰，這才毅然決然的選用了機械坐騎嗎？噗噗噗，當初的你，有沒有想過機械坐騎會比死靈馬更事兒逼，有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今天，會淪落到這一步？」

火光映照下，柯特爾努力抬起脖子，上下『打量』了零號一遍，有些遲疑的說道：「剛才我聽聲音就有些耳熟，但沒空理會你，現在仔細一打量，莫非你是……貞德？！」

得到零號肯定的答覆後，柯特爾頓時激動了！他抬起皮開肉綻的右手，顫抖著指向零號，悲憤道：「我就知道果然是你！如果不是你，誰會閒的咪疼到處管閒事！我就知道，你肯定還在記恨當年搶地盤的時候，我一jio踹在你臉上把你踹下馬，讓你用你那對36c來了個長距離胸剎的事兒！所以你才這麼狠毒，出手砸壞了我坐騎的車尾燈！太惡毒了！你這個小心眼的沒人愛的上輩子這輩子都嫁不出去的聖chu女！」

肉眼可見的，零號臉色漲得通紅，紅的發紫！眼角的餘光向後一瞥，看到凌默有些抽搐的表情，她轉過臉面朝柯特爾，頭一低，黑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