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野獸成群
鐵幕世界 by 李雪夜
2020-2-21 19:47
只用三天的時間,那九就學會了開車。
汽車呼嘯著衝進院子,嚇得那十面色蒼白。
「你是我的祖宗!」他憤怒地瞪著那九,「萬一撞上房子怎麼辦?萬一受了傷怎麼辦?」
那九一吐舌頭:「不會的,我在小巷裡都能橫衝直撞。」
那十憤怒地瞪著老酒鬼。
老酒鬼打著酒嗝,呵呵笑著:「九兒是個天才。」
「聽到了嗎?」那九一臉得意,「哥,我是天才!天才車手!」
「你過來,咱們談談。」那十拉著老酒鬼走到院外。
「在院裡不一樣可以談?」老酒鬼一邊喝一邊說。
「你打算在我家住多久?」那十問。
「還沒想好。」老酒鬼認真地說:「先住著看吧。」
「你和那個傢伙不同。」那十說,「她是受了傷,所以我才收留她。」
「是怕自己打不過她,所以不敢往外趕吧?」老酒鬼笑。
他倒是道出了一個殘酷的事實。
「我可救過你的命。」老酒鬼認真地說,「你就這麼對我?」
「你什麼時候……」那十正要反駁,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九兒跟你說的?」
「是啊。我原以為那傢伙是來殺我的,但後來聽九兒說起,才知道那傢伙和你曾經有過一段遭遇,所以明白了那天他是衝你去的。」
「……」
「沒話可說了吧?」
「他未必是去殺我。」
「但他找你一定是為了金甲。你會出賣她?」
「其實,這一切跟我有什麼關係?我不過是湊巧經過那裡而已。」
「年輕人。」老酒鬼拍了拍那十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世間的巧合,也許都是冥冥中的宿命。誰知道呢?」
那十一時怔怔。
宿命?
從自己離奇地獲得武道總述,到自己偶然撞見四臂人大戰金甲少女,再到與老酒鬼的相遇……
宿命嗎?
……
老舊的宅子裡,龐柯看著那十,問:「有心事?」
「沒什麼。」那十搖頭,「只是有點著急。上次米雷說銀針的事已經有了線索,可到現在也沒見他到手。」
「好事多磨。」龐柯說。
「小姑娘今天又沒來啊。」他說。
「她去練槍了。」那十說,「經過上次東利公司的事後,她覺得自己還不夠強。」
「多強算是強?」龐柯搖頭,「告訴小姑娘,手裡有槍是沒用的。」
他指了指胸口:「這裡有槍,才能不懼一切危難。」
那十點頭,把這句話也記在了自己心裡。
「去沒去過北山區?」龐柯突然說。
那十一怔,然後搖頭:「聽過。那裡是富人們的天堂,哪是我這種窮小子能去的地方。」
「窮人也有窮人的樂趣。明天陪我去那裡走走吧。」龐柯說,「我想爬爬山。」
那十一時猶豫。
「怎麼,沒時間?」龐柯問。
「不。」那十搖頭。
第二天,兩人坐上一輛出租馬車來到了北山區。在離山還有兩條街的地方,龐柯下了車,和那十一起步行。
「最近的感覺越來越好了,所以想活動活動。」他說。
「適當的運動是有好處的。」那十說,「但不要過度。」
龐柯笑笑,往前走去。
兩人並不說話,只是向前,走著走著,那十的步子卻變得沉重起來。
他發現兩人走的這條小巷,正是當初自己營救肖婷的那一條巷。
再往前,就是月亮館的後院。
「怎麼突然慢了下來?」龐柯扭頭問他。
「沒慢啊。」那十笑笑。
「我喜歡北山區的山風。」龐柯望向北邊的山,「但我不喜歡這裡的這些建築——看似華麗,實則骯髒。」
「聽說這裡有地下的奴隸交易。」那十說。
「是。」龐柯點頭,「我在憲兵總隊時,就想要剷除這個區的地下人口市場,但沒來得及動手,就被貶到了星光區。那裡的亂事更多,結果這麼一年年耽擱下來,直到被迫退休,這件事也沒做成。」
「您的正義,看來很難推行。」那十說。
「這就如逆水行舟。」龐柯說,「大勢如此,你非要逆勢而行,於是你身邊的一切便都變成阻礙你向前的巨力,你低頭前進,用盡全力,卻也只能保證自己沒後退而已。」
他歎息:「有些可悲。」
兩人終於來到了月亮館後院,那十忍不住看了看那後門。
走過這條街,向北去,來到了北邊的山上,龐柯一口氣爬到山頂,來到山邊的涼亭裡坐下,望著偌大的荒蕪城。
「如此繁華,怎稱荒蕪?」他輕聲自語。
「繁華都是表面。」那十說,「您更應該去金砂區走走,那裡是工業區,是這個城市之所以得享繁華的基礎,但卻到處都是毒氣濃煙,煙囪林立,垃圾成山。」
龐柯沉默不語。
「你和小婷是怎麼認識的?」他好奇地問。
「說來話長。」那十隨便聊了聊。
「這麼說,肖醫生遇害後,金砂區的憲兵隊一直沒破案?」龐柯皺眉。
「是啊。」那十說,「他們除了壓搾平民,勾結富人之外,哪裡還會有閒心辦案?」
「肖醫生那樣的好人,就這樣死了,冤不得伸,你能甘心?」龐柯問。
「放不下又能怎麼樣?」那十搖頭。
「其實這案子並不難破。」龐柯說。「你仔細說說,我幫你琢磨琢磨?」
「您應該多休息。」那十說,「別總想這些事了。」
「你說的對。」龐柯歎了口氣,「多年的老毛病,總改不了。我現在已經不是憲兵了,何苦操這些心?沒力氣逆流而上了,乾脆順水漂流,看兩岸風景。養老嘍!」
那十笑笑。
「東利公司一直沒動靜?」龐柯問。
「應該是心存恨意,卻不敢出手吧。」那十說,「米雷畢竟是憲兵分隊長,而且還有您這位傳奇人物在後。」
龐柯一笑:「傳奇並不值錢。東利公司損失這麼大,關鍵是還丟了面子,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明槍他們是不敢放的。」那十說,「至於暗箭……」
他笑了笑:「我一直在防備著。只要他們敢放,我就會讓他們知道,在鐵渣街混大的男人,絕不是好惹的貨色。」
龐柯看著他。
看了很久。
在山上坐了半個小時,聊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後,兩人下了山。順著山路剛走到半山腰,就有一群人迎了上來。
這一群人有一百多號,一個個雖然不是健碩的壯漢,而且年紀看起來都已經不小,差不多都已經人到中年,但眼神卻極是凶悍。
這種凶悍,不是東利公司打手或獵魔工會混混們那種人多勢眾的凶悍,而是骨子裡的凶殘。
那十看著他們的眼神,感覺像在看一百多頭嗜血的野獸。
他不由想起龐柯之前的話。
他看得出,這是一群心裡有槍的人。
「龐柯先生。」他們停了下來,有人衝著龐柯冷笑。「時隔多年,終於又見到您了。」
「沒想到你們還敢出現在荒蕪城。」龐柯打量著他們,目光冰冷。
金屬的四肢微動,發出吱呀的聲音。
一個年紀看起來比龐柯還大的老者笑了:「龐柯,看你現在的身體,怎麼變成了這副樣子?那孔武有力的胳膊呢?這像鳥籠子一樣的東西是什麼?還能把我們打翻在地嗎?」
「你可以來試試。」龐柯冷冷說道。
「對頭?」那十低聲問。
「他們曾經是荒蕪城中最有名的兇徒。」龐柯說,「是我把他們送進了監獄。很遺憾,要麼是他們的表現太過良好,要麼是監獄長收了不少黑錢,他們提前太早出獄了。」
那個老者笑了,笑容陰森可怕,有點像畫本裡的鬼怪。
「龐柯,大家聽說你已經變成了一個廢物,就特意來看看你,送你些禮物。」老者說。
「你們還有這種好心?」龐柯問。
「當然。」老者點頭,「我們怕你像棵枯樹般一點點死去太過淒涼,因此決定來送你一程,早點結束你的痛苦。」
「抱歉,怕不能讓你們如願。」那十搖了搖頭,擋在龐柯身前。
老者打量那十,笑問:「孩子,你多大了?」
「沒你的事。」龐柯說,「你走吧。」
然後沖兇徒們說:「這是我的醫生,我們之間的恩怨與他無關。我想你們不至於像現在的街頭混混那樣沒品吧?」
「不關他的事,他可以走。」對面的老者點頭。
「走吧。」龐柯說,「這件事你幫不上忙。」
「未必。」那十笑笑。
龐柯說:「如果是在城裡,也許堅持一陣,你的那些兄弟朋友就會趕到,但在這裡……」
他又搖頭:「其實就算在城裡,就算你的那些兄弟都趕過來,一樣不是他們的對手。你看他們,他們是真正的野獸,是嗜血的狂人,那些混混和打手與他們相比,只能算是成群的老鼠。他們卻是狼。」
「這評價真高。」老者點頭,看著那十,說:「年輕人,我們不想欺負孩子。你走吧,這裡沒你的事。」
「他是我的病人。」那十說。「你們現在要動他,就是在破壞我的工作,就是在砸我的招牌,就是在和我作對。」
「那十!」龐柯沉聲說,「快走!別囉嗦!」
老者饒有興趣地看著那十,點了點頭:「兄弟們,現在的少年,倒少有這麼有種的了。那讓我們看看,他到底是真有種,還是只會裝腔作勢吧。」
那些兇徒眼放著寒光,慢慢從口袋裡掏出了傢伙。
那都是一些小巧的傢伙——如同爪子一樣的巴掌長小彎刀,套在手指上的鐵指虎,被磨出了尖錐的螺絲刀……
它們都不大,但都凶險到了極點。
「別逞強了。」龐柯有些生氣,「你快走,這事你管不了!」
那十說:「如果這件事發生在我治好你之後,我自然會從容離開。但現在,他們是在干擾我的治療,是要砸我的招牌,這件事就變成了我的事,反而與你無關了。」
「殺龐柯。」老者輕聲說。
一百多人向前衝來,目光集中在龐柯身上。
沒有一個人把那十當成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