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1章 神主

那十笑而不答，繼續說：「那時我只是懷疑你，而後來隨著你由一縷殘念變成精神分身，由對我無甚作用到幫助巨大，後來甚至召喚出了那麼強大的力量，變化出了那麼可怕的向北神人，我才意識到這裡有問題。」

「還有呢？」帝月兒問。

「我不知道烈王事件是突發事件，還是你父皇有意做的安排。」那十說，「但不論是巧合還是安排，這件事都來得及過突然。你可能因為缺少與帝胤的溝通，看到了自己將要成功的希望，於是就急躁起來，露出的馬腳越來越多。」

「哪裡有馬腳？」帝月兒不服氣地問。

「太多了！」那十感歎。

「我一開始問你烈王是什麼人，你竟然不知。」他說。

「我本來就不應該知道他！」帝月兒不服氣地說，「設定裡，我是隨帝祥剛醒來沒幾年，又沒有離開過家園聖地，怎麼能知道他是哪位？」

「烈元和是導致帝祥被推翻的重要人物，你就算再蠢，應該也能想到他現在很可能已經被封至高位。在聽說『烈王』之名時，你本來應該第一時間就想到他。」那十說。

帝月兒咬了咬嘴唇：「你想得還真多！」

「後來我故意試探你，想對烈星倫交待說我是帝胤後人，你立刻反對。」那十繼續說，「這進一步暴露了你，讓我隱約意識到，或許你真的跟帝胤有什麼關係。」

「還有嗎？」帝月兒問。

「太多了。」那十搖頭。

「你再說一個！」帝月兒不服氣。

「你先前一力阻止我召喚向北神人，說那會威脅到我的安全，但後來為了慫恿我去探查神屍，又說大不了召喚向北神人拼上一場。」那十說，「這樣前後矛盾，難道我還看不出什麼來？像這樣的漏洞，你後來展示了太多太多，我不想一一細說了。不過你也不用難過，露出馬腳的不光是你，還有你父皇——你母后也是凡人，你剛出生時當然不可能就是真神，按他的說法，你們都有能力破除核心封印，他卻為什麼非要等到我來？」

「所以……」帝月兒的臉時紅時白，「你是想在死前最後奚落我們全家一次？」

「不。」那十搖頭。「我也只是在拖時間。」

「什麼？」帝月兒一怔。

「你在等我與真神之腦融合，而我在等我種在你精神裡的那顆毒種開花。」那十笑著說，然後開始數數：「五、四、三、二、一……」

「你這是什麼意思？」帝月兒大驚，焦急追問。

「零。」那十數到最後。

剎那間，帝月兒的身子一震，接著整個人就癱了下來，軟軟地倒在地上，全身抽搐不止，眼、耳、鼻、口中都有神血溢出。

「你已經忘了元鏡嗎？」那十問，「他是黃耀星的帶隊老師，曾與我們作對想害我們，結果被我禁錮了精神分身。他的精神分身一直被我禁錮在精神世界裡，以太極世界鎮壓。那巨大的球體一直就懸在那裡，你怎麼忘了？」

帝月兒掙扎著，用驚恐的眼神看著他。

「那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色，後來被威文主任趕回學院，施以處分，之後就跟我們再無交集。」那十說，「那麼，你怎麼沒有感到奇怪——我為什麼還要留著他這道精神分身，一直禁錮著、控制著他？」

帝月兒瞪大了眼睛，眼裡的神光開始渙散。

「其實他被逐回黃耀星後，我就把那道精神分身放了。」那十說，「那太極世界裡保存著的，是我不斷悄悄吸取你的力量創建的一顆精神毒種。它不斷散發著精神毒素，傳遞到地下，傳遞進巨樹裡。你天天坐在樹上，就像你父皇和烈閣主一樣，在不經意間就漸漸與它的力量融合，於是那毒素就大量進入了你的神念之中，也慢慢與你融合。」

帝月兒掙扎著看著那十，露出難以置信的眼神。

我是堂堂真神，神聖世界的公主，天資絕頂的人物，怎麼會被他算計，怎麼會……

那十看著她，眼裡透出一抹哀傷：「我早做了準備，但卻並沒對你下手，是因為我覺得也許是我錯了。直到……」

他看著她，咬牙切齒：「直到你方才為了打開封印，不惜害死了千洪和熏雅！那時我已經打定主意，必殺你為他們報仇！我千算萬算，終於是漏算了一步，才害死了他們，你知道我心中對你有多恨嗎？那時，我將那顆毒種完全放開，讓它融入了我精神世界的樹中，而你回來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

帝月兒驚恐萬分，回憶起了那時。

她為了穩固神念，吸取了那巨樹中的大量精神力……

她自己吞下了最毒的那顆種子！

那十看著她，目光冰冷：「你雖然是強大到巔峰的真神，但對在毫無防備之下深種於本格神念之中，並且已經爆發的精神毒素，根本沒有任何辦法！是的，你本來能發現神念中的異常，本來也有時間將它化解，但可惜你一直沉浸在得意之中，自以為拖延著時間在算計著我，卻不知你早已被我算計。現在毒素已經全面爆發，你的神念會被分解，如同正反物質相遇一樣，你的神念會與毒素一起湮滅……」

他笑著說：「我不但弄清了一切秘密，還為千洪和熏雅報了仇，我可真是了不起。」

帝月兒掙扎著大吼一聲，猛地跳了起來，舉手抓向身後的劍。

但就在她的手觸及劍柄時，她的眼神終於完全渙散。她的神念湮滅，意志消融，連變成神靈體的機會也已喪失。

她的身體還活著，但非常棒沒了思維，彷彿一尊血肉雕像，保持著想要拔劍的姿勢，靜靜地立在那十面前。

那十看著她，冷冷一笑：「活……」

他想說「活該」，但最後一個字卻終於沒能說出口。

無盡的溫暖將他包圍，他的意識快速地模糊，然後陷入無邊的黑暗。他不再能思索，只是閉上了眼睛，慢慢地沉入了無盡的長夢之中。

剎那間，黑晶動盪，整個家園聖地——即真神之腦，劇烈地震動了起來。這震動的力量直接摧毀了那撕破封印的空間巨力，在黑洞內外引起了一連串的爆炸。

虛無之地震盪，空間裂痕橫生。

黑洞破開一個大口子，黑暗的外層漸漸變淡。

虛空之門爆炸，門旁邊的諸人不知被轟飛到了何處。

這一切，那十都不知道。

他落入無邊的黑暗，沉入無意識的長眠，如同死亡。

亦如同未生。

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間又有了意識，彷彿在深眠之中的人突然間開啟了夢境，意識開始在夢中不受控制地創造世界。

他夢到了許多人，許多事。

初時他不能理解，後來他突然想了起來——那個正在哭泣的女孩，不就是自己的家人？

那個正在戰鬥廝殺的女孩，不就是與自己一起長大的妹妹？

她們這是怎麼了？

世界這是怎麼了？

突然間，那十一震醒來，茫然地望向四周。

也就在這時，一重重巨力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傳遍了整個真神之腦。真神之腦在震盪之中快速收縮，完全收入了那十的身體。那一瞬間裡，那十生出一種感覺——我即宇宙。

那是真神之境中傳說的最高階——神主！

不知經歷了多少歲月，那十終於完成了與真神之腦的融合，在醒來的這一剎那，一步成神，且直接達到了真神至高巔峰！

真神之腦消失，無邊的黑暗將那十籠罩。

那十面前有一具神屍。

那是帝月兒。

那十看了看她，歎了口氣，思維放開，立刻便知道了自己身在何處。

這是地心正中央。

外面，廣闊的大地上，戰火正熊熊燃燒。

那九變化為鋼鐵之軀，全身炮管槍口橫生，不住地向前方的敵軍射出彈雨。

藍優優哭泣著抱緊了芝芝，不斷將力量傳入芝芝的身體，用醫療術醫治她的傷。而芝芝一身是血，傷口惡化的速度遠快過藍優優醫治的速度，呼吸變得很是微弱，嘴裡卻在嘟囔著：「我不害怕，我就要去見英雄哥哥了，你們羨慕我吧？」

藍優優哭著搖頭：「你不會死的，我不讓你死！」

芝芝艱難地笑著，輕聲說：「我不害怕……」

大地上，一個鋼鐵巨人大步向前，發出狂吼：「絕不讓你們再向前一步！」

那是肖婷的聲音。

她將一座山轉化成了鋼鐵巨神，自己與之融為一體，大步向前，抬手間，無數敵人被她化成了塵土，散落一地。

但更多的敵人衝了上來。

那是一群會發光的人形巨怪，那十對它們當不會陌生，因為那就是曾入侵龍嶺的光魔。

此時，光魔大軍浩浩蕩蕩，正在向彭澤爾學院發起攻勢，無數精英學員在肖婷和那九的帶領下，正浴血奮戰，絕不讓敵軍踏入學院一步。

但光魔不懼死亡，爭先恐後，光之大潮不住向前推進，而肖婷的力量幾乎將要耗盡，再無力抵擋。

「九兒，你帶大家撤！」肖婷大吼。

「你呢？」那九大叫。

「我擋住它們！」肖婷叫道。

「不！」那九大叫，「我擋住它們，你帶他們走！」

「聽我的話！」肖婷厲喝，「你不能死！你死了，那家的血脈就徹底斷了！」

那九哭了：「我死了就能和我哥在天堂重逢了……你不能死！你帶他們走！」

地心深處，那十怔怔地看著這一幕，看著那九眼裡的淚，搖頭自語：「都發生了什麼？我哪裡死了？真是胡鬧！」

剎那間，他出現在那方戰場之上，望向了無邊的光魔大軍，一抬手，遍地光明便盡數熄滅。

「真是胡鬧！」他轉過頭看著姑娘們，大聲質問：「誰告訴你們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