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假如真的再有約會【上】

　　短短不到一個時辰，佛門的兩大領軍人物相繼被藍體人馬小玲消滅。一場本來由青白二蛇和法海之間的千年鬥爭到最後竟牽扯出眾人想都不敢想的可怕後果。望著蔚藍『色』的天空下，波濤洶湧的海水上，駕風而立、閉目養神的馬小玲，眾人的心裡好像颳起了陣陣冰冷刺骨的寒風，從頭涼濕到腳。

　　打從剛才失去能量開始，到大日如來和藍體人馬小玲對話中談到穿越之人結束，易峰的心裡已經徹徹底底地清楚，這個世界再也不是他熟悉的殭屍世界。他的身份已經從熟知過去未來的掌控者變成無能為力、任人宰割的小人物。

　　由佈局者變成棋子，易峰悲哀地發現，他只用了一個小時都不到。

　　「珍珍，我的臉『色』難不難看？」轉過視線對著懷中的王珍珍，易峰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

　　王珍珍不明，但還是皺著秀眉，認認真真地觀察了一番。隨後像是察覺到了什麼，雙手如靈蛇般不停地在易峰身上遊走，宛如一位稱職的外科醫生，把易峰裡裡外外都檢查了一遍。最後又發現不出什麼，滿臉著急道：「你是不是受傷了易峰？要不然你要我看臉『色』乾嗎？」

　　易峰見狀，張口無語，怎麼也沒想到這丫頭會想到這麼多，想笑又實在笑不出道：「我猜我臉『色』一定很難看，因為我隱藏於心底的秘密竟然這麼被人隨意地揭開，而且一文不值！珍珍，有件事我瞞了你們所有人，你會原諒我嗎？因為我知道，如果王珍珍不原諒我的話，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人原諒我了！」說到最後，易峰的語氣滿含悲傷，就像一頭受了重創的野獸，拖著疲憊的身子，等待著或許是死亡的黎明。

　　「珍珍，其實我是一個穿越之人，你能原諒我嗎？」

　　一語驚出，大廈天台上的眾人皆都不可抑制的一愣。

　　王珍珍聞言，嬌弱柔軟的身子骨也不禁輕輕一顫。顯然，這個外表單純天真，內心卻如明鏡的丫頭從先前藍體人馬小玲的話語裡就猜到，大日如來所藏身的穿越之人就是易峰。換句話說，眼前的易峰不是那個和她做了十幾年的老鄰居金正中，而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陌生人。

　　本來這個丫頭想佯裝不知，裝傻充愣地陪在易峰身邊一輩子。可現在被易峰自己一語道破，王珍珍便不得不鼓起勇氣正面面對這道自己千般不願、萬般不肯的揪心問題。

　　……

　　「你愛不愛我？」凝目盯著易峰黑『色』的眸子許久，王珍珍不答反問道，「記得上次在嘉嘉大廈天台，你問我楊過和小龍女的愛情比之韋小寶和他七個老婆的愛情哪個我更中意？你還說喜歡和愛是兩把事，當時你是喜歡我，不知道是否愛我。今天早上你說了你愛我，現在我想再次確定一下，你愛不愛我？」（詳見第五十四章　溫柔的一刀）

　　……

　　「我……」易峰聞言只略微思考片刻，剛要開口說我愛你，可張開的嘴唇很快便被王珍珍溫暖『潮』濕的手掌摀住。

　　「易峰，記住你所說的，一個人可以同時喜歡很多人，但愛只可以一對一！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我想你應該已經有了答案。你若是愛我就只能愛我一個，不要試圖騙我！」王珍珍的眼光明亮中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輕柔地伸出另一隻手貼住易峰的心臟，慢慢移開摀住易峰嘴唇的手掌，語氣裡充滿了不可置疑道。

　　感受到王珍珍話語裡的堅決，易峰不禁有些畏縮其如刀片般霍霍的目光，那隻緊貼在自己心臟上的手掌也變得越來越沉重。隨著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易峰的呼吸開始短促吃力，背脊如負山嶽，汗水已經在無形間濕透了全身。

　　「傻瓜，一句我愛你就有那麼難嗎？」王珍珍看到這，眼眶裡早已溢滿淚水，眼耳口鼻中充滿了苦澀道，「還是你根本就沒愛過我？」

　　「不是，不是！」易峰聞言紅著眼睛低吼道，腦海中剎那間閃過了幾個女人的身影，有白衣如雪、傾國傾城的明日；有眉黛如畫、溫潤如水的馬叮噹；有純潔善良、知書達禮的王珍珍；還有魂牽夢繞、外剛內柔的馬小玲。

　　「愛只可以一對一！……只可以一對一！……」不斷回想著王珍珍的話語，易峰腦海中的景象又是一變，由原本的四個女人慢慢縮減到三個。再想，再變，又由三個變成兩個。到此，易峰不禁痛苦地甩開王珍珍的手掌，雙手緊抓頭皮，仰天一聲長嘯。

　　嘯聲裡明顯缺少了從前渾然一體的深厚能量，卻毫無掩飾地發洩出痛入心扉的掙扎。

　　高空中，一直閉目養神，緩慢恢復體力的藍體人馬小玲受到嘯聲的影響，猛然睜開了雙眼，原本毫無人間煙火的表情突然閃過一絲深深的擔憂，不過很快又恢復了正常，嘴角如常掛起了俯瞰蒼生的笑。

　　瞄著下方的景象，藍體人馬小玲饒有興趣地自言自語道：「嘖、嘖、嘖！怎麼了，馬小玲？看到心愛的男人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愛誰而心疼？這樣的男人還值得你去愛嗎？人的本質本來就是醜陋的，朝三暮四，貪得無厭，永遠也不會滿足。你作為偉大命運的繼承人，是站在宇宙的最高端的存在，又何必為了這些低賤卑微的人類而苦惱呢？」

　　「你看，我們剛才已經聯手消滅了自詡慈悲的觀世音和大日如來。現在只要再消滅眼前這個穿越者，那就大局已定。到時候，我們高興的話可以統治天、地、人三界，不管是神還是人，都得按照我們的意願生存。不高興的話就滅世重生，重新創造令我們滿意的人和神！你說這樣好不好？」

　　藍體人馬小玲的話語就好像一道道充滿誘『惑』和**的禮物，讓人無法拒絕。

　　……

　　「不好！」一直怡然自得的藍體人馬小玲突然間形象大變，發出一聲不甘的怒吼。緊接著便一發不可收拾，宛如滔滔江水般連綿不絕地破口大罵道：「什麼狗屁命運的繼承人，本姑娘才不想當！你最好快從本姑娘的身體裡面滾出去！我可不想被人當做精神分裂者！」

　　罵到這裡馬小玲突然一個停頓，手臂一揮，又指向下方的易峰繼續罵道：「你這臭神棍，別以為隨便痛苦的吼叫幾聲就可以讓本姑娘放過你！你這死穿越者，你若是愛上我們家珍珍本姑娘還不答應呢！我送給你的平安繩呢，趕快還給本姑娘，你這臭不要臉的怎麼還帶在手上？你以為我馬小玲會原諒你嗎！」

　　典型的馬氏罵腔。

　　「小玲！」馬小玲久違的斥責聲終於把正處於痛苦邊緣的易峰拉回現實，擦了擦臉龐上縱橫交錯的淚水，易峰瞪大著眼睛看著高空之中的馬小玲驚喜道。

　　「小玲！」王珍珍見到自己的死黨馬小玲又重新恢復了原樣，對於易峰的回答似乎忘得一乾二淨。這一刻，濃濃的姐妹情瞬間勝過了海枯石爛的愛情。原本充滿苦澀的內心也重新注入了活力。

　　「臭神棍，還愣著幹什麼，快把本姑娘的平安繩還給我！本美女可不會把自己的『性』命託付給一個大騙子！」馬小玲雙拳緊握，面若寒霜地再次罵道。

　　「可是小玲！」易峰張口欲言，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原本以為剛才的話只是馬小玲一時氣極，故意說出來氣氣易峰。可如今看著馬小玲擺著在易峰面前從未有過的冰冷面龐，特別是最後一句大騙子實在是一箭穿透了易峰的致命要害。

　　……

　　「是啊，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騙子，現在又失去了能量，又何德何能保護馬小玲？又豈敢奢望齊人之福？撇開穿越者的身份，我只不過是一個騙子加普通人而已！」想到這裡，易峰那自從穿越便一直自信滿滿的心理像是瞬間被人用冰錐鑿穿，一念從天堂墜入地獄。

　　顫抖地除下左手手腕上那纏繞著黑『色』髮絲的紅『色』平安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易峰鼓足全身所有的力氣朝上方的馬小玲處一擲道：「給你！希望你找到值得託付的男人，千萬不要像我這樣，既是個臭神棍，又是個大騙子！」

　　空中閃耀著藍光的馬小玲順利地一手接過平安繩，本來冰冷如寒霜的表情竟在片刻間逐漸融化。

　　目光溫柔地看著手中仍帶有易峰體溫的平安繩，馬小玲低低地笑道：「真是個傻瓜，馬小玲又怎離得開臭神棍呢？即使你是個大騙子，本姑娘也願意上當！」

　　「叮！」一顆閃耀著藍光、晶瑩飽滿的淚珠適時地從馬小玲光滑的臉龐滑落。受到地心引力，那璀璨的藍『色』寶石，在下方易峰睜大的眼珠中滑入翻滾的海水之中。

　　「咚！」

　　淚水融入深海，那輕微的聲響似乎告訴了易峰所有的真相。

　　馬家的女人總會在關鍵時刻對自己心狠，對心中牽掛的人抱歉。

　　「小玲，你要幹什麼！」易峰恍若頓悟般，指著高空中的馬小玲撕心裂肺道，「你不要做什麼傻事！小玲，你聽見沒有！」

　　一旁的王珍珍等人也相繼察覺出了不對，紛紛臉『色』大變。

　　「小玲，你想幹什麼，下來再說啊！你不愛易峰，大不了我也不愛他罷了！其實，剛才那句話，我是替我們兩姐妹問的！小玲，你快下來，不要嚇我啊！」王珍珍淚珠兒滾滿臉龐道。

　　「馬小玲，不要幹傻事，不要忘了，你是馬家的女人！」況天祐很想飛上去強行將其救下，奈何他和變異後馬小玲的實力懸殊，擔心萬一一時不慎而導致更壞的結局。

　　同樣忌諱變異後馬小玲恐怖實力的還有山本一夫等人，此刻曾經自以為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殭屍們在強大如斯的馬小玲身邊，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空中，萬眾矚目的馬小玲慢慢伸出纖長的雙手，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眼角的淚水，心中不禁回想起先前煉化南明離火劍時祖師馬靈兒苦口婆心對她說過的話：「小玲，馬家因為我苦守了兩千多年的訓言從今日起不再生效。從今日起，你可以流下眼淚了。但小玲你一定要答應我，你的眼淚只可以在殺了將臣後，為了你心愛的男人而流……」

　　想到這裡，馬小玲悲傷的臉龐不禁『露』出了無可奈何的笑容道：「對不起了祖師，我還沒能殺將臣，就已經流下了流淚。對不起了姑婆，小玲實在太累了，無法完成你的心願了。話說回來，馬家四十代女人的眼淚真的好酸、好苦，但是卻充滿的幸福呢！」

　　目光透過淚幕投向下方的姐妹王珍珍道：「對不起了珍珍，我的第一滴淚水竟然是為了一個臭男人而流。不過你放心，這麼多淚水裡，我為他流的只有一滴。而為你流的，卻遠遠不止呢，因為你是個傻丫頭！」

　　沒等王珍珍回答，又看向了況天祐道：「況天祐，馬靈兒祖師要我帶句話給你，她說有些東西，一旦失去，將會不再擁有。如果執著下去，最後得到的，將會是永恆的痛苦和無奈。或許，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忘記對方，生命之花不一定要輪迴才能重新綻放，愛情也不一定要天長地久才能完美。忘記我，重新生活，重新去愛。這個世界需要的，不是沉重的追憶和等待，而是輕鬆的生活和追求。（此處馬靈兒引用的是玄天宗對孤月說的話，詳見一百七十章　伏羲一箭）」

　　說到這裡，馬小玲深深嘆了一口氣，低聲道：「其實我真捨不得離開你們，我還有很多事還沒做，我還想見姑婆一面，想見叮噹姑姑一面……」

　　目光悄悄投向下方驚慌失措的易峰：「我還想找個男人結婚呢……」

　　……

　　「離別緻辭完畢了？」正在這時，馬小玲體內突然又發出了那不食人間煙火的聲音，「因為馬家是我精心挑選的繼承人，所以我給足了你考慮的時間。不過看樣子你還是偏向人類那方，你是不是想用自我毀滅來的方法和我同歸於盡？如果是那樣，我只能勸你別做那傻事，因為命運是永遠也不會消失的。我只是你通過秘法，傾注在你身體裡的一道念頭和部分能量而已，你鬥不過我的。」

　　馬小玲聞言眉『毛』一挑，語氣輕蔑道：「是嗎？你要是那麼厲害早就控制我動手了，還說那麼多廢話幹什麼？你想我心甘情願地做你的奴隸，那就動用你那偉大的全部力量啊，為何婆婆媽媽的在這講道理呢？如果我猜得不錯，你的本尊一定不敢來到這裡吧？你現在只能透過我的身體來完成意願，剛才本姑娘一時不慎被你控制了，幸好被臭神棍那難聽的聲音叫醒了。現在，你想控制我不會那麼容易了呢！」

　　「呵呵，你倒有點小聰明，不過我倒真想看看，你倒底有沒有勇氣『自殺』呢！」藍體人的聲音毫無波瀾道，「我最後一次好心提醒你，只要你做我的奴隸，我便給你一切！可一旦選擇自行毀滅，那麼便什麼都沒了！」

　　……

　　「什麼都沒了嗎？」望著下方的眾人，馬小玲喃喃道。

　　「是的，什麼都沒了。對於生命而言，活著不才是最重要的嗎？即使做我的奴隸，你也應該感到無比的光榮！」

　　……

　　「或許吧，」馬小玲恍若未聞般慢慢合上雙手之間輕如鴻『毛』的平安繩，目光平靜道，「曾經，有一段真摯的愛情放在我的面前，可惜我沒有好好珍惜，直到失去後才追悔莫及，塵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與此。」

　　閃耀著藍光的纖長雙掌終於合十，馬小玲如一個虔誠的信徒般雙目緊閉。

　　「如果上天能夠給我再來一次的機會的話，我想對那個人說三個字，我愛你。」掌心的平安繩開始燃燒，紅『色』的火焰瞬間通過雙掌沾滿全身。

　　「如果非要在這份愛前面加上一個期限的話，我希望是，一萬年！」

　　「轟隆隆！」原本晴朗的天空之上又聞驚雷，剛才還是白光如鏡的天幕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快速變暗，只花了幾秒鐘不到，大自然便完成了白天到夜晚的轉換。

　　高空之中，馬小玲如盛開的紅『色』火蓮，不斷地綻放，不斷地消融。直到那熟悉靚影永遠消失在星辰漫天的夜幕之下，驅魔龍族馬氏一家第四十代傳人馬小玲終於完成了她對命運的最後的一擊。

　　……

　　「馬小玲，這一仗你贏了！不過數以千計的隕石群已經到達外太空，地球的滅亡不可避免。你的努力也只是徒勞無功！」藍體人那俯瞰蒼生的聲音再次響起。

　　「那倒未必！」一道充滿王者之氣的聲音突然從四面八方回應道。隨著話落，兩道紫『色』身影直接破碎了空間出現在海水上方。緊隨其後，紫『色』身影的後方又同時出現紅、黃、藍、白、黑五道身影。

　　大廈天台上，本已絕望的易峰見到高空之中那道似曾相識的紫『色』身影，重新振奮道：「將臣！」

　　世界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