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奇怪的風俗（上）

儘管頭幾步走的氣勢洶洶，但沒行出多遠的距離，凌默的情緒就已經徹底調整到位，整個人恢復到了一直以來的那種淡定。他的臉上帶著從容的表情，貌似悠閒的背著手在海底踱步，甚至還有餘暇去欣賞身邊游過的那些奇形怪狀的海洋生物，展現出了天塌不驚的風範，只是有一點微小的瑕疵……

方向，偏了。

雖然不至於南轅北轍，但順著現在的方向走，肯定會離浣熊市越來越遠就是了。顯然，凌默此時的心緒沒有他表現出來的平靜，以至於沒有發現如此明顯的錯誤。零號和布偶熊跟著凌默走出一段後，面面相覷，不知該怎麼提醒他，不由用眼神互相示意著。

你去啊，你不是他的女兒嗎。

你去啊，你不是喜歡作死嗎。

你好狠的心，這時候作會真的死啊。

你比我更狠心，居然妄圖破壞我和爸爸之間的父女之情。

正當兩人你瞪我我瞪你，眼神僵持不下的時候，凌默忽然停下腳步，四處看了看，歎了口氣，說道：「哎！我本來想著，來到暴君氣息最濃密的地方，就能找到暴君的屍體，繼而從上面發現更多的戰鬥痕跡，推測我那隊友現在實力大約是什麼地步，但事情果然沒有那麼簡單啊。」

原來不是故作淡定裝逼以至於走錯方向，而是在尋找暴君的屍體啊！

理解了凌默的意圖，零號和布偶熊同時一怔，互相訕笑兩聲，零號連忙接口道：「是的，連零號都能察覺到，這片水域裡面，有濃得化不開的暴君身上的那股氣息。說明暴君的屍體被拋入大海之後，在此處停留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既然這樣，那為什麼感知中，方圓兩三公里都沒有發現目標呢？」

「此處是寒流與暖流的交匯處，由於迴旋力的作用，此處的水流較為封閉，所以暴君的屍體才沒有順著洋流飄遠。此時屍體消失不見，還消失的這麼乾淨，那麼唯有一種解釋了，」布偶熊皺了皺眉，向海洋深處看了看：

「他的屍體，被某些肉食性海洋魔獸吞吃了，而且肯定是體型巨大的海洋魔獸，不然不可能吞的這麼乾淨。這下麻煩了！這片海域，光是我知道的大型海洋魔獸就有六種，分別位於不同的水層當中，目標太分散，追蹤起來難度很大！」

「用不著搞那麼複雜。」聽完零號和布偶熊的話，凌默擺了擺手，示意兩人離遠一點，隨後張開大嘴，如同長鯨吸水一般，將方圓十五米內的海水全都吸進了肚子！

這場面非常驚悚，超大量的海水被凌默吸進了肚子，速度快的都在海底攪出了一個龍捲風式的漩渦！但他的肚皮卻沒有任何鼓脹，好像那些水都流入了未知的四次元空間一樣，神奇非常！零號明顯能感覺得到，周圍海水中，暴君氣息的濃度正在飛速減弱，在氣息弱到幾乎快感知不到的時候，凌默終於停止了吸水的動作！

他砸了咂嘴，好像是在細細品嚐些什麼，隨後伸出手，指向西南方向，非常篤定的說道：「吃掉暴君的海洋魔獸就在那個方向，目前游到了三十公里開外一點點那個位置！」

完全被凌默這種『尋找』的方法驚呆了，布偶熊忍不住吐槽道：「這……凌老師，你到底吃了多少魔獸，才練就出了這種嘗味道尋找目標的絕技？」

「枚不勝舉，不可勝計。」凌默隨口回答了兩個詞，然後笑道：「別再這樣悠閒地走了，快速游過去吧，海洋魔獸都有遷徙的習慣，不快速趕過去的話，那群傢伙又跑遠了。時間拖的越久，暴君的屍體被消化的就越厲害，能獲得的線索就非常有限了。」

零號他們同時點頭，接下來便直接全速前進，幾人之中，哪怕是最弱的小提爾比茨，也擁有六級魔獸的實力，三十公里的距離根本用不了多久，不到兩分鐘，目標地點就已經遙遙在望，海水中傳來一股濃郁的腐臭氣息，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頭早已死亡多時、屍體都已經高度腐爛的巨鯨！

把這頭鯨魚稱之為『巨鯨』，絕對是名副其實，它的長度超過了五十米，寬度更是超過了十五米！是一頭不折不扣的龐然大物！只可惜，龐然大物已經沒有了往日在海洋中游曳的霸氣，它的肚皮向上，肚子已經被咬穿，上面破開了一個半徑超過五米的大洞！洞中已經沒有多少血液湧出，只有一條條細細的血絲緩緩外滲，縈繞在腐臭發黑的內臟上，無聲的訴說著它悲慘的遭遇。

「這是……巨鯨獸？」布偶熊有些不太確定的說道：「身體腐爛的有些厲害，但應該是巨鯨獸吧？普通的藍鯨、抹香鯨，是不可能達到這種級別的體長和噸位的。」

「就是它吞吃了暴君的屍體嗎？」零號遠遠的比劃了一下，有些糾結的說道：「也就是說，咱們要在這頭鯨魚的肚子裡，找到那頭暴君的殘屍嗎？這可真是一個技術活兒，而且我聽說鯨魚的胃液腐蝕性極強，或許此時暴君的屍體已經化得連渣都不剩了……零號實在不願鑽進這麼臭的傢伙體內，於是絞盡腦汁的找著借口。」

「不是它，它早已經死了，時間點對不上。」凌默直接一口否定了零號的猜測，輕聲說道：「這是一頭自然死亡的巨鯨獸，看身體表面粗糙的紋理，和樹木的年輪一樣層層疊疊，說明它的年齡極大，應該是壽終正寢，算是最幸福的死法了。」

「幸福？」聽到凌默的話，布偶熊忽然感覺有些胃疼，忍不住反駁道：「死成這麼慘，居然也能稱為『幸福的死法』嗎？您對幸福的標準未免也太低了吧？」

「這只是因為你不瞭解鯨魚而已。」凌默沒在意布偶熊的語氣，很平靜的解釋道：「由於鯨魚是哺乳魔獸，需要時不時回到海面上換氣，當一頭鯨魚過於老邁，無法使喚的動自己的軀體的時候，它就會死於——窒息。」

「在它窒息死亡時，身體會非常的完整，由於體型過於巨大，一般也沒有什麼生物敢湊過來，直到它體內已經高度腐爛，散發出的腐臭味離老遠就能被其他生物聞到時，才會有些勇敢的魚游過來試探性的咬上兩口。換句話說，你看到的巨鯨獸腹部的大洞，不是它的死因，只是死後被其他生物咬出來的『取餐口』罷了。」

「騙人！你不要以為我少讀書，就比較好騙！」布偶熊顯然不認可凌默的說法，指著巨鯨獸腹部那個大洞的邊緣，說道：「看這被拉伸出好長的肌肉組織！用咬的根本扯不出這麼長！這不是被咬的，而是被什麼東西爆炸炸出來的！身為機械魔獸，對這種炮彈爆炸形成的爆破型傷口特別熟悉，一眼就能認出來！對吧，小提爾比茨？」

聽到心愛的熊哥哥叫自己，小提爾比茨本來想撒謊安慰它，但看到凌默就在旁邊，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老實的說道：「熊哥哥，可能你太久沒有使用爆炸類武器了，有沒有注意到，這傷口，其實是向外翻的？」

布偶熊：「……？」

既然已經開口，小提爾比茨也就不再顧忌熊哥哥的面子，繼續說了下去：「也就是說，這傷口產生的原因，是源於巨鯨獸內部發生的爆炸。這種情況並不罕見，由於鯨魚會吞吃太多的食物，到死亡後還消化不完，殘餘的東西便在體內分解、腐爛，積存大量的易燃易爆氣體，只要體表被咬出一個小口，就會引發劇烈的爆炸……」

聽完小提爾比茨的解釋，布偶熊臉漲得通紅，期期艾艾的說不出話。凌默咕嘰一聲就笑了出來，隨後接過小提爾比茨的話頭，說道：「所以，對海洋魔獸來說，雖然鯨魚是一道超級大餐，但也蘊含極大的風險，第一個去咬穿鯨魚厚厚皮層的傢伙，通常會被那劇烈的爆炸當場炸死。因此一些經驗豐富的老魚遇到鯨魚屍體，只會在不遠處緩緩游曳，忽悠著年輕的魚上去送死。」

「誒？還有這種說法嗎？那些老魚真是太壞了……」小提爾比茨嘟囔了一句，隨後帶著一臉神往的神色繼續說道：「巨型鯨魚的死亡，會形成『鯨落』，那可是大海之中最美麗的一道風景，曾經就有一位美堅國的詩人詠唱過鯨落的讚歌——鯨落海底，哺暗界眾生十五年。這意境，太美了！和我們艦娘死後，能量重新回歸大海有異曲同工之……」

零號插話：「等等，別忙著陶醉，你能不能先告訴我，什麼是鯨落？」

有些不滿零號打斷自己的感懷，小提爾比茨氣的鼓了鼓腮幫，還是不情不願的解釋道：「由於巨鯨的軀體太過巨大，在它緩緩沉入海底時，先是盲鰻、鯊魚和一些甲殼類生物以鯨屍中的柔軟組織為食，這個過程會持續一到兩年；然後是無脊椎魔獸如海參、海兔等以殘餘鯨屍為食，這個過程會持續長達五年；再然後是各種小生物、微生物進駐鯨魚的屍體內，分解它的殘屍為自己提供營養，這個過程會長達十年；最後的一百年，鯨屍連骨架中的脂肪都細菌們被吸收乾淨，成為一座礁石永遠的矗立在海底。這整個過程，就被稱為『鯨落』，是巨鯨留給大海最後的溫柔……」

以自己的身軀為溫床，供養一個生態循環系統長達百年！細細品味了一下，零號不得不承認，這可真是一份……別樣的溫柔。但她畢竟沒在海洋中長期生存過，感觸不像小提爾比茨那麼深刻，很快便從這種情緒中脫離出來，抓住了重點：

「也就是說，這巨鯨是被其他生物咬破了屍體，才變成了這幅慘樣，而那個敢於撕咬巨鯨的大型食肉魔獸，就是咱們要找的正主嗎？」

她的話音剛落，巨鯨身體遮住的對側，『正主』便擺動著尾鰭，緩緩游了出來！不過不是一個，而是一群！

一大群張著大口，露出滿嘴鋒利獠牙的鯊魚！

這些鯊魚也非常龐大，身長普遍超過了五米，為首的那只雌性鯊魚更是超過了八米！它們的皮膚很有質感，青綠色中略帶著一點冰藍色，身體呈流線型收束，遠遠望去就像超大號的搖搖凍一般！這些鯊魚繞著巨鯨的身體游動，同時彼此之間對向而游，交錯而過的瞬間，粗糙的皮膚互相摩擦著，發出令人牙酸的刺啦聲。

「我說我為什麼只能模糊感覺到暴君屍體的方位，原來是被它們吃了啊！這就難怪了！」看到這些鯊魚的同時，凌默臉上露出瞭然的表情，見零號和布偶熊還有疑惑，便解釋道：「這是『抹茶冰鯊』，因顏色特別接近抹茶，體內又含有大量冰系魔力而得名。這些冰系魔力能有效的屏蔽其他生物的感知，讓它們無聲無息的接近獵物，是深海中可怕的捕食者。」

「這名字……真是讓人食慾大開。」布偶熊無語了一瞬間，隨後指了指那些玩對對碰玩的不亦樂乎的抹茶冰鯊們，問道：「它們這是在幹啥？閒的蛋疼？」

「任何鯊魚都是沒有蛋的，事實上它們連陰jg都沒有。」凌默先是糾正了布偶熊的錯誤，隨後說道：

「你們以為鯊魚進食，是像電影裡演的那樣一擁而上，將獵物撕成碎片各自吞食嗎？完全錯誤！鯊魚們團結著呢，為了避免因食物分配發生矛盾，它們通過這種對向游動的方式來確定彼此的身長，體型大的優先進食，等它吃飽了才會輪到下一位。至於為什麼碰撞這麼激烈，僅僅是因為它們的皮膚過於粗糙而已，部分中型魚類，哪怕沒被咬到，僅僅是被鯊魚銼刀一樣的皮膚撞了一下，都會身受重傷，甚至當場死亡！」

就在凌默解釋的當口，這群抹茶冰鯊已經排好了次序，那頭最大的雌性排在最前面，優先從巨鯨的傷口裡撕扯下好大一片肥美的肝臟，滿足的吞了下去。大概是巨鯨獸的能級高過它們太多，每一隻抹茶冰鯊都只撕咬了一大口便完全吃飽，沒過多大會，這群鯊魚便全部進食完畢，一個個活力十足，游動的速度明顯加快了很多。

正當布偶熊想問怎麼確定暴君屍體在哪只鯊魚體內，難不成要把它們全殺了一一剖腹檢查的時候，那些抹茶冰鯊們游動著游動著，便很清晰的分成了兩撥，一邊體型較大，一邊體型嬌小，彼此間張開滿是獠牙的大嘴，如同生死仇敵般朝對方的身體撲咬而去！

很奇怪的是，居然是體型較小的那一方大獲全勝！除了極個別的倒霉蛋，絕大多數小鯊魚都憑著靈活的身法，一口咬中了大鯊魚的脖子、背鰭等部位，瘋狂的撕咬著！劇烈的翻騰著！那些大鯊魚也在拚命掙扎，拿尾鰭狠狠地拍打小鯊魚的身體，血沫四濺！

看到這一幕，布偶熊一臉揶揄的朝凌默看去，眼中滿是『凌老師你不是說鯊魚們很團結嗎怎麼立刻就被打臉了啊哈哈哈哈』的神情，凌默朝它攤攤手，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

「你不會以為這場面是在戰鬥吧？它們剛剛吃飽，身體隨著快速游動也活動開了，體溫很高，正所謂飽暖思，這群抹茶冰鯊，現在是在集體交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