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6章 永生之城

呂度看著那只巨手，竟然也開始緊張起來。

無論是誰，面對這樣的力量，都會感覺到自己的渺小，都會生出敬畏之心。

「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存在嗎？」呂度低聲自語。然後突然笑了。

「很有趣。很長見識。」

他迎了上去，身前的紫魔向著那巨手出手，如同螳螂揮臂阻擋車輪。

巨手根本沒有感應到他的存在，它一路向前，輕輕抓來，瞬間，周圍不知多遠的空間全部崩潰。

「有機會！」那十眼裡閃過光芒，向著一處崩潰的空間中衝了過去。

呂度面前，紫魔隨著空間一起崩潰，他吐了一口血，被捲入了一道空間力量的洪流之中，被拋進繚亂的空間裡。

華夫特驚聲尖叫著，也被空間洪流捲走。

那只巨手在空中四下抓握了幾下，當然什麼也沒抓到，慢慢地縮了回去。

那十在空間的洪流之中翻滾，完全不能自控，也不知這樣翻滾了多久，翻得他頭暈目眩，張口吐了起來。

吐了半天，他突然一下摔進了一片灰燼裡。

一時，灰燼揚起老高，直衝天際。

他屏住呼吸，瞇著眼睛望去，只見在無盡的飛灰之上，有一道身影掠過。

那是呂度。他竟然如此巧地與那十被捲進了同一道空間洪流之中。

那十心裡叫苦，環顧四周，卻沒看到華夫特，知道這傢伙很幸運地被捲去了別處。

現在他只盼著呂度發現不了自己，好躲過一劫。

同時，他也有些好奇——這又是什麼地方？

他望向四周，看到的全是灰燼，但他運起眼力再看，卻發現這些灰燼並不是分散的個體，而是一個整體！

他一時驚訝無比。

灰燼揚起，漫天飛舞，呂度幾次從灰燼上方飛過，似乎是在尋找那十。

「你在找什麼？」一個聲音響起於灰燼深處，把那十嚇了一跳。

呂度停了下來，低頭望向這連綿成海洋一般的灰燼世界，說：「我在找一個人。」

「我這裡有一個人。」灰燼深處的聲音說。

「是一個年輕人嗎？」呂度問。

「是的。」灰燼深處的聲音答。

「把他交給我吧。」呂度說，「我要殺了他。」

「好，反正與我無關。」灰燼深處的聲音說。

那十氣得想罵人。

就在這時，精神世界裡的小女孩陡然變得大如星系，透過他的雙眼傳出了自己的目光，也透過他的嘴，傳出了自己的聲音。

「幫我！」

那十情不自禁地跟著小女孩重複了這兩個字。

瞬間，整個灰燼的世界沸騰了起來，所有的灰燼都飛舞而起，在空中盤旋，一個聲音顫抖響起，極是激動：「有多少年了？我一直在等待，一直在等待！」

剎那間，灰燼之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身影。那是一個灰色的巨人，週身都是灰白色，彷彿由灰燼組成。他眼睛裡閃著激動與興奮之色，低頭看了那十一眼，輕聲說了句抱歉，然後就轉頭撲向了呂度。

呂度有些驚訝，一時不備，被巨人一拳打飛。

「我要保護他。」巨人沖呂度說。

「那你也去死吧。」呂度在空中定住了身形，目光閃爍間，巨大的紫魔出現在他面前，向著灰巨人衝去。

巨魔與巨人撞在一起，一時間，灰燼漫天，似乎充滿了整個世界。

那十看著紫魔，突然想起了熏雅的父親，然後又搖了搖頭。

不過是巧合，是巧合。他不姓熏，而向北城的所有人都死了，他不會是熏雅的後人，絕不會！

「我們快走！」精神世界裡，小女孩不住催促。

那十顧不得方向，一掠而起，藉著空間力量向遠處不斷做著空間跳躍而去。他只想著離呂度越遠越好，到哪裡都無所謂。

反正他對於這突然闖入的世界也是一頭霧水，根本不知哪裡是哪裡。

他一路飛逃，離戰場越來越遠，呂度盯著他，冷冷地說：「你跑不掉的！」

那十也不知自己跑了多久，前方的灰燼越來越少，最後不見蹤影，但一片白色的大霧卻取而代之，籠罩四方。

他不顧一切地衝入了霧的世界中，跑了沒多久，就被一陣陣的笑聲困住，那些笑聲中帶著一種令人迷惑的力量，那十腦子裡不由生出種種困惑，漸漸似要連自己是誰都忘掉。

他心中大驚，急忙沉入精神世界，沖小女孩大叫：「幫我！」

小女孩一籌莫展，搖頭說：「我不知怎麼對付它們……」

這時，空中的雲層裡傳來了千洪的聲音：「放心，交給我們就好！」

剎那間，那十的身上籠罩了一層似有若無的雲霧，那十的意識一下恢復清明。他好奇地打量周圍，隱約從那霧中看到了無數的白影，那笑聲就是由這些白影發出的。

白影見笑聲影響不到那十，就突然間聚攏過來，一瞬間，成千上萬的白影圍住了那十，伸手向他抓來。

但一觸及那十身外的那層雲霧，白影就立刻化成了煙霧散去。

其餘白影見了，驚恐地發出尖叫，瞬間逃向遠方，不敢再靠近那十。

「它們都是精神體？」那十驚訝地問。

「它們和我們一樣。」熏雅回答，「但它們很弱小，遠遠不及我們。」

那十心說：你們可是幾十萬人的精神集合而成，它們怎麼能跟你們比？

一時心中大定，不再怕這白霧世界。但同時，他也不知自己應該向何處去，想來想去，想到了木葉引這法術，急忙變化出一片木葉，任它飄向遠方，自己追隨而去。

可就在這時，他聽到身後傳來厲喝聲：「那十，你逃不掉！」

那十一時毛骨悚然：這個呂度怎麼這麼厲害？那個灰燼巨人也不是他的對手？

來不及再讓木葉慢慢引路，那十往前直衝，絲毫不敢停留。

白霧中，呂度一身傷痕，疾掠而來。無數的白影看到他，立刻圍了過來，先是發出笑聲迷惑他，再是將他圍住，伸出手來抓。

呂度一時迷亂，但片刻之後，身上突然綻放道道紫雷，將白霧驅散，那些白影要依賴白霧才能存在，離了白霧，立刻就化成了煙霧散去。

白影們又是尖叫著逃開，不敢再來圍困呂度。

那十飛奔向前，聽著身後的聲音，心驚肉跳。

就在這時，高大的灰燼巨人不知從何處掠了過來，一把將那十抓在手裡，然後向另一個方向而去。那十被他嚇了一跳，小女孩安慰他：「不用怕，他在幫我們。」

那十好奇地打量這灰燼巨人，然後問小女孩：「他為什麼幫我們？」

「我不知道。」小女孩說，「反正……他會幫我們！」

那十心說：我問了也是白問。

「似乎，他把你當成了很重要的人。」熏雅對小女孩說。

「也許是。」小女孩說，「但我不知道我為什麼重要。」

「他說他等了那麼多年。」千洪說，「他在等誰？我覺得應該就是你，又或者是像你一樣的人吧？」

他在等真神！

那十心頭一震，抬頭看著灰燼巨人，心裡猜測：為什麼他在等真神？他要等真神幹什麼？

突然間，白霧消失，那十眼前一亮，刺得他眼睛生疼。他急忙閉上了眼睛，半晌後打開向前走，大吃一驚。

前方，是一座巨大的城池，巍峨聳立，立在高高的山崖之上，與山崖連成一體。

山崖彷彿無邊無際，城市也就彷彿無邊無際。

那城是金色的，散發著淡淡的光，彷彿是由黃金打造。

「外圍生物，禁止進入。」

一個聲音在上空響起，灰燼巨人急忙停步，然後恭敬地單膝跪倒在地，抬手捧起了那十：「我是真神的隨從，懇請進入！」

「他並非真神。」那聲音說。

就在這時，小女孩再度將自己的目光通過那十的眼睛投出，望向虛空中。

有驚訝的聲音響起，接著，城池牆壁上分裂出一道道金色的階梯，不斷向前鋪展，一直來到灰燼巨人的面前。

灰燼巨人大喜，小心地捧著那十向上走。每走一步，他的身體就縮小一點，一路向上，他就縮小到兩米左右，不再繼續縮小下去。

他由捧著那十，變成了抱著那十。

那十覺得很彆扭，翻身要下來，灰燼人急忙搖頭：「主上，不可！」

自己又變成主上了？

那十咧嘴：「那你改為背著我吧。」

「好！」灰燼人一陣欣喜，急忙點頭，將那十背在背後。

那十騎在他背上，抬頭打量那城，越看越覺得城池高大，透出一股神聖味道，自己情不自禁地想低下頭去膜拜。

他猛地集中精神，精神世界裡的力量傳出，那種想要低頭的感覺就漸漸地消去。

「好強的精神壓制力。」他低聲嘀咕。

「您說什麼？」灰燼人問。

「沒什麼。」那十搖頭。

這時，身後傳來了呂度的叫聲：「那十，我看你還能往哪裡逃！」

那十大驚失色，急忙大叫：「快走，快進城！」

灰燼人也對呂度心存忌憚，二話不說就飛奔了起來。

這時，呂度自白霧中飛掠而出，抬頭望見巨城，一時也是驚訝無比，但他見到灰燼人背著那十正往城裡跑，立刻面色一沉，飛掠向前，想要追上，但卻駭然發現在這巨城面前，自己失去了飛行的能力。

他一皺眉，就發力疾奔上了階梯，直追上去。

「那十，站住！讓我殺了你！」他大聲說。

「我是傻子啊？」那十回頭站他吼：「才不站住！才不讓你殺！」

呂度厲聲說：「那等我抓住你時，就不一下殺死，殺你個十天半月！」

「你有能耐先追上我再說！」那十大叫。

呂度不再說話，突然發力，速度又提升了一倍有餘。

那十嚇得直拍灰燼人的腦袋：「快快快！」

灰燼人拼了老命不斷加速，終於接近了階梯盡頭的那道門。

最後的最後，呂度飛般加速，終於也追上了兩人，抬手抓來。

那十差點被嚇出精神病來，當即不顧一切地運起全部精神力量，小女孩化身星系巨人，與他一同發力，回頭一眼向著呂度瞪去。

呂度腦海之中瞬間一片空白，抬手凝在那裡，一動不動。

灰燼人大吼一聲，終於衝入了門裡！

階梯快速地收回，自下而上。

那十看著它收起的速度，心裡叫聲不好。果然，沒等階段收到呂度腳下，呂度就已經恢復了神智，疾衝向前，也搶著衝進了門裡。

門裡是一座四方的大廣場，裡面空曠無比，四面全都是黃金的城牆，高大無比。

灰燼人背著那十衝進了裡面，一時喘息不定，那十一再催他快跑，他卻已經累得實在跑不動了。

呂度進入門中，冷笑著向前：「那十，這回你無處可逃了吧？」

那十面如死灰。

呂度緩緩抬手，正要發力，突然間，一個聲音自上空響起：「下界生物，禁止入內！」

呂度一怔，抬頭望向天空，突然間，他腳下有一道複雜的圖陣出現，直接將他彈飛出去。

階梯之門還沒有關閉，呂度就直接從中飛出，然後摔落到山崖之下，發出沉悶的轟響。

那十隻是聽聲音，都覺得一定摔得很疼。

山崖之下，呂度站了起來，看著那城，憤怒說道：「誰也阻擋不了我！」

他走到山崖前，再度嘗試，依然不能飛起，於是就攀著山崖向上而去。

就在這時，山崖上圖陣浮現，將他擊飛出去，摔進了遙遠的白霧之中。

他大吼一聲再度衝來，但一次次前衝，又一次次被圖陣擊飛。

那聲音在空中響起：「最後一次警告！」

呂度紅眼望著天空，厲聲說：「有本事你下來，與我一戰！」

突然間，他身後白霧中有力量凝聚，化成了一隻巨手，從後伸來，一下將他握在手中，然後縮回了霧裡。

呂度憤怒咆哮，但那咆哮聲漸漸微弱，再不可聞。

小廣場中，那十聽著這漸漸遠去的聲音，嚥了口口水。

好傢伙，呂度那樣的強者，說被鎮壓就被鎮壓了？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難道說，是真神居住的城？

那十好奇地打量周圍。

空中有聲音迴盪，一道身影突然出現在前方的城頭上，歪著頭打量那十。

那十抬頭看著那人，卻只能看清一個輪廓。那人一身黃金甲，十分耀眼，晃得他睜不開眼。他想運力去看，但卻發現眼裡發不出白光，聚不起黑陣，一時驚駭無比。

「下界人的肉體，真神的精神。」城頭的人看著那十，搖頭感歎：「真是有趣的存在。我做不了決定，你們跟我來吧。」

說著，只見他腳下的城牆上打開了一道門，顯露出其後無數巍峨的建築。

那十看得目瞪口呆，灰燼人則一臉虔誠地躬身行禮，差點把背後的那十給摔下去。

那十摟緊了他的脖子，低聲抱怨：「你忘了我還在你身後？」

「主上恕罪！」灰燼人直起了身子，大步向著那門走去，穿過門後，進入了城中。

這城裡的建築風格，那十從沒見過，只見街上處處繁華，有穿著寬大長衣的人或是在城中走動，或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閒聊。

那個只能看清輪廓的人落了下來，身在近處，那十卻還是無法看清他的容貌，只能看到無數金光。他明白，這並不是鎧甲質地的緣故，而是這人擁有一種特殊的力量，使自己無法看清。

「你跟我走，不要亂看，不要亂說。」那人說。

「是！」灰燼人點頭。

那人看了灰燼人一眼，說：「我不是在與你說話。你只是外圍生物，按理沒有資格入城。但你既然是跟他而來，那麼就可以破例。不過你的去留還在於他，他說你能留，你就能留。」

灰燼人一陣激動，放下那十，轉身衝著那十跪倒在地懇求：「請主上念在我救您有功的分上，讓我留下吧。」

「那……那你就留下唄。」那十很沒底氣地說。

「那我能自由嗎？」灰燼人試探著問。

「人人生而自由。」那十認真地說。

灰燼人欣喜若狂，連連叩首感謝。

一身金光的人對灰燼人說：「他既然放你自由，你想活下去，就要靠自己。」

他指了一個方向說：「那邊有役者站，你去報到，會有人給你分配工作。」

灰燼人喜出望外，急忙道謝，飛奔而去。

「這裡到底是哪裡？」那十忍不住問。

「永生之城。」一身金光的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