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金魚草·杜拉漢

凌默這一覺睡得非常安詳。

超高清的魔眼精靈鏡頭下，可以看出他躺在石頭上，睡得特別坦然，好像他身邊不是危機四伏的腐爛之地，而是某處郊遊聖地一般。他睡著的地方沒多遠，就能看到地上滿是骷髏頭，這些骷髏和枯枝混合在一起，彷彿完全被腐蝕的沒有重量了一般，來一陣風，就微微晃動，向外界傳遞著恐怖。

他的這種淡定令水友們驚為天人，如果他實力還在也就罷了，但此刻的凌默已經跌落凡塵，來一隻比較強大的鬼就能置他於死地，他到底如何做到如此淡定的？是有什麼壓箱底的底牌，還是單純的心大？

正當直播間裡的水友爭論的不可開交的時候，凌默悠然醒了過來。

他揉了揉眼睛，有些語氣模糊的打了個招呼，掃了一眼屏幕上的直播人氣，小小的嚇了一跳：「呀？我睡了多久？怎麼還有350萬人在直播間？」

「沒多久沒多久，也就兩個多小時而已！」

彈幕裡很快就有人搶答，凌默有些費解的撓撓頭，說道：「我記得睡覺之前，直播間人氣是170萬左右吧？我本來以為等我醒來，能剩一半的人就不錯了，沒想到人數居然多了一倍！你們都這麼無聊嗎？幾百萬人看我睡覺？」

「凌老師盛世美顏！特別下飯！」

「這倆小時我啥也沒幹，就在那仔細觀察凌老師的肌肉群了！看了一會就想舔，這會屏幕都讓我舔漏電了！」

「主要還是怕錯過任何精彩鏡頭啊！其他的事可以放一放再干，凌老師的直播可是全大陸獨一份啊！」

「其實等著也不算太無聊，我還開了一把，四個坑逼隊友，怒退！」

「凌老師你的直播允許剪輯轉載嗎？有好多鏡頭超級帥！」

「一天到晚就知道帥帥帥！就不能看點有實際意義的事情嗎？」

「說起來凱姐姐和薇恩大人好像已經開了武道教學班了吧？現在學員多少了？」

「九百多吧好像？今天才開始正式授課！」

「……」

看到彈幕裡面的話，凌默想了想，說道：「如果只是武道初學者的話，跟著我學習，還是跟著我那倆徒弟是沒有任何區別的，有興趣的可以去報名試試，我在腐爛之地這邊還有些事情，一時半會的脫不開身。」

「好了，閒話不再多說，我現在感覺到有些餓了，雖然體內的能量還能支撐很久，但為了時刻保持最佳的戰鬥狀態，還是馬上進食比較好。」

凌默說話的時候，就已經在打量周圍的環境，忽然他眼前一亮，從睡下的石頭上站了起來，朝著不遠處的一叢蘑菇走了過去。

這叢蘑菇的顏色非常艷麗，傘蓋分深紅和冰藍兩種顏色，上面點綴著圓形的亮黃色斑點，與潔白的傘柄混合在一起，給人以強烈的視覺衝擊力。整體形狀倒是與普通的蘑菇差異不大，只是傘蓋頗大，傘柄也比較厚重，整體給人一種憨態可掬的感覺，非常可愛。

凌默摘下來兩朵不同顏色的蘑菇，在鏡頭前展示，同時笑著問道：「玩個小遊戲吧，水友們猜猜看，這兩種蘑菇，哪一種有毒？哪一種是可以吃的？」

「我知道我知道！蘑菇顏色越鮮艷毒性越大！所以藍色的那種是可以吃的！」

「這種常識性問題凌老師沒必要特意問吧？所以答案肯定是反常識的，我選紅色的蘑菇！」

「我覺得都差不多吧？兩種蘑菇顏色都不是什麼善類！」

「對凌老師你有什麼區別嗎？還有你不能吃的東西？」

「沒錯啊！以凌老師的身體素質，估計世界上的東西只分兩類：好吃的和不好吃的吧？」

「……」

大致的掃了一眼，猜藍色蘑菇能吃的人比例稍多一點，凌默晃了晃手裡的蘑菇，笑道：「大部分水友覺得藍色的這種蘑菇能吃，它的名字叫做藍蓋粉褶菌，無毒，但很遺憾的是，無毒不代表它可以食用，這是一種非常神奇的蘑菇，構成藍蓋粉褶菌的一萬多種成分，全都是人體所不需要的有機物。換句話說，把這玩意吃下去，實質上等於吃下去了一個塑料袋，沒有任何可以吸收的成分，怎麼吃的還得怎麼拉出來或吐出來。」

「紅色的這種，名字叫做毒蠅傘，聽名字就帶毒，而且它也非常的神奇，比藍色的蘑菇更加神奇。這是由於它的毒性帶有不可預測性，把它吃下去，你會從以下症狀中隨機一種：噁心、痙攣、睏倦、興奮、致幻、鈍感、眩暈，持續時間都不會太長，根據身體素質不同，大概也就二到六個小時左右。但它的成分人體是可以吸收的，所以，雖然毒蠅傘有毒，卻是可以食用的。」

聽到凌默的解說，不少水友感覺大開眼界：

「真是長見識了！毒蘑菇能吃，沒毒的蘑菇反而不能吃！」

「這七種症狀，好像都談不上特別難受吧？」

「一提到毒蠅傘這個名字忽然想起來，有個神奇的種族叫做馬裡奧，他們的主食就是毒蠅傘，據說越吃身體越大！」

「我才反應過來，原來凌老師之前問的是兩個問題！」

「那凌老師吃了這種蘑菇，也會隨機獲得一種症狀嗎？」

「怎麼像是在玩遊戲一樣？隨機獲得一種負面狀態那種感覺！」

「從進了腐爛之地，我就一直有這種感覺！裡面的好多東西都像是在玩遊戲！順著這個思路繼續向下思考也太可怕了，繼續看凌老師的直播吧，希望最後結果跟我想的不一樣！」

「……」

「毒蠅傘的這點毒性，對身體素質超過中級武師的武者來說，是完全無效的，基本上可以當做一種鮮美的零食來吃，尤其是這種生長在腐爛之地的品種，蘊含的能量非常豐富，能為我提供很長一段時間的能量所需。」

凌默解說完了之後，就把藍色蘑菇往地上一扔，摘起幾朵紅色的蘑菇，塞進嘴裡細細咀嚼了起來，同時，他說話的聲音也非常清晰，嘴裡面的食物彷彿對他沒有任何影響：

「我見過不少野外教學裡面提倡吃蘑菇，主要是因為顏色暗淡的蘑菇有毒的可能性很小，比在那些色彩形狀都差不多的草裡面找能吃的方便許多。但在我看來這是一種誤導，蘑菇的成分太複雜了，即使是無毒的蘑菇，十種裡面起碼有九種毫無營養價值，吃下去除了浪費能量分解外沒有任何好處，只是騙騙肚子而已，對你的野外生存沒有任何幫助。」

「所以，如果有一天你不幸流落到了腐爛之地，記住我向你推薦的這種食物，你就可以逃出生天，」說著，凌默離開蘑菇叢，往地上一俯身，撿起了一個大號的骷髏頭道：「看，就是它，腐爛之地裡面比較危險的地方隨處可見。」

看著凌默手裡這個慘白、猙獰的骷髏頭，尤其是這骷髏頭空洞的眼窩還幽幽的瞪視著鏡頭，直播間裡面一下子炸開了鍋：

「我擦！凌老師，三思啊！」

「不好吧凌老師，你居然要吃人？之前不還教育凱姐姐不要吃人的嗎？」

「雖然凌老師你是化外之人，但直接宣揚吃人實在是有些太不講究了吧？」

「這骷髏已經死了，算不上吃人吧？」

「不！死了也不能吃啊！這個我真的接受不了！」

「你們勸的有些晚了！看凌老師悠然自得的神色，應該是吃過好多次了吧！」

「這麼一想，忽然感覺好噁心啊！」

「真·食人族！我居然在看食人族的直播！趕緊關直播間保平安啊！」

「凌老師，你要這麼吃，那武道還推廣個毛啊！嚇都把人嚇死了！」

「……」

看著無數水友在直播間裡對自己發出勸誡，勸自己三思而行，凌默有些哭笑不得，骷髏頭在他的手裡拋上拋下，他好笑的說道：

「你們都想到哪裡去了？我怎麼可能教大家吃人？只有極少數的動物種才會吃同類，因為同類身上攜帶同一種疾病的概率極高，吃下去發病的可能性極大。我手裡這個，看起來雖然是個骷髏頭，但卻是一種植物的果實，學名叫做金魚草，當然，我更喜歡叫它們骷髏草。」

凌默再次俯身，從地上撿起一截枯枝，這次直播間裡面的人才看清，那截枯枝上分出了好幾個叉，每個叉的末端，都掛著一個骷髏頭形狀的果實，這骷髏頭的後腦勺部位連接在樹枝上，勉勉強強能看出一點點植物的樣子，隨著凌默的手上一用勁，將這『骷髏頭』整個掰開，隱藏在腦殼下面的果肉、種子才暴露了出來。

「看清楚了吧？這其實就是一種植物，只不過長得很像骷髏頭罷了。由於腐爛之地對人類法師的壓制力太強了，導致腐爛之地的探索程度遠低於其他絕地，很多去過腐爛之地的冒險者，對這裡的印象就是『到處都是骸骨』，其實就是誤把金魚草當成了骷髏頭。當然，這並不是冒險者們的錯，你們往遠處看。」

聽了凌默的話，魔眼精靈適時的把鏡頭朝著遠處切換，此時馬上就要入夜，天色較暗，只見林子的空地上、枝杈間，到處都是星星點點的藍色亮斑，細看之下，這些光暈隨風舞動，明滅不定，宛如一團團鬼火一般！鬼火飄來飄去，時不時有一兩團飄進地上的骷髏頭內，在鬼火的映照下，這些骷髏頭彷彿都在微笑，眼中泛著詭異的光。

直播間裡一大片『嚇死老子了』『彈幕護體』之類的彈幕飄過，凌默笑道：

「是不是很嚇人？那些鬼火，其實就是腐爛之地最低等的妖怪——鬼燈妖，入夜的時候，鬼燈妖就會隨風飄蕩，看起來非常滲人。但它們是完全無害的，在腐爛之地的生態系統裡面，鬼燈妖扮演著一個能量、信息傳遞者的角色，它們幫助金魚草、絞殺籐、紅心女王之類植物授粉，讓腐爛之地的生態圈能夠穩定的維持下去。」

不少水友這會兒都快崩潰了，一個id叫做『龍河隕』的水友吐槽的最為精確：「照這麼說，這鬼燈妖，其實就是腐爛之地裡特有的蝴蝶蜜蜂之類的角色？！」

凌默非常贊同的點了點頭：「這個形容已經比較準確了，和蝴蝶稍有不同的是，鬼燈妖由於形狀比較飄渺不定，所以進化和變異都比較快，如果你們見到那種超大號的、如同火炬一樣在空中橫衝直撞的鬼火，一定要注意躲避，那已經不是鬼燈妖了，而是鬼燈妖的進階體『黑無常』，被盯上的話幾乎可以說是死定了。」

凌默說著話的時候，已經從地上採擷了七八個賣相不錯的骷髏頭，並且聚攏了些枯枝腐葉，隨手彈出一顆火星，就升起了一叢熊熊燃燒的火堆。找了根比較長的樹籐，將摘下來的金魚草穿在一起，懸掛在火堆上方炙烤了起來。

樹籐穿過骷髏頭眼窩時的摩擦聲，讓人頗有些頭皮發麻，還有當火焰燒在骷髏頭的腦殼上時，那些骷髏頭裡傳出若有若無的慘叫聲，更是讓人渾身發冷。但凌默卻毫無感覺，和沒聽見一樣，扒拉著那些骷髏頭防止烤焦，同時有些遺憾的說道：

「可惜，手邊沒有鍋碗，其實這些金魚草，最好的吃法還是熬湯。烤過的金魚草外殼酥脆，但裡面的果肉卻淡而無味，遠不如熬湯時的味道香濃。我以前試過先把果肉挖出來再烤，效果不佳，沒有這個骷髏頭狀的外殼保護，能量逸散的太多了，得不償失。哈，烤好了，不知道水友們吃飯了沒有，我先開動了！」

然後，凌默就在直播間上百萬觀眾高山仰止的目光之中，開始了他這頓詭異的晚餐，烤過的金魚草顏色艷紅，如同熟透的螃蟹，總算是沒那麼恐怖了。他先掰下來一塊頭蓋骨，嚼的嘎吱作響，臉上還露出陶醉的表情。然後把後腦勺整個掀開，向外掏嫩白的果肉，吃的汁水四濺。

「您好，我好多天沒有吃過熟食了，能分我一些嗎？」

一個好聽的女聲從凌默正前方的樹林中響起，幾秒鐘之後，一名身著緊身黑衣、身材纖細的妙齡女子從黑暗之中走了出來，她還牽著一匹同樣純黑色的駿馬，這匹馬非常高大、強壯、神俊，以凌默的身高也只是和它的肩背齊平，光是蹄子，都有普通的磨盤大小！

郊外野餐，篝火夜話，妙齡女子不請自來，令人陶醉，若是這個女子還有幾分姿色，想必會更加醉人。但很遺憾的是，凌默並不知道這名女子的姿色如何。

她和她的馬，都沒有頭。

齊根而斷的脖子上留著一個光滑的切口，從裡面滲出裊裊的黑氣，凌默打量著這女子，瞳孔微微一縮，在烤串邊上讓出一個位置，笑道：

「好。」

金魚草的樣子和筆者描述完全一致，並非杜撰，好奇的水友可以直接百度搜索『骷髏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