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魔法課
鐵幕世界 by 李雪夜
2020-2-21 19:47
陽光房中,那十脫下了上衣,掛在衣架上。
「你有沒有覺得,軍官們似乎不大高興?」他問剛剛在床上躺下的雷鳴。
「當然不會高興。」雷鳴說。「他們本來對我就有些不滿,認為我能成為東臨領的將軍,完全因為我是統帥的親弟弟。」
「你之前沒在軍中呆過?」那十問。
「嗯。」雷鳴應了一聲。
「我不喜歡這樣的帝國,自然不會為他效力。」他說。
「你是在統帥政變的時候加入的?」那十問。
「不。」雷鳴搖頭,「是在他快要失敗時加入的。」
「這才叫上陣親兄弟。」那十感慨。「你這已經不是雪中送炭,而是不求生同日,但求死同時了。」
「你說話頗有古風。」雷鳴說。
「自從學了古人的本事後,就忍不住多看了些古書,說話也有些變味。」那十說,「換成過去,我會認為這樣的人是做作矯情,在背後罵他們幾句,可現在卻只能自嘲了。」
「古語有一種魅力。精簡卻博大的魅力。」雷鳴說。
「其實也只是遠了香近了臭的道理。」那十說。
「這是什麼意思?」雷鳴問。
「俗語而已。」那十說,「本意是指人與人之間的距離。離得越遠,越覺得對方好,越近越覺得對方不好。」
「距離產生美。」雷鳴說,「所謂英雄見慣亦平常,是因為英雄也是人,是人就有種種缺點,而距離越近,衝突就越多,於是身邊的英雄就不是英雄,而是一個與自己爭利的可惡對手,又或毛病多多令人討厭的夥伴。」
「是這個道理。」那十說,「人對於自己太瞭解的東西往往輕視、往往苛責,對於自己不瞭解的東西則充滿了敬畏。所以還有一句古語,叫外來的和尚會唸經。」
雷鳴笑:「你知道和尚是什麼,經又是什麼嗎?」
「無非是類似道士一類的職業吧。」那十說,「經我當然知道,道家的大道至理就是經。」
「古代有一類人,叫出家人。」雷鳴說,「他們覺得紅塵俗世太複雜紛亂,於是跑到山裡剔光了頭,斬斷煩惱絲,跟俗世的一切劃清了界線,躲進廟裡找清靜。他們禁殺,禁酒肉,禁一切欲。後來,自己把自己也禁沒了。古代時,僧與道的地位曾相當,甚至更勝道門。」
「所以說世事無常。」那十說,「盛極一時的反而湮滅於歷史,渺小的平民反而成為了將軍。」
雷鳴笑。
「軍人以服從為天職。」他說,「如果軍隊中有太多勾心鬥角,事情就比較複雜,大業也就不容易成功。」
那十看著雷鳴,心中微動。
「所以你授予我准將銜,其實是一種手段?」他問。
「聰明。」雷鳴稱讚。
「你要將那些本就心存不滿的人引出來?」那十問。
「釣魚要有餌。」雷鳴說。
「可到時受損失的,是反叛軍。」那十說。
「你身上有肉爛掉了,你是捨不得它而用紗布包起來不讓它掉,還是狠心把它刮掉再上藥醫治?」雷鳴問。
那十看著雷鳴,覺得這人真比自己先前猜測的還厲害。
「與龐大的帝國對抗,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雷鳴說,「我必須保證自己手中的武器沒有任何瑕疵。」
他看著那十,問:「你願意幫我嗎?」
「我對這些事沒什麼看法。」那十說,「我其實就是個市井裡的小人物,只會想著怎麼能過得更好。至於整個帝國怎麼樣,天下眾生又如何,我管不起。」
「把墮落腐朽的世界推翻,然後你自然就能過得更好。」雷鳴說。
「也許吧。」那十聳了聳肩,開始施針。
芝芝捧個兩個娃娃,在一邊自己玩起了過家家。雷鳴側頭看著她,露出笑容。
「小時候我和我哥也曾這樣無憂無慮地玩耍。」他說,「那時父親總是歎息,說天真的孩子永遠不明白這世間的險惡。」
那十沒接話,只是不斷施針。
「我來這裡之前,東臨領反叛軍的負責人天天胡鬧。」雷鳴說,「他不斷四下出擊,攻擊領內帝國軍忽略的環節,又或防守薄弱的城市,結果引起了東臨領帝國軍的反撲,連基地也差一點被對方找到、端掉。他自己也在胡鬧中死掉了。這不可惜。可惜的是有無數英勇的將士,也成了他的陪葬。」
「你來之後呢?」那十問。
「你看到了,這裡安靜得很。」雷鳴說。
「你用的是什麼手段?」那十問。
「休養生息,韜光養晦。」雷鳴說。
「不大明白。」那十搖頭。
「就是龜縮起來,老實一點,不亂生事。」雷鳴說。
那十忍不住笑:「這算什麼手段?怪不得有那麼多軍官對你不滿。」
雷鳴笑:「男人大丈夫,應該果斷出擊,不能當縮頭烏龜?」
「是這道理。」那十點頭。
「可如果你沒有能力出擊卻非要出擊;沒有力量與強者較量卻非要較量,這也是勇敢?是英勇?是大丈夫所為?」雷鳴問。
「分什麼情況吧。」那十想了想後說。
「如果有能力佔領打下來的城市,當然應該出擊。」雷鳴說,「可問題是我們還沒有這個能力。那麼攻打下一座城市,除了可以用來炫耀我們的武力,以及引起帝國軍的瘋狂反擊外,還有什麼意義?」
那十陷入思索。
「如果是為了配合大戰略,對敵人進行騷擾,用以分散敵人的兵力,那麼四下出擊、不斷打擊敵人,當然也是正確的。」雷鳴說,「但眼下反叛軍並沒有大動作,甚至可以說沒有任何戰略佈置,他的這種做法,就只是在亂來。」
「可你想沒想過。」那十想了想後說,「如果長時間沒有戰鬥,戰士們的心會在無所事事中散亂,隊伍的凝聚力會下降。軍官們閒著沒事幹,可能就會開始內鬥。」
雷鳴一時愕然。
他沒再說自己的事,而是開始沉默,開始思索。
許久後他開口:「也許你是對的。有些事,是我做錯了。」
「大戰略當然重要。」那十說,「但我覺得小戰術也很重要。就像修道,大道至理當然是總綱,當然重要,但如果不通過小道術展示出來,也沒他娘什麼屁用。」
這一句粗話把雷鳴逗笑了。
「你真應該當將軍。」他說。
「我胡說八道而已。」那十說。
「不。」雷鳴搖頭。
「你通曉的是大道理。你才是真正的將才。」他說。
很久之後,那十拔下了所有的針,結束了今天的治療。雷鳴下了床,穿好衣服,說:「明天開始,會有魔法師來給東方林芝上課。」
「教她魔法?」那十問。
「是的。」雷鳴點頭,「她身上已經生出了魔力,可以系統地學習魔法知識了。你擅長的是道術對吧?」
「談不上擅長。」那十說,「會一點而已。你知道,我們這樣的普通人,即使學會道術又或魔法,也完全沒辦法跟你們改造人比。」
「東方林芝也是普通人。」雷鳴說,「但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更勝於改造人。」
「她是個例。」那十說。
「也許你也是個例。」雷鳴笑笑。
他的笑容,讓那十覺得心裡特別沒底。
是不是我的本事早就被他察覺到了?
不可能,沒可能。
第二天一早,一位灰袍魔法師就敲開了那十居所的門。
「我能旁聽嗎?」那十問。
「當然可以。」魔法師絲毫不介意。
不知是他覺得那十既然是准將,所以這些東西讓其聽了也無所謂,還是因為他覺得那十這麼個普通人,應該什麼也聽不懂、學不會。
總之,這天起,那十開始跟芝芝一起聽這位魔法師講魔法課。
魔法課比起修道來,可有趣得多。魔法師一開始就用食指伸長化成的魔法棒,為芝芝變了一個小魔術——讓一節枯枝生出了綠葉,開出了小白花。
芝芝瞪大眼睛,看得興奮不已,叫著要學。
「好呀。」魔法師點頭,「不過不能著急,要慢慢來。就像花草生長,不可能一夜綻放一樣。」
「我會好好學!」芝芝急忙點頭。
「那我們先來學習一個咒語吧。」魔法師說。
那一段咒語並不長,魔法師用三秒時間念完,讓芝芝重複,但芝芝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才能勉強念對。
那十在心裡把咒語嘀咕了上百遍,心說:這有什麼難的?
這小丫頭,怎麼就學不會呢?
魔法師很有耐心地教,直到半個小時後,芝芝能將咒語完美地背誦出來,才獎勵給芝芝一個魔法小玩具,然後告辭。
那是一個拳頭大的水晶球,裡面有十幾根小木棒,不斷變化組合成各種不同的圖案或花樣,動一動它就變一次,圖案絕不重複。
芝芝大感好奇,玩得聚精會神。
那十則琢磨著那句咒語,張嘴念誦了出來。
「念叼這麼一段話,就能發揮出神奇的力量?」他喃喃自語,搖了搖頭。
扯淡。
力量源自於天地之氣,使用它們又哪用這麼麻煩?
突然間,他想起了明新雨說過的話。
道家的符篆,其實就是一種能量回路,將天地之氣引入其中,發揮作用後再散於天地間。
那麼魔法師的咒語呢?
那十一時來了興趣。
是否咒語也是一種特殊的能量回路?以聲音為載體,引動天地之氣發生變化,再配合上某些特殊的手段,就可以激發力量,形成魔法?
應該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