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5章 古甲

巍峨巨樓降下，斧陣瓦解，聞人良驚駭抬頭，見巨樓砸下，想要逃卻已經來不及。

他咬牙舉手，放出無數重鏡面無數個自己，全力抵擋那樓。

剎那間大樓基座與鏡面相撞，一重又一重鏡面瞬間粉碎，化雨而落。

聞人良顫抖大吼，全力以赴地阻擋，身上的菱陣一時起伏連綿，向上而去，化成了巨手的形態，試圖將那座巍峨巨樓擋下。

但那巨樓下落之勢，勢不可擋！

轉眼之間，鏡面全數粉碎，菱陣也被壓得四散開來，聞人良眼裡佈滿紅光，驚恐大叫：「你這是什麼！？」

「我說過，家父是神皇座下建造大神官。」齊虛冷冷說道，「這當然就是他老人家留給我的遺物，是神皇命他建造用以鎮壓海嘯的鎮海樓！」

那巨樓不斷下落，聞人良再支撐不住，情不自禁地大叫：「齊虛，你……你放我一馬，必然有你無窮的好處，我答應你……」

齊虛冷笑：「以為我是你這樣見利忘義的小人嗎？」

他厲喝一聲，抬手向下一壓，掌心閃起了一道神聖印章的光華，鎮海樓立刻轟地一聲砸落地面。

聞人良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已經被壓成齏粉！

一時間，無數黑氣四散，其間有隱約紅絲在空中飄蕩，慢慢被風吹散。

那十看著那巨樓，心神震盪。

齊虛閉目，沉聲說：「父親，我借您的作品為神皇除了一位叛徒，等於就是您親手擊殺了這惡徒。」

那十飛了過去，落到齊虛的肩頭，在近處打量那樓，更感震撼。

「好強大！」他情不自禁地感歎。

齊虛看著那樓，說：「這是父親留給我的唯一一件遺物，當年有段時間海嘯頻繁，侵襲沿海城市，神皇為救民於難，命令我父親鑄造這座樓。但樓未完全完工，帝胤之亂就起，這樓終於沒能造完，所以只是半成品。不過就算如此，它也是一件極強大的武器。只是使用起來有些麻煩。」

「您平時將它藏到安全的空間裡？」那十問。

齊虛點頭：「其實還有更好的方法，比如壓縮空間，又或是轉化鎮海樓的物質構成與能量結構，將其縮小，但我怕那樣會不穩定，帶在身上萬一什麼時候受了影響突然變大，我自己反倒要遭殃。」

那十不由笑了，看著那樓，點頭說：「這麼大一件武器，確實挺難擺弄的。」

他們說話時，沒注意到遠處有無數的菱陣重新連接在一起，慢慢地形成了一道門。有一隻大手從門裡推開了門，然後，一尊高大的真神走了出來。

真神一現，兩人才注意到那處變化，望了過去，同時吃了一驚。

那尊真神全身都由金屬構成，一片片金屬板片或是直來直去，或是弧形曲折，層疊著組成了這高大的神明。

他的身體、頭髮、鬍鬚、衣衫，都是由這樣的金屬板組成，只是顏色不同。

但那色彩並非固定不變，在陽光照耀之下，在黃沙映襯之下，真神身上的衣衫快速地化成了黃沙顏色。

不僅是衣衫，他的身體也開始變色，與黃沙的顏色相近，但要淡上許多。

仔細再看，他的衣衫與身體上，甚至還出現了沙子的顆粒紋理，想來如果他願意，應該完全能變成和沙丘一模一樣，隱藏起來就沒人能找到。

齊虛和那十都是一臉驚訝。

「是你喚醒了我？」那尊金屬巨神望向齊虛。

齊虛注意到，那扇菱陣之門此時快速地變化，化成了一個微縮的菱陣戒指，套在了那金屬真神的指上。顯然，那是屬於他的東西。

那十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兩人同時動容。

「你好。」齊虛整理衣衫，點頭一笑：「我叫齊虛，是神聖世界的一位旅行家，平時四處遊歷以增長見識，偶到此地發現這裡有人正在盜取這件菱陣武器，因此出手干預。」

金屬真神抬手看了看那枚戒指，然後望向那巨樓，點頭說：「這樓很不錯。」

「承蒙誇獎。」齊虛一笑，抬手召喚圖陣，一道圖陣從天而降，套著鎮海樓落下，將鎮海樓「吞」入其中，然後消失不見。

金屬真神行了個古怪的禮，然後說：「我叫古甲，是金靈城的城主。」

「金靈城？」齊虛搖頭，「沒有聽說過。」

「這裡就是金靈城。」古甲說。

齊虛與那十環顧這無邊的沙漠，一臉驚訝。

「可就我所見……這裡只是荒漠。」齊虛說。

「它曾經是一座城。」古甲說，「但在大戰之中被神聖殿堂的界衛軍摧毀。我的族人都已經身亡，我……」

他望向無邊沙漠，一時黯然：「我也沒想到我竟然能活下來，但這一沉睡……似乎已經是很多年了……」

齊虛和那十都十分驚訝。

「請問……」那十忍不住問：「您是以神力變化成了金屬形態，還是說您本身就是金屬形態？」

「我們一族稱鋼鐵族。」古甲說，「是神皇立政舉族稱神時反對最激烈的一族，因此，在向北城被滅之後，我族第二個被滅。」

「『什麼！？」那十瞪大了眼睛，「您說的是向北城嗎？」

齊虛看著那十，不理解他為什麼這麼激動。

古甲點頭：「是的。」

那十一時興奮，一時激動，急忙說：「能不能坐下來慢慢聊聊？」

「好。」古甲點頭，突然間身上圖陣起伏，身體快速地縮小。

齊虛看著他縮小到正常人類的形態，一時驚訝，急忙也跟著縮小到正常狀態。

那十抬手控制沙子，將之壓縮轉化，片刻之間就造出了一個漂亮的大客廳，裡面有沙發茶几。他抬手示意：「您請。」

古甲點了點頭：「你的鑄造手法還算不錯。」

說著坐了下來。

那十本來怕他一屁股就將沙發坐碎，但並沒有。看來這壓縮了上百倍後的鋼鐵真神，重量也跟著變化，甚至變得更輕了。

這技巧真是令人震撼。

「您所說的鋼鐵族……」齊虛忍不住問，「又是怎麼回事？我自問也算是博學，但卻從沒有聽過。」

「我們是由鋼鐵神王創造出來的金屬種族。」古甲說，「我們以鋼鐵為軀，精神力為靈，雖然身體結構與其他生靈不同，但都是生命體。你們靠吞噬其他生物存活，我們吞噬的卻是暗物質與暗能量，與你們相比，算是更為平和仁慈的種族。」

「鋼鐵族都生活在金靈城？」齊虛問。

古甲點頭：「差不多吧。也有一些像您一樣求知慾強烈的族人，離開了家鄉，去了別處。他們現在如何，我就完全不知了。」

他忍不住望向窗外，自語：「但願他們能在遙遠星空的某一處好好活著，那樣，我就不是孤單的一人了……」

「您說的神皇稱神是怎麼回事？向北城又是怎麼回事？」那十急切地問。

齊虛一臉好奇地看著他。

古甲看著那十，問：「你好像知道向北城？」

那十點頭：「是的！」

「這麼說，我們的時代並沒有結束太久？」古甲疑惑地問。

「我說不好。」那十說。「我曾到過向北城的遺跡，那裡已經成了一方超平坦的世界，只剩下……不，沒剩下什麼，現在那裡什麼都沒有了。但我在那裡曾經經歷了過去的歷史，那正是它被神聖殿堂界衛軍毀滅的歷史。在我的經歷中，向北城的居民並不稱自己為神，而是人。」

齊虛驚愕地看著那十。

「那十，這不對。」齊虛說，「我雖然比百原小上幾歲，但在這麼漫長的生命中，幾年的差距並不算長。我活了將近一千歲，卻根本沒聽說過什麼向北城。再說，如果神聖殿堂動用界衛軍剿滅某城，一定會在神聖世界中引起劇烈的反響，我不可能不知道。」

「你們有沒有經歷過神皇舉族稱神這件大事？」古甲這時發問。

齊虛和那十一起搖頭。

「這事我一直覺得奇怪。」那十說，「我也在起源之地經歷過歷史的虛影，但那時神皇治下，已經有了人神之分……」

古甲情不自禁地打斷了他：「你們來自起源之地？」

「我來自起源之地。」那十說。

「那是我們一起想要進入，卻無法進入的聖地啊！」古甲看著那十，一臉激動。

那十呆住。

「我來幫你們梳理一下對話吧。」齊虛覺得這樣自說自話，三人永遠也不可能靠彼此掌握的信息，組成一個明析的脈絡，於是他分析梳理起來：「首先是我們所知的——神聖殿堂本來存在於兩千多年前的起源之地，那時那裡已經有了神聖世界與凡人世界之分，有了人神之別。後來神聖殿堂易主，篡位者拋棄了起源之地，穿越虛無之地，打破了封印，進入了宇宙星空之中，建立了現在的神聖世界，以及龐大的星系帝國。」

「但我經歷的向北城歷史之中，他們卻稱自己為人。」那十說，「可星空中的這些世界，明明是神族離開起源之地後建立的，其居民當然全是神族，又怎麼可能會自稱為人？怎麼會有什麼神皇舉族稱神的事？這個時間順序……不對啊！」

古甲看著他們，搖頭了搖頭：「不對，這裡有什麼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