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大道之爭
鐵幕世界 by 李雪夜
2020-2-21 19:47
洪岳正在滔滔不絕,突然見到那九和風凌走過來,立刻閉嘴。
他自然不是怕那九,而是不敢在風凌這天一觀道士第一人面前賣弄。
他急忙依門規拱手見禮:「見過風凌師兄。」
風凌點頭一笑。
「你也在這裡呀。」明新雨沖那九笑笑。
那九板著個臉,不理她,問洪岳:「這個道士,你在幹什麼?」
「在和明小姐說道術。」洪岳說。
「憑你?」那九哼了一聲,「我問你,你在天一觀道士裡,道術能排第幾號?」
洪岳看看風凌,不敢自誇,說:「反正……遠比不上風凌師兄就是了。」
「那你還敢賣弄?」那九瞪眼。
明新雨這時來了興趣,沖風凌說:「你雖然常過來,但談天說地,卻從不說道家事,他不說我還忘了,其實你才是天一觀道士中最厲害的那個。」
「談不上。」風凌謙虛,「只是略有一些心得而已。」
洪岳急忙說:「風凌師兄謙虛了,其實我們大家都說他有道尊之質,說不定將來還能成為真人呢!」
「能否跟我聊聊道術?」明新雨問。
「可以。」風凌點頭。
「我們方才說到了望氣術。」洪岳急忙說。
「其實道術只是道家的小道。」風凌說,「真正的大道是修心之道,是境界,是……」
明新雨搖頭:「我對這些並不感興趣。」
風凌搖頭:「不入大道,只走小道,就容易誤入歧途。明小姐不問道家事也就算了,但既然問起,我當然要給你講清楚道家的大道。大道通,則小道暢。」
明新雨又搖頭:「大道小道,不過是你們的叫法。你們所說的無為而治,所說的清靜,所說的甘願為天下谿,只能用在個人心境修煉上,用在治世大事上,並沒有什麼用處……」
不等明新雨說完,風凌已經搖頭打斷:「明小姐這就錯了。道家講無為而治,並非徹底無為,而是不胡亂折騰。比如一國之主,如果今天想攻打天南,明天想取下海北,人民必然要跟著流離失所,為戰禍所困……」
明新雨又搖頭打斷了他:「我並不是否定你們道家的全部理論,只是有些理論,只能停留在理論層面,卻無法應用於實際。誰都知道治國不能折騰,但你們道家只是空口這麼說,卻沒給出一個具體的辦法來,這就是紙上談兵……」
不及她說完,風凌又搖頭打斷了她:「道家並無權力慾,也並不想統治一國,但卻不願見民眾被君主的胡來擾亂了生活,所以才發警醒之言……」
「警醒之言誰都會發,但警告之後呢?如果沒有合理的建議,這警告又有何意義?」
「怎麼會沒有意義?明小姐蒙眼行於懸崖之側,一步不慎,便有粉身碎骨之憂,我發聲警告,令小姐止步,難道不是大德?」
「就用你的比喻——我行到懸崖邊緣,你道家卻只是站在那裡喊:小心,別亂動,否則會掉下懸崖!這有何用處?我也知道自己身處懸崖邊緣,苦惱的是看不見懸崖邊緣在何位置,便不知應該如何移步,你不告訴我怎麼移步,不教我摘下蒙眼布,只是警告說危險,就敢以大德自居,不覺得慚愧?」
「謬論!」
兩人唇槍舌劍,殺在一處,雖然臉上都是春風化雨般的笑容,但眼裡雷霆電光卻此起彼伏。
那九驚訝地看著兩人,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至於洪岳,完全呆在那裡,一句話也插不上。
小院門口,那十一臉凝重,盯著自己的手掌。
突然間院門打開,天秋正要往外走,突然見他站在門口,嚇了一跳,手捂著胸口驚呼:「我的天!你要嚇死誰是怎麼著?」
那十也被她嚇了一跳,思路一時中斷,有些生氣:「我還被你嚇了一跳呢!」
天秋拍著胸口說:「要吃飯了,一個個都不回來,肖婷讓我去找那九和明新雨。你一起去還是怎麼著?」
「不去。」那十搖頭,「剛學了一個道術,我得好好琢磨怎麼使用。」
天秋立時雙眼放光,臉上露出明媚的笑容,柔聲說:「那十少爺,您學得這麼辛苦,不如我幫您按摩按摩如何?」
那十盯著她,說:「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說,你是奸還是盜?」
「那要看少爺您想要什麼了……」天秋眼含秋波。
「沒興趣。」那十與她擦身而過,進了院。
天秋回頭,滿眼怒火:當老娘的萬種風情是大白菜嗎?
就算是大白菜,豬也知道來拱一拱,你呢?
豬都不如!
要不是老娘想著騙學點道術,會在這裡給你當使喚人,委屈自己?
哼了一聲,大步而去。
那十往裡走,又開始出神,情不自禁地運起內力,然後再用望氣法觀察,又反望氣法之道而行之,試圖找到隱藏自己內力的辦法。
在這反覆的嘗試中,不知不覺間,他對體內內力的控制變得更加嫻熟,某次不經意的運轉內力之際,他突然發現自己的感官失靈,手上的氣流不見了。
他一陣欣喜,但氣流隨即又生出,他急忙收斂心神,仔細地體會、回憶、感應、控制,幾分鐘之後,他漸漸能自如地調整內力,只流週身經絡,卻不外溢,如此,手上的氣流再度隨著他故意控制而消失。
抬頭望向周圍,天地間那若有若無的氣流還在,自己對於氣的感應也還在,只是不能再觀察到自己身上的氣。
他一陣欣喜,不由歡呼:「終於成功了!」
肖婷走了出來,問:「什麼成功了?」
「沒什麼。」那十笑笑,神秘地說:「新學了一門道術。」
「恭喜你,終於學到道術了。」肖婷笑,然後嘀咕:「這幾個傢伙也不知去了哪裡,飯也不吃。」
「我去找。」那十高興地說了一聲,出了門。
道觀雖大,但姑娘們能去的地方並不多,無外乎是跑到園林裡面玩去了。那十一路來到園林中,只見一群群道士正往前趕,心裡納悶,揪住一個問:「你們幹什麼去?」
「看辯論。」道士不認識他,隨口答著,轉身要走。
「辯論有什麼好看的?」那十又一把揪住他。
「那十的女人和風凌師兄辯論,你說好不好看?」道士甩開他,大步而去。
「啥?」那十呆在那裡。
我的女人?
我啥時候有什麼女人了?
他有點摸不著頭腦,急忙跟著一眾人往前跑。沒多久,跑到一處,只見周圍圍滿了道士,一個個在那裡圍觀看熱鬧,津津有味。
明新雨和風凌的聲音從人群之中傳了出來,那十一怔:敢情是他們兩個。
他們兩個怎麼辯論起來了?
等等……
我的女人,是指新雨?
那十的臉色微微見紅,小表情變得生動活潑起來。
我的女人?
大家……都已經這麼認為了嗎?
嘿嘿,這就是民意,民意啊!
古人說,民意大於天,說得不錯!
他正在這裡得意,卻聽到裡面風凌有些憤怒地說:「你將我道家的理論貶得一錢不值,到底存的什麼心?」
「我沒想貶低你們的理論。」明新雨說,「是你們將它抬得太高,又不許別人不服。」
「大道至理,本就高於天地!」
「這世間就沒有什麼東西能高於天地。萬物都是從天地裡孕育而生的,人不過是其中之一,人腦袋裡想出來的東西,還不知是不是真理,就敢說高於天地?」
「明新雨,我要向你挑戰!」風凌厲聲說。
「你戰勝了我又能說明什麼?說明你的道理有理?」明新雨搖頭,「你說不過我便要動拳頭,只能說明你只會依靠暴力,而不是道理。但你要明白,暴力雖然是這世界上最初也是最後的力量,但它只能用來消滅問題,卻不能用來解決問題;只能用來讓別人口服,卻不能用來讓別人心服。更何況,只怕你連讓我口服也做不到。」
「你敢不敢接受?」風凌厲聲問。
「有何不敢?」明新雨說,「你說,要怎麼比?」
那十嚇了一跳。
自他認識明新雨起,就覺得這一身素白的女孩,像個仙子一樣單純、親切又可愛。
他從沒想到,明新雨的詞鋒竟然如此犀利,如此鋒利,簡直比她的拳腳還要厲害!
風凌跟他總算也是相處了半個多月,沒事總過來聊天,他對風凌多少也有了一些瞭解。
這就是一個品學兼優的大貴族子弟,出身名門,受過良好教育,舉止優雅得體,謙遜如古之君子,不好爭鬥。
可沒想到,竟然會跟明新雨鬥起來,還竟然發展到了要動拳腳的地步。
這可不行!
「讓開讓開!」那十急忙扒拉眾人要往前去。
「瞎擠什麼?」
「來晚了就老實在外面聽著,擠什麼擠!」
「什麼事都得講個先來……那十!?」
道士們本來抗拒,不給讓路,等有認識他的道士看清是他,立刻嘩啦一聲向兩邊分開,讓出了一條路來。
那十皺眉向前,那九看到他立刻迎了上來:「哥,你來啦?你快想辦法吧,這都要打起來了!」
「這是幹什麼呢?」那十沖風凌笑,「風凌師兄,人家都說別跟女生辯論道理,因為根本贏不了,就算贏了也丟人。你呀,真是小孩子脾氣。別爭了別爭了,小婷把飯都做好了,走,去我那裡吃午飯……」
「事關大道,不容我不爭!」風凌厲聲打斷了那十。
他表情嚴肅認真,眼中精光四射,嚇了周圍所有人一跳。
洪岳站在一旁,又驚又怕,此時也不知說什麼好。
「你看你……」那十急忙勸,「有道理咱們可以慢慢講,沒必要打架啊!」
「除魔衛道,有時靠的不是道理,而正是拳腳!」風凌冷著臉說。
「照你這翻理論,還不如說誰拳頭硬誰就更有道理,誰拳頭狠誰就是道。我一會兒打敗了你,是不是你就算是魔,我就算是在衛道?」明新雨不以為然。
「打不打?」風凌知道自己說不過她,就不再糾纏於說詞。
「打。」明新雨點頭。
「打什麼打?」那十急了,衝著風凌發火:「你還有沒有點大師兄的樣子?要打是不是?我陪你打!」
他早看出風凌天天圍著那九轉,是有點什麼圖謀。不過這小子要長相有長相,要氣質有氣質,要家世有家世,他也沒想多管,還覺得那九真要有這麼個歸宿,還是好事。
此時他會這麼說,也是仗著自己是那九的哥哥,風凌再如何,不敢跟自己這個大舅哥翻臉。
「求之不得!」風凌雙眼閃光,竟然接下了那十認為他絕不會接的話頭。
怎……怎麼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