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真是可惜

從影像中退出，那十一時怔怔。

他不知道那些主宰一切的人是誰，也不知道船上的人是誰，但他認得那些冒著白煙的蒸汽機。

那是基礎世界。

難道說，這些影像裡記載的是整個世界的全部秘密？

那十迫不及待地走向下一個光影，觸擊進入。

他看到了上級世界的高樓大廈，看到了圓桌會議上的高層大人物。

「只要撤離，污染問題也好，其餘問題也好，都可以得到解決。」有人說。

「核是最好的能源，但想要成功應用，我們還需要進行大量的實驗。但民眾顯然不會同意。搬去新大陸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有人說。

那十一次次的退出，一次次的進入，看到的是不同的人和事，但都在說一個內容——「撤離」。

精英不斷拋棄中下層人民，以圖建立他們想像中的更完美的世界。

於是，這世界被人為的分隔成了四大區域。

他一個個影像看下來，看到了戰爭，看到了殺戮，看到了文明背後的黑暗，看到了法治背後的腐朽。

完美世界完美嗎？

表面上看來是如此。它似乎已經走到了文明的巔峰，好到不能再好。

可民主選舉的背後，是政客們陰謀的手段，是為了迎合大眾心理，明知是錯亦要為之的種種政策。

發達科技的背後，是看不見的污染，是觸目驚心的經濟至上，精神空虛至極。

不論是貧窮還有富有，不論科技是否發達，人們都在互相攻擊，互為地獄。

那十停下來不再看。

他陷入沉思，不是為那沒辦法變成最完美狀態的人類世界。

他已經不再對這世界感到迷茫，他有的只是好奇。

神聖世界到底在哪裡？

在最初沒有分出五重世界的年代裡，人們又是憑借什麼手段，徹底封鎖了四個大陸區？

只憑開放礦業開採權的手段，不可能將另三個大陸區內所有民眾都集中到基礎世界，那麼他們到底做了什麼，讓另三處大陸變成空無一人世界？

看的影像越多，那十就越覺得自己對這世界的秘密還一無所知。

也許彭澤爾可以解釋一切，但彭澤爾卻已經變成了雕像。

那雕像裡隱約還有一絲生氣，化成那十隱約可以感應的一道氣息，保存在雕像內部深處。

那十看著彭澤爾，低聲說：「你給我看了好多東西，卻又等於什麼也沒給我看。答案到底是什麼？」

神座震了一下，天線似的部件重疊收攏，那些光影也全部消失。

那十走到彭澤爾面前，久久注視著他。

「你的意思是，也許有一天我可以將你救活，到了那時，再來這裡聽你的答案嗎？」他問。

彭澤爾無法回答，只是閉目支著頭坐在那裡。

那十鄭重地向他鞠了個躬。

「我會回來的。」他說，「我欠您的，老師。」

然後他轉過身，對兩人說：「我們走吧。」

巫馬倩對這一切很是好奇，但一開始時莫阿婆就衝她搖了搖頭，所以她既沒有好奇地去觸碰那些光影，也沒在這時提出什麼問題。

她們兩人隨著那十離開房間，一路穿越不知多少奇怪的屋子，又回到了長廊中。他們走向大門，然後，那十以內力打開了殿門。

眼前世界動盪，三人陷入黑暗之中，不住下墜。巫馬倩先是驚呼一聲，然後就握住了那十的手，咬緊牙關，堅強地不發一聲。

「不用怕，沒事的。」那十輕聲安慰。

許久之後，世界變成一片明亮，那十利用搬運術，帶著兩人平安地落在了草地上。

接著，巨大的格拉保持著匍匐在地的姿勢從天而降，那十想了想後沒去接他，而是帶著兩人掠到遠方。

格拉直接摔在地上，砸得大地轟然一響。巫馬倩很是擔心地看著他，害怕他會就此摔死。

但片刻之後，格拉就沒事人一樣地站了起來，環顧四周，喃喃自語：「這麼快就回來了？」

「每次離開神殿都是這樣？」那十問他。

「嗯。」格拉點頭，然後不好意思地一笑：「其實算上這次，我一共也只去過四次——前兩次是小時候父親帶我去的。」

「你有父親？」那十好奇地問。

這問題讓莫阿婆忍不住笑了：「傻孩子，誰會沒有父親？」

那十也笑：「是啊。」

但他心裡卻有點驚訝。

按理說，格拉也好，蘭黛兒也好，還有那些千奇百怪的怪獸們也好，都是超凡世界那些造物主們創造出來的非自然生物，應該不可能有什麼親族才對。

他仔細想想，自己先前確實也沒見過蘭黛兒的母親。

是深居家中未出，還是……她本來就沒有母親？

「你的父親……」那十猶豫著問，「現在在哪裡？」

「當然是過世了。」格拉說。

「抱歉。」那十說。

「沒什麼。」格拉擺手，「已經是快一百年前的事了，我差不多都已經忘掉他的樣子了。」

「對著湖水看看自己，就能記起了吧？」巫馬倩說。

格拉摸摸頭：「我長得不像父親。」

巫馬倩一吐舌頭，小聲嘀咕：「應該都差不多吧？」

可能在她看來，所有的獨眼巨人都長得一模一樣。

「你們的年齡大概能到多少歲？」那十好奇地問。

「不知道。」格拉搖頭，「那得活到頭才知道。」

「那……螢火之森裡只有你一個獨眼巨人嗎？」那十問。

「當然。」格拉不無驕傲地說，「我是獨一無二的。」

巫馬倩好奇地張口問：「只有你一個，沒有女……」

話沒說完，就被莫阿婆拉了一把，衝她搖頭，示意她不要再問。

「女什麼？」格拉問。

「沒什麼沒什麼。」巫馬倩急忙搖頭。

「現在你有什麼打算？」莫阿婆問那十。

那十環顧四周，說：「現在也只能先回去了。」

「要走了？」格拉看著他們，縮小了身體，忍不住說：「還有點捨不得你們呢。」

那十笑笑：「以後我還會來這裡。」

「一言為定！」格拉急忙說。

那十轉向莫阿婆：「離開的事，還得麻煩您。」

「這沒什麼。」莫阿婆說，「不過我答應過你，要教你御神術。人不能言而無信。」

「可是您那邊……」那十看了看巫馬倩。

「早回晚回，都是一回事。」莫阿婆說，「如果那三個聯手都壓不住連峰，多我一個少我一個，沒什麼區別。可如果我能找到外援……」

她看著那十，一笑：「我是存了私心的，可不是單純為你。」

「互相幫助。」那十說。

「這麼說，你們一時半會兒先不走了？」格拉問，在那十點頭答應後，很是興奮地說：「你們放心，我天天給你們弄好吃的！」

說到這個，那十打了個哆嗦，心說：這裡的食物不會也像那些怪獸一樣吧？這種怪東西打死我我也不吃！

莫阿婆猜到了他的想法，笑笑說：「這裡也有正常的生物，你放心，不會吃到怪東西的。」

她歎了口氣後說：「本來我們在這裡有好多補給基地，但現在……怕也不能去了。」

「我帶你們去一個安全的地方。」格拉說，「保證那些壞蛋找不到你們。」

「有勞。」莫阿婆點頭答應。

格拉再次變大，將三人放在肩膀上，然後大步向前奔跑。跑了許久之後，他將三人放下，又縮小身體，帶著三人繞過幾片樹林，才在一棵古樹前停下。

古樹巨大無比，但被周圍漸漸隆起的林木枝葉遮擋，遠看並不起眼，不必怕被人發現。

樹身下有一個巨大的樹洞，有三五米高。

「你們可以住在這裡。」格拉說。

「多謝你了！」巫馬倩過去拉著他的手搖了幾下，「如果不是你，我們真不知要去哪裡呢！」

格拉滿心歡喜，搖頭說：「不算什麼！」

他一拍腦袋：「差點忘了，你們的車還在外面！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去把它弄回來！」

說著，飛奔而去，卻並不巨大化，顯然是怕自己目標太大，被別人發現這裡。

「他還真是粗中有細呢！」巫馬倩說。

「坐下來說吧。」莫阿婆引著那十來到樹前。

有許多樹根突出地面，形成了起伏的丘陵，莫阿婆和那十就坐在其上。莫阿婆隨手拾了根枯枝拿在手裡，在地上畫了起來。

「這世間有許多看不見的能量，充斥我們身周。」她說，「如果可以將這些能量調動起來，會形成很強的力量。御神術是以此為基礎，發展出的引導能量化為動力，驅動萬物化為靈神的方法，說起來簡單，但做起來難，其中還涉及到一些複雜的運算……」

那十點頭，認真聆聽。

他們一個講，一個聽，不知不覺，時間流逝。

許久之後，格拉駕著馬車返回，見兩人正在忙，不敢打擾，就將車停在了一旁，自己跑去捕獵。

巫馬倩跟他一起出去，是怕他弄一些大家不敢吃的怪物過來。

那十聚精會神地聆聽著御神術的技巧，不懂的地方就問出來。莫阿婆一邊講解，一邊指導，眼裡漸漸流露出讚許與驚艷的神情。

她心裡忍不住想：他有這樣的天分，如果是我靈神城的子弟該有多好？

到時讓他娶了小尊主，兩人合力，一定能將御神術發揚光大！

可惜，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