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占卜

「乾爹！我好想你啊！」

這一聲蕩氣迴腸的乾爹，直接就把凱瑟琳給完全震懾住了，看了看這名足足有五米的高頭大馬，又看了看被緊緊的抱住，有些尷尬的凌默，在這一瞬間，凱瑟琳震驚了！她的腦海裡一下閃過無數少兒不宜的片段，腦補了一百零八個體位，思維甚至發散到難道師父的身體可以隨意的放大縮小就是為了應對這種情況嗎這可真是深謀遠慮高瞻遠矚…

注意到凱瑟琳的眼神，凌默瞪了她一眼，說道：「雖然不知道你又在瞎想些什麼，但是小卡是我和前女友從小帶到大的，三十多年前她還是個嬰兒，我還親手給她換過尿布來著！像她真正的父親一樣照顧過她，可不是人類社會那些亂七八糟的乾爹文化！」

說著話的時候，凌默的神色有些尷尬，倒不是因為被女性半人馬抱住感到不好意思，主要是因為對方出水量超大，不一會他的胸前就被眼淚糊滿了，看起來非常滑稽，他拍了拍懷裡的女性半人馬，溫聲說道：「好了，小卡，不要哭了，我現在還開著直播，你這個樣子，不太雅觀。」

「直播？」雖然是與世隔絕的種族，但身為大酋長，卡薩布蘭登還是多少瞭解一些現代人類社會的，她瞥了一眼旁邊半透明的魔眼精靈，有些不好意思的站起身來，將自己臉上的淚痕抹去，又從懷裡掏出一張手帕，作勢要幫凌默把胸前擦乾淨，卻被凌默制止了。

「嗯，直播，」凌默身上騰起細微的火苗，將身上蒸乾，指了指凱瑟琳和薇恩，笑著說道：「為了推廣武道，我最近收了兩個徒弟，她們都對你們人馬一族比較好奇，於是就帶她們過來，到你這裡開開眼。」

「你們好你們好！」卡薩布蘭登一聽是凌默的徒弟，對凱瑟琳和薇恩立刻就熱情起來，她將背上的巨斧往地上一插，施了一個半人馬族獨有的禮節後，自我介紹道：「我是半人馬族現任大酋長，卡薩布蘭登·達達扎拉！既然是乾爹的徒弟，那咱們的關係也算比較親近了，不要客氣，叫我姐姐就好！」

姐姐？！你孩子都三米多高了，居然好意思讓我們叫你姐姐？凱瑟琳和薇恩在心裡吐槽道，但仔細想了想，師父的徒弟，叫師父的女兒為姐姐，好像也沒什麼毛病……帶著萬般糾結的心態，凱瑟琳和薇恩不情不願的叫道：

「姐姐你好，我是凱瑟琳，師父的大徒弟。」

「姐姐你好，我是薇恩，師父的二徒弟。」

聽到兩人叫自己姐姐，卡薩布蘭登的神色明顯開心了不少，她熱情的說道：「其實我們人馬一族也沒什麼神秘的地方，要是平時來你們肯定會覺得無聊，今天恰逢『那達慕』大會，晚些時候有祭祀、占卜活動和篝火晚會，一定要在我們這裡吃好喝好玩好！」

「那達慕大會？」凱瑟琳好奇的問道：「是北方獸人帝國的那個『那達慕』大會嗎？半人馬一族也會過這個節日嗎？不過，我記得還差十幾天的時間吧？」

「當然，獸人們都是騰格裡庇護的子民，自然都要舉行那達慕大會的，」卡薩布蘭登簡單的解釋道：「只是，依照『部落協約』，白銀血脈會比普通獸人早十天祭祀騰格裡，黃金血脈又會比白銀血脈早十天。」

「『部落協約』又是什麼？」凱瑟琳茫然的問道。

似乎是沒想到凱瑟琳居然連這個都不知道，卡薩布蘭登一時間怔住了，不知道該怎麼向凱瑟琳解釋，倒是一旁的薇恩開口道：「一千二百多年前，十二支獸人種族在絕望平原的鴨子河畔會盟，約定停止獸人部落內部紛爭，史稱『部落協約』，同時，它們鑄造了四個巨型魔像，在上面刻上了協約的內容，交由黃金血脈與三大白銀血脈保管，作為協約的見證。只是協約簽訂後不到三百年，四大血脈全部消失，連帶著魔像也不知所蹤，這段歷史也就不再為人們所熟知了。」

「原來是這樣！」凱瑟琳恍然大悟，她還沒腦殘到去問為什麼四大血脈的獸人都消失了，場面上一時沉寂了下來，倒是卡薩布蘭登詫異的打量了一下薇恩，誇讚道：「小姑娘真是厲害，小小年紀都已經是大魔導師了不說，竟然還有這麼深厚的知識儲備，即使放在我們四大血脈之中，也是拔尖的青年才俊了！」

「我不……」薇恩本來想說，自己姐姐是法聖，但目前處於『魔力壓制』區域，弄不好姐姐的精神力也就能發揮出一個大魔導師的程度，就把要說的話吞了回去，轉而說道：「抱歉，在沒有經過您同意的情況下，就擅自讓星姬小姐做了師姐的坐騎，我們也只是圖一時的好玩，並不是真的要星姬成為坐騎，如果您不同意的話…」

「沒關係沒關係！我有什麼不同意的！」卡薩布蘭登大手一揮，彷彿剛才怒火萬丈的人不是自己一樣，毫不在意的說道：「星姬她已經成年了，作出的所有決定都可以自己負責，既然她覺得凱瑟琳很好，那就做她的坐騎吧。」

「星姬已經成年了？！」凱瑟琳此時已經從星姬身上翻身下來了，聞言，看了看卡薩布蘭登五米多高的身材，又看了看星姬最多三米左右的體型，以及稚嫩的臉蛋，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姐姐，你確定星姬已經成年了嗎？」

「當然，我非常確定，星姬今年已經十九歲了，」卡薩布蘭登的語氣非常肯定，旋即，她歎了口氣，說道：「只不過，星姬的父親是一名人類，導致她先天不足，體型比一般的族人小上不少。」

「人類？！星姬的父親是人類？！」凱瑟琳的眼珠子差點奪眶而出：「是像師父這樣的人類嗎？！」

「不，只是一名正常的人類罷了，並沒有修煉過武道。」卡薩布蘭登的神色有些緬懷，「由於從小被乾爹帶大，所以我對人類的觀感不錯。二十年前在雨林裡，遇到了一位強大的人類冒險者，我看他比較順眼，沒多久就結為連裡，後來就有了星姬了。」

聽到這裡，又看了看卡薩布蘭登堪稱龐大的體型，凱瑟琳對星姬父親的敬仰宛如滔滔江水，尤其是看到卡薩布蘭登比磨盤還大的馬屁股，星姬父親的形象在她心中頓時無限高大起來！帶著這種崇敬之心，凱瑟琳正想說這位猛士在哪她好想見一見，薇恩卻敏銳的察覺到了卡薩布蘭登語氣裡的緬懷、悲傷之意，制止了凱瑟琳，自己開口問道：

「那後來呢？」

「後來？十年前，這死沒良心的，在我們半人馬一族與另外一支白銀血脈，也就是牛頭人一族會盟的時候，被牛頭人族的聖女勾引，大半夜的跟著那個奶zi比頭還大的母牛跑了。」卡薩布蘭登語氣平淡，但渾身的甲葉卡啦卡啦作響，顯然她的內心並沒有表面那麼平靜：「從那之後，我和星姬就沒再見過他，或許他現在已經和那個臭婊子一樣的牛頭人聖女生了十七八個孩子，幸福的生活在魔獸雨林的哪個角落裡面吧？哈！老娘居然被一個牛頭人給ntr了！」

「……姐姐不要那麼悲傷，往好處想，或許他已經死了呢？」薇恩不知道怎麼安慰卡薩布蘭登，猶豫了一下，鬼使神差的憋出這麼一句來。卡薩布蘭登還沒什麼反應，星姬先一步表達了自己的不滿：「薇恩阿姨！不許你這麼詛咒爸爸！他才沒有死呢！你爸死了我爸都不……抱歉，我說錯話了。總而言之他肯定不會死！估計是遇到了什麼麻煩，沒辦法回部落裡看我，一定是這樣！」

這個弱氣的小女孩，還是第一次用這麼重的語氣跟其他人說話，看來，對她來說，她的父親即使做了這麼渣男的事情，她還是一如既往的信任著她的爸爸。迎著星姬純真又堅定的眼神，薇恩歎了口氣，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而是附和道：「嗯，沒錯沒錯，星姬的爸爸一定會回來的，還有，星姬，要叫薇恩姐姐哦。」

「可是媽媽是你的姐姐啊？」星姬不解：「既然是媽媽的妹妹，我叫阿姨應該是完全正常的吧？」

薇恩語塞，倒是卡薩布蘭登哈哈笑了一下，說道：「好了，咱們不要談關於那個負心漢的話題了，你們回來的正是時候，跟我來，太陽馬上就要落山了，我族的占卜儀式，就要開始了！」

說著，卡薩布蘭登就當先轉身，甩著屁股後的尾巴向部落裡面走去。她的步伐非常輕盈，看來凌默的到來讓她的心情非常的好，星姬對凱瑟琳和薇恩招呼了一聲，也就緊跟著她母親的步伐，朝部落裡走了過去。

走進了部落，薇恩有些驚訝，原本在她的想像中，半人馬一族的部落應該會非常的原始，就像牛拉河大草原上的那些黑人部落一般，紮著籬笆欄、住著茅草屋、穿著獸皮裙那個樣子。然而，踏上了部落裡的主幹道，她才發現，雖然半人馬一族的建築風格比較古老，但在其中卻透露出一種古色古香的韻味，簡直就像是很多以古代文化為賣點的旅遊景點一樣。

四周的房子都是木頭製成的，由於半人馬一族普遍比較高大，因此他們的屋子也顯得格外高大，下面的那一層結構類似於馬廄，上面則是典型的南部風格的木屋建築。這些建築錯落有致，還用各色的染料繪製了些神秘的條紋，這些條紋連在一起，既透出一股原始粗獷的味道，又不乏令人沉醉的藝術氣息。

大略的看了看，薇恩在心中估算了一下，這附近的房子，大概夠一千多名半人馬居住，即使住的擠一點，也不會超過兩千人，曾被稱作『白銀血脈』的半人馬一族，已經凋零到只剩下這麼一點族人了嗎？

她不禁思索起卡薩布蘭登剛才的話來，姐姐大魔導師級的實力，在這位大酋長的眼中，也只不過是『拔尖的青年才俊』而已。難道，這不起眼的小部落裡面，竟然還有好多大魔導師，甚至還有法聖不成？這也太玄幻了一點吧？

「啊！」

薇恩的思路被凱瑟琳的小聲驚呼打斷了，薇恩抬起頭四下打量著，原來，跟著卡薩布蘭登穿越了大半個村落，她們此時已經走到了部落中心的廣場位置，幾乎所有的半人馬族人都聚集在這裡，左邊一水的高頭大馬，宛如騎兵衝鋒前的陣列，右邊清一色的馬頭獸人，儘管第一眼看起來有些嚇人，但多看幾眼，總覺得這些馬面人有種丑萌丑萌的感覺。

這當然不是凱瑟琳驚呼的原因，這些半人馬族人圍成兩個半圓，而他們的正中間，也就是廣場的中間部位，有一個一看就覺得年代非常久遠的高台。這高台完全由青石鑄就，與周圍的木質建築格格不入，整個青石高台都用血紅色的染料繪製上了猙獰的圖騰，面朝薇恩她們的那一面，繪製的是一副裸露乳fang哺乳，表情卻無比兇惡的女性人馬圖騰，反差感非常強烈。

這應該就是半人馬一族的祭壇了，此時，祭壇的檯面上，有一隻渾身純白的獨角獸被捆在那裡，這名被稱作『優雅的林間精靈』的六級魔獸此時非常的狼狽，它的四肢都被完全打斷了，脖子也軟趴趴的，頸椎應該也被折斷了，此時只是勉強維繫著一口氣不死罷了。它的旁邊，坐著四名戴著羽毛頭飾，臉上塗著怪異圖騰的馬面人，他們雖然服飾各異，但有一個的共同特點就是蒼老、知性。是的，就是知性，明明頂著一顆馬頭，卻給了薇恩一種非常睿智的感覺。

是半人馬一族的長老嗎？薇恩心裡暗暗想著，隨著卡薩布蘭登的到來，原本閉目養神的四位長老緩緩的把眼睜開，目光落在凌默身上，眼神驟然一凝！有一位長老的手猛然一抖，一截閃爍著暗淡金光的鞭子就從它的袖口落了出來，不過他並沒有做出什麼過激的動作，仔細的看了凌默一會，又把那截鞭子收了回去。

原本，祭壇兩側的半人馬們都好奇的看著薇恩一行人，竊竊私語，等著大酋長的解釋，但太陽此時恰好完全隱去了自己的蹤跡，四名長老中最蒼老的那一位一下站了起來，高舉雙手，嘴裡發出了奇異的音節，如同在禱告一般吶喊道：

「卡蘇那拉卡！」

周圍的人馬們齊齊的一跺腳，高舉雙手過頭，回應道：「卡蘇那拉卡！」

這位長老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揮了揮手，另外的三名長老立刻行動起來，其中兩個人按住還在掙扎的獨角獸，剩下的那位神色莊嚴的走到獨角獸身邊，單手撫胸，另外一隻手覆蓋在獨角獸的頭頂，嘴裡念出了一長串晦澀的音節，伴隨著這股奇怪的韻律，那只獨角獸的掙扎逐漸變的輕微，渴望求生的大眼睛竟然逐漸平靜下來，透出了一種超脫的釋然之色。

然後，這名長老手中便出現了兩柄利刃，左手的那一刀捅穿了獨角獸的眉心，用最快的速度讓它毫無痛苦的死亡，同時右手那一刀直接捅入了獨角獸的咽喉，環切了一下，就把獨角獸的腦袋整個切了下來！

鮮血怒激！一隻六級魔獸的氣血何等旺盛，噴出的血液簡直形成了一道高達十米的血幕！那名最蒼老的長老用手一指，這些血液就懸停在空中，頓了一下之後向上方飛去，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個不斷蠕動的血雲。鮮血不斷的從獨角獸的無頭屍體裡面湧出，它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了下去，直到一滴血也流不出來，那血雲才猛然一收一漲，爆散開來，籠罩整個小廣場，融合和空中的水汽，在半空中下起了一陣淅淅瀝瀝的赤色之雨！

那些半人馬們，無論是男性還是女性，都高舉雙手，口中整齊劃一的呼喊著『卡蘇那拉卡！』，去迎接空中的雨水，讓那些紅色雨滴盡可能的落在自己的身上。星姬悄悄的拉了拉凱瑟琳的袖子，催促她多接一些，這場雨在部落裡面也不常見，雨珠能夠治療多種疾病，還有永久性的增長力氣的功效。

就在凱瑟琳猶豫的當口，這場血雨停了下來，兩位長老將獨角獸倒提後腿舉了起來，那名持刀的長老，用無比嫻熟的刀法將獨角獸開腸破肚，轉瞬間分割成十七八塊，卻絲毫沒有傷及任何一個內臟器官。然後他的手在獨角獸的肚子裡一掏，就把萎縮成一團的腸子掏了出來！

失去了血液的腸子看起來並不噁心，外面的腸衣泛著一點粉紅色，這名長老雙手捧著這團盤著的腸子，恭敬的將它獻給了最蒼老的那名長老，這名長老將腸子盤繞在祭壇那些圖騰的正中央、符文最密集的區域，隨後便後退了兩步，恭敬的拜倒在了地上，口中虔誠的禱告道：

「卡蘇那拉卡！」

場上的所有長老、圍觀的所有半人馬族人一起拜倒在地上，禱告道：

「卡蘇那拉卡！」

見凱瑟琳她們沒有拜倒，有些不知所措，星姬連忙用龐大的身軀擋住她們，口中小聲的解釋著，語氣裡帶著說不出自豪：「這就是我們一族最強大的秘術『內臟占卜』了，只有最有智慧、精神力最為強大的大長老才能施展，它能帶給我們『騰格裡』的預言，就是靠著這些預言，我們半人馬一族才能一直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一截腸子而已，你們能佔卜出個鬼哦！這明明就是一場騙局，明明就是封建迷信吧？這種祭祀、預言的方式，是封建迷信中最殘忍的那一種，也就是所謂的『血祭』吧？半人馬一族，竟然還處於如此愚昧、如此野蠻的社會形態之中嗎？

薇恩張了張口，不知道該不該對純真的星姬解釋這些，生怕打破對方的幻想，然而，下一秒，她就被眼前的一切震撼到了：

整個祭壇上所有的花紋全部亮起，連帶著那一團盤著的腸子也微微發亮，尤其是其中的八個亮斑，亮的簡直都有些過分！這八個亮斑交相輝映，互相之間以光芒相連，共同構成了一副玄奧的圖案，薇恩驚呼半聲便摀住了嘴巴，她已經認了出來，這圖案，竟然是『黃道十二宮』的第一宮，阿撒托斯座的星圖！

伴隨著圖案的出現，天地間的所有聲音都消失不見，周圍一下變的漆黑如墨，遙遠的蒼穹之上，所有的星星、月亮，都被極東天空中『阿撒托斯座』的八顆主星的光輝掩蓋了，這八顆主星排列而成的圖案，恰好和那團腸子上的八個亮斑完全一致！在一股莫名的能量的引導下，一隻有著數不清條觸手的怪物虛影自蒼穹之上成型，它的大小、氣勢，絲毫不遜色於曾經出現過的天際之蛇！而且，這怪物帶有一種『不可名狀』的恐怖氣息，只要目視它一眼，就感覺到腦子裡多出了大量無法理解的信息，整個頭疼的快要爆炸了！

無數胡亂揮舞的觸手拱衛的正中間，那怪物虛影的巨大的獨眼緩緩張開，一道莫名的信息流掃過全場，儘管不是『語言』，但所有人都明白了這怪物的意思：

「凡人！你有何事呼喚偉大的阿撒托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