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1章 真實的虛影

身後已無路，那十隻能望向身前。

他當然可以構築空間之門，從容離開——雖然這裡是陌生之地，他連東西南北也分辨不出，但這並不影響他造門離去，回歸故里。

虛無之地比這裡更難辨明方位，他一樣可以從容來去，又何懼這裡？

想來真是要感謝歸元城主，如果不是他教自己在虛無之地使用的圖陣技巧，自己也不能如此從容。

不過反正不急著走，不如仔細看看這峽谷裡到底藏了什麼秘密。

他突然想到起源之地的隱秘，心裡一動：不會這麼巧，就跟這個有關吧？

他向前而去，不久之後出了峽谷。

這一路走來，再沒遇見任何圖陣機關，不知是建造這裡的人沒有佈置，還是因為他有那方圖陣之印在手，所以機關並沒有啟動。

出了峽谷之後，前方驟然開闊，把那十嚇了一大跳。因為這開闊之地中，立著一座大宮殿，高大巍峨，高不知有幾千米，直插蒼天之中。

這谷中的開闊地帶，就只是殿前的小門廳而已。

宮殿處處都大，跟古戰界中的安全塔倒有一拼，只是按比例來說比安全塔還要更大一些。安全塔可以供那些高達兩百多米的神明使用，但這宮殿，怕得是四百米開外的神明居處。

那十嚥了口口水，小心地走到前邊，從宮殿的門縫裡鑽了進去。

一邊往裡走，他一邊在心裡嘀咕：真不知這些真神為什麼要建造這麼巨大的建築。他們平時明明跟我們一樣大小，根本用不著這麼奢侈浪費地建造這些巨物……難道只是為了顯示他們的強大偉岸，造出來嚇唬我們這些下界人的？

也不對，他們不是早離開起源之地，將這裡封印，不與這裡發生任何聯繫了嗎？

搞不懂。

胡思亂想間走出門縫，來到了大殿之中。

卻沒想到一出門縫，一切都起了變化，巨大的宮殿不再巨大，而只是正常規模的宮殿。殿裡立柱林立，燈盞放光，有青色的火焰在兩邊的祭壇中燃燒，一張寶座立在大殿上首中央，上面隱約有一道影子。

那十一時呆住，再回頭看，哪裡有什麼巨大的門縫，只是一道緊閉的殿門，雖然高達四米，也挺壯觀，但跟方才四百多米的巨門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那十完全不能理解這一切變化。

難道說這裡內外是兩重世界？

又或者……自己一進入這殿中，人就變大了？

再不就是宮殿變小了。

他抬頭望著寶座，看著其上那道隱約的影子，試探著打招呼，但影子並不回應。他緩步走到近前，仔細打量，發現那是一個穿著長裙戴著冠的女人身影。他好奇之下再向前，來到寶座之前，抬手向著影子觸去，手一下穿過了影子，沒有任何感覺。

就在這時，那十的掌心圖陣中閃起了一道光。

那道影子在光的刺激之下突然動盪了一下，然後就漸漸地顯化出具體的形象來，那十嚇得急忙退開。

影子漸漸變成了真實的人。

那是一個相貌端莊中帶著威嚴的女人，穿著一件款式與那十所知任何世界都不相同，但材料一看就知是非凡之物的黑色長裙。

那裙上，還有一些金屬部件，介於鎧甲與飾物之間，皆是黃金色，閃閃發光，給人一種高貴的感覺。

女人頭戴金冠，表情嚴肅但並不古板，眼中流露出一種大人物特有的威嚴光彩。她坐在寶座上，望向那十，嚇得那十急忙再退，尷尬地笑著說：「我不是故意……」

「沒想到你還能回來。」女人對他說。

那十一怔：「我們認識？」

「你沒想到的事還有很多。」另一個女人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那十回頭，看到空曠的大殿中出現了另一個女人的身影。

那女人穿著一身黃金輕甲，其下是紅色的衣衫。

這一身裝扮，倒讓那十想到了造物殿的那些人。

這女人的面容與寶座上的女人極是相似，如果不是髮式和衣飾有異，冷眼一看，簡直就是同一個人。

這是雙胞胎姐妹？

那十琢磨。

他發現這兩人似乎都沒有發現他的存在，於是忍不住抬手，在寶座上的黑裙女人面前晃了晃。

黑裙女目光不動，真的沒有看到他。

那十一時大奇，情不自禁地伸手過去，拉女人的袖子，但卻沒能抓住，只是讓女人的衣袖動盪了一下。

就彷彿是被一道微風吹過一樣。

黑裙女並沒有注意，看著對面走來的金甲女，慢慢站了起來。

「你想要什麼？」她問對方。

「我想要原本應該屬於我的東西。」對方答。

黑裙女笑了，指著寶座，問：「你要的是這個？」

「是的。」對方點頭。「那本就是屬於我的，是你使用陰險手段將它奪了去。但世間自有公道正義，它終還是要回到我的手中。你所得到的一切不過是鏡花水月，終將失去。」

黑裙女大笑，突然一掠向下，向著對方發起攻擊。

一道道圖陣浮現，無數的月弧利刃向著金甲女切割過去。

金甲女一抬手，也有一道道圖陣浮現，一枚枚光球迎著那些利刃而去，撞擊在一起，綻放出耀眼的光芒，各自粉碎。

兩人正面撞擊在一起，剎那間，兩道巨蛇之影浮現。兩人的力量都演化成了巨大的蛇，一紅一黑，纏繞在一起，盤旋舞動，一道道波動四散開來，震動四方。

那些波動掠過那十，那十卻只有被微風吹過的感覺。

這情形，讓他想起了向北城。

這裡和他去過的向北城一樣，都只是過去的幻影，但其真實性還遠不及他所見到的向北城。他其實並不存在於這一幕發生的時間與空間裡，而這一幕中發生的一切，也都無法影響到他。

這並不是他先前見過的那種真實影像，這更真實，真實到他可以聞到兩個女人身上的香氣，可以如微風一樣影響她們衣衫的擺動，而她們釋放的力量，也能被他感知。

他看著兩人激烈的戰鬥，看著那些起伏的圖陣，心中隱隱有所動，立刻運起了最強的目力盯著看，眼睛一眨也不捨得眨。

兩人都在使用神軀之力作戰，週身不斷浮現一個個用以攻防的圖陣。兩條大蛇纏繞互攻，一時打成平手。

許久之後，兩人分開，黑裙女的胸膛劇烈起伏，而金甲女則只是微微喘息。

「權力讓你迷失了嗎？」金甲女冷笑，「你當年的實力是高於我的，現在卻不如當初。」

「那又如何？」黑裙女說，「我是執政官，整個神殿的力量都握在我手中，我要殺你，輕而易舉！」

說著她一抬手，掌心立刻浮現出一道方形的圖陣。

那十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仔細看著。

那圖陣與他掌中的圖陣極為相似，但紋理細節完全無法看清。那十仔細觀察，將自己的目力運到了極限，但卻也只能看到方形的輪廓，內部紋理一片模糊。

他努力瞪眼，但依然不行，就好像身在夢中的人拚命想畫出完美的圖案，但夢中的手與筆卻不聽自己使喚，總是扭曲了圖畫的形象一樣。

那道圖陣一出，整個宮殿就立刻生出變化，一道道圖陣浮現在天棚、地板、四壁與那些巨柱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了黑裙女的手中，讓她掌心的圖陣大放光芒。

黑裙女冷笑：「現在是不是後悔了？」

金甲女也冷笑：「你以為我沒有依仗，就敢來見你？」

她也抬起了手，在她的掌心中，也有一道方形圖陣大放光芒，轉眼之間，宮殿中所有的圖陣都熄滅，不再閃亮，黑裙女手中的力量也直接散去。

黑裙女一時大駭：「這……這怎麼可能！？」

「你所侍奉的只是篡位者。」金甲女冷笑著說，「他賜予你的權力，不過是鏡花水月。我已經得到了真正神皇的冊封，如今，我才是這裡的主人！你這僭越者，去死吧！」

她將手抬高，瞬間，宮殿中大陣再亮，所有的力量集中到她的手中，她身後的紅蛇之影一下變成了真實的巨蛇，陡然變大數倍，直向著黑裙女撲來。

黑裙女身後的黑蛇衝了過來抵擋，但被紅蛇一撞就撞成了漫天的繚亂碎片，紅蛇直撲過來，一口就將黑裙女咬住，直接吞下肚去。

半空中傳來黑裙女淒慘的叫聲，但很快就歸於寂靜。

金甲女得意大笑，但不久之後，笑聲卻變成了哭聲。

她流著淚看著紅蛇。

紅蛇張口，吐出一捧灰燼，落在她手中。她捧著那把灰，哽咽著說：「姐姐，小時候多好？你抱著娃娃，我拿著小茶碗，我們一起玩過家家……」

她低下頭，半晌後突然一揚，將那捧灰燼揚散。

她擦去臉上的淚，大步走向寶座，然後坐了下來。

「篡位者的時代已經結束。」她高聲說，「新時代已經開始，諸位，順應神皇者生，依然與篡位者一道頑抗到底者死！」

那十愕然，轉頭望向大殿，只見到無數影子浮現，一個個身著長袍，恭敬垂首，高聲說：「恭喜大人重掌神政！」

那十再轉頭，看到寶座上的金甲女已經變了形象，一身金甲長裙，頭戴金冠，面相威嚴，眼中有大人物特有的威儀無情之光。

這一切到底是什麼？

那十愕然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