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當我離開你 by 艾米莉‧布勒克爾
2020-2-16 19:19
「要不要吃扭扭糖?」安妮的手在一個裝滿了零食的紙袋子裡翻來翻去。他們離彭特懷特還有二十分鐘車程。過去的三小時內,盧克已經吃下了半袋子椒鹽捲餅、一整罐品客薯片、兩根牛肉棒,還喝下了一罐十六盎司的可樂。他一直在想自己不能再吃了,每當這時安妮就會從她的「魔法袋」裡拿出另一樣零食,還用無比誘人的聲音鼓勵他再吃一點。
「你是不是把超市零食架上所有的存貨都拿光了啊?」盧克試著往袋子裡看,安妮手上那兩根甘草扭扭糖讓他分心了。
「來,張嘴。」安妮在他眼前揮了揮扭扭糖。盧克張開嘴,安妮把糖塞進他的嘴裡。盧克把扭扭糖的末端咬掉了,不得不用手接住,以防糖掉在他的大腿上。
扭扭糖很甜,嚐起來像草莓。他想起那些星期天的下午,他和娜塔莉兩個人坐在他們家後院的小木屋裡,大嚼從泰麗那不讓孩子碰的碗櫃裡偷來的一袋扭扭糖。
「我和娜塔莉以前把這糖的兩端咬掉,然後把它插進汽水瓶裡當吸管使。汽水混著糖的味道嚐起來有點噁心,但是我們不在乎。」
「嗯……想想都噁心。」安妮哼了一聲,「我真喜歡聽你們倆青梅竹馬的故事。如果有時間,能不能帶我逛逛小鎮?」
盧克不太喜歡彭特懷特。他在這裡和父母一起度過了十四年光陰,閉上眼睛就能回憶起那些最適合騎單車的小道。一週裡的某幾天裡他們可以穿過斯特林太太的院子而不被她發現,否則她就要打電話給媽媽。這些回憶湧上心頭時他也想起了那些不好的事。一個小男孩能感受到的恐懼——沉重的腳步聲,玻璃瓶撞擊的聲音。死去的妹妹滿身是血地躺在媽媽的懷裡,看上去顯得那麼小。盧克猛地搖搖頭,好像這樣就能把那些回憶趕出腦袋似的。
「你很幸運,我們是夏天來這兒的。小鎮裡現在全是遊客,湖上有很多釣魚船。我們到達的時候應該還早,可以看見今天漁民們滿載而歸的樣子。」盧克的父親還沒有酗酒的時候,曾經也是一個日出而作的漁民。他歸來時總是在笑,笑容帶著魚內臟、啤酒和汗水的氣味。
盧克小的時候,喜歡去港口看他父親給捕來的魚開膛破肚。父親的手指做起事來那麼靈巧,盧克覺得自己的手指永遠不可能那樣靈巧。結果,他根本不用學習這樣的技術。現在的盧克避免去超市的海鮮檔,那味道會讓他想起那些自己想忘掉的回憶。
「首先,我們要在十五分鐘內到溫特街123號見安迪。你覺得我們趕得及嗎?」安妮問。
他們已經開出高速公路幾英里了。這裡的草木鬱鬱蔥蔥,樹蔭像頂棚一樣遮蓋了道路,陽光在枝葉間閃耀。一塊綠色的指示牌上畫了個箭頭,寫著「彭特懷特五英里」。盧克的雙手握緊了方向盤。他們快到了,真的來到了這裡。他還沒有準備好該說什麼。他最擔心的是安迪已經把他忘了,這樣他就不能單刀直入地切入問題,還要從頭向他解釋。
「可以的,我們已經很近了。你看,那是老麥克塔爾頓的房子。」他指了指路旁。那裡有一堆棕色的東西,好像是一些疊在一起的舊車和垃圾。「他們是囤積狂。那時候囤積狂還不像現在這樣能上電視呢。」
「哇,你的記性真好。」
「這不難,我住了十四年呢。」
「但是你那時還是孩子呀,我十二歲以前的事有一半都不記得了。那時候我們經常搬家,我想我不瞭解一直住在小鎮裡是什麼感覺。」
「為什麼你們老是搬家?」盧克看了安妮一眼。他寧願聽她的故事,也不想回憶自己的。
「我是軍人的孩子。」她把膝蓋抬到胸前,安全帶勒著她的肩膀。「習慣了。在一個地方住下去對我來說很難,直到我遇到布萊恩。」
「有意思。我正好相反,我十四歲到十八歲之間到處搬家。對一個一直住在小鎮上的男孩來說,總要拎起行李箱的生活很難接受。」兩旁的樹木豁然開朗,他們的左邊是彭特懷特湖,右邊是彭特懷特河。盧克把方向盤握得更緊了,他希望安妮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是時候了,他們駛向那條通往他童年的家的路。他小心地轉了個彎,左右看了幾眼,然後踩下油門。在這個過程中他努力表現得很自然。
「哦,這是那座六邊形房子,它是一家旅館。」盧克又咬了一口扭扭糖,把它從中間撕開。他突然有了種衝動,想要右拐駛向那座六邊形的黃色雙層小樓。他和安妮可以在環繞房屋的門廊下坐著喝檸檬水,然後進門吃晚飯,一起看碼頭上的落日,在彭特懷特口味小屋裡吃冰激凌。
「從我小時候起,這座房子轉手了至少有二十次,但是它還是很棒——至少十六年前我和娜塔莉去的時候很棒。」
「你十六年沒來過了?」
「沒有過來的理由。娜特的父母在她上大學以後搬走了,這樣我也沒什麼藉口回到這兒了。上次我們來是因為……」對了,原來是這樣。盧克凝視著路中央的黃色虛線。「來看安迪。」他很難說出安迪的名字。盧克咬住舌頭,不讓自己亂說話。
他內心的一部分只想躲在旅館的床上,享受早餐和安妮的陪伴。然而當他想到安迪,想到他那時怎樣偷偷地望著娜塔莉,想到他的手指怎樣在她的手上徘徊,心裡便湧上一陣陌生的忌妒。他一腳踩下油門,汽車猛地駛離了那棟黃色房子,也抹去了他想要留下的慾望。
「呃,抱歉,盧克,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他的。」安妮咬了一口手上玩著的扭扭糖,「哇——看那些魚!」她吸了口氣。
他們已經開到了彭特懷特的主街上,這裡限速二十五碼61。左側的船塢裡停放著兩條漁船,船身閃耀著白光,其中一條比盧克的房子還要高。它們比他的父親做漁夫時擁有的船要高級、豪華多了。
髒兮兮的水槽旁坐著好幾個人,正在熟練地給魚開膛破肚,客戶和遊客們圍成一圈觀賞著他們的刀工。很久很久以前,盧克還沒有開始恨他的父親時,他會跑到這裡來,看著他的父親在那些紫紅色的柱子後幹活。
「你爸爸以前是不是在這裡工作?」安妮問,她不知道,說起沃爾特·理查森比說起安迪·加納還要艱難百倍。
「沒錯。他以前是漁夫,也在遊艇上工作了一段時間。」汽車駛過,一排排掛著的銀色的魚從他的視野邊緣退去。
「你也做過那個嗎?」她指了指船塢。
盧克到了十歲,他父親才允許他待在那兒。他會讓盧克給他遞漁具,或者叫他在沖洗場地時打開水龍頭。那座滿是魚腥味的棚子,加上父親呼氣時散發出的啤酒味,是他和父親在一起時為數不多的美好回憶之一。
夏天快結束時,盧克已經是一個熟練的小幫手了。他們會給他幾個硬幣,有時也會給他一兩張紙鈔。他的父親會拍拍他的頭,雖然他手上的魚腥味會弄在他的頭髮上,但他從來沒躲開過。
「只有一次。」盧克低聲說,他的心因為回憶而沉重,「在我十歲的時候。」
一天早晨,漁船滿載而歸,沃爾特·理查森把他兒子叫到水槽那裡去。盧克從冷藏櫃裡拿出最後一瓶啤酒,向父親跑去,把啤酒遞給他。他的父親一手接過啤酒,用小刀把它撬開,啤酒泡沫順著他的胳膊流下來。
「嘿,夥計,想試試嗎?」他舉起刀,指指身後一條掛在鉤子上的魚,大喝了一口啤酒,「該是你學習的時候了。」
盧克從沒聽過他的父親那樣和他講話——那麼自信、自豪,所以他只想讓他開心。他要把刀插進魚肚子裡,精準地割下需要的部分,把還溫熱的內臟掏出來,眼睛都不眨一下。盧克接過刀,刀柄黏黏的,刀身比他想的要重。
「首先,你要選一條好魚。我想可以拿這邊這種小一點的三文魚。」沃爾特從鉤子上取下一條銀灰色的魚,扔到盧克面前的清洗臺上。魚空洞的眼睛瞪著盧克,彷彿在無聲地譴責他。盧克的膽汁燒灼著他的喉嚨,他嚥了一口口水。他的父親又喝了一口啤酒,把食指伸進魚鰓下面。盧克一直不喜歡魚鰓的樣子——像長著觸鬚的、肉質的砂紙,他覺得自己更不會喜歡它的觸感。
「該死的!」他的父親用手猛拍了一下水槽的金屬邊框。盧克的手本能地抬起來保護自己的臉,但他父親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魚上。「格倫沒把血放乾淨。該死,毀了這麼一條好魚。」盧克看見魚鰓動了一下,好像那條魚還在掙扎著呼吸。它快窒息了,在空氣中窒息,在他的面前。很明顯,緩慢的死亡會讓魚肉變得難吃。要不是這條魚已經死了九成,盧克說不定會把它扔回湖裡,自己接受父親的雷霆之怒。
他的父親聳聳肩:「就拿這一條吧,你媽媽不會在乎它吃起來怎麼樣的。要是你的清理工作做得不錯,味道什麼的就更不重要了,你媽會覺得心肝寶貝做什麼都是好的。拿上刀,從這裡切下去。」他用手在魚鰓到魚嘴之間的位置比了條線,露出髒兮兮的指甲,「這一刀要快。」
盧克握緊刀柄,他掌心的汗水讓刀柄變得滑膩膩的。他向前一步,下定決心要一刀切下去,放乾魚的血,照父親的話做。然而刀尖剛碰到軟軟的魚皮,他就感到一陣噁心,不得不握住了水槽上冰冷的金屬。
「快點,我們在浪費時間。」他的父親瞥了一眼鉤子上剩下的兩條魚,以及已經空了一半的船塢——大多數漁夫一小時前就完成了清理工作。而且,如果他們不趕快把魚放進冷櫃裡,它們就該不新鮮了。「你太讓我丟臉了,別像個小姑娘似的。趕緊切下去,盧克。」他的父親咆哮著。
這不該是什麼難事,他只要按住魚身再切就行了。這條魚可以從痛苦中解脫,他的父親也會為他驕傲。然後盧克就能逃走,藏起來。這些他都明白,但是他的手停在半空動不了。
他的父親將啤酒罐猛地摜到地上,啤酒濺到了水槽上,慢慢聚集成了金黃色的一攤液體。
「渾蛋。」父親從盧克手裡搶過刀,刺進魚的頸部。刀身傾斜,從魚鰓一直劃到魚嘴。魚鰓最後動了一下,然後那條魚不動了,鮮血從傷口處湧出來。他的父親用手上的刀指著盧克。
「這有多難?」他喊道。聲音之大,遊艇上那幾個遊客紛紛扭過頭來看向他們,他的父親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靠近盧克,還舉著刀子。「從魚鰓切下去,動作要快,像這樣。」他把刀擱在盧克的下巴上比畫。刀鋒割到了他的面頰,盧克吸了口氣。熱烘烘的血沿著他的脖子流了下來,出於恐懼和痛苦,淚水盈滿了他的眼眶。他的父親看到了他的眼淚,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推到地上:「你該死的媽把你變成了一個娘娘腔。滾回家去,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沃爾特!」一個低沉、熟悉的聲音從船塢的方向傳來,是阿里克斯·科克斯,他是科克斯遊艇租賃處的老闆。阿里克斯走到盧克身邊。「你該死的在幹什麼?」他壓低聲音怒吼,跪下來查看盧克,「你受傷了嗎?」他的目光在盧克身上掃射。
「我還好。」盧克小聲說道,用手遮住臉上的割傷,希望阿里克斯不要問血的事。「我撞在水桶上絆倒了。」他指著幾英尺外一隻裝垃圾用的黑色水桶。它其實離得很遠,根本不會攔他的路。盧克不敢看他的父親,站起來用衣領擦了擦臉。阿里克斯用那對深色的眼睛凝視著他,盧克看到了他目光中的詢問之意:盧克是不是真的需要幫助,而不敢說出來?為什麼他要替他父親隱瞞?現在該怎麼辦?
「你回家去,拿止血貼把傷口處理一下。」阿里克斯用力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盧克吞了一口口水,他很確定,家是最不能去的地方,因為他的父親肯定會在那裡找到他,到時他臉上的傷和要挨的那頓打相比都不算什麼了。「我來幫你爸爸處理這些魚。」阿里克斯說。
盧克望著地面嘟囔:「好的,先生。」他跑開了,沿著31號大道跑去,他經過商會,經過安迪父親的房地產公司,經過玩具店、口味小屋和郵局。他在洛威爾大街左轉,感到暖融融的血從傷口流下來,沿著他的脖子流進了他的領子裡。
他不敢停下腳步,直到腳下的草地變成沙地,來到了彭特懷特河畔。河的兩岸被水泥護欄圍了起來。他慢慢地走著,沙子進入了他的網球鞋裡,他感到雙腳沉甸甸的,但他不在乎。沙灘上有幾家人撐著傘躺在地上。一個一兩歲的小孩裹著鼓鼓囊囊的尿不溼,把一桶沙子倒在了他父親的腳上。沙子把那父親的腳埋住了,但是轉眼他扭動的腳趾又露了出來。盧克加快腳步,不想聽那孩子的笑聲,看那父親發怒的樣子。
距海灘一英尺處有一棟荒廢了的房子,裡面的樓梯足有兩百碼62長。盧克喜歡爬到頂上,眺望蜿蜒起伏的河灘——鳥兒四處覓食,船隻在波濤上起起伏伏。不知有多少次,他坐在樓梯上看太陽落山,離喝醉的父親或者哭泣的母親遠遠的。通常他會在天色暗下來之前回家,以防自己找不到路,但是這一次他沒有離開。太陽落下去了,整個世界變得黑暗、寒冷。盧克在木質樓梯上縮成一團,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回家。
他還是回去了。他是被格蘭森警官的手電筒的光芒弄醒的。警官對著對講器說:「找到那孩子了。」阿里克斯解僱了他的父親,向警察報告了這件事。整座小鎮都在找他。那個警官帶他去了勒丁頓的醫院,他們給他縫了兩針,他又回到了媽媽的懷抱裡。之後的兩年裡,一個社區工作者每個月都去拜訪他們家,他的父親再也沒有打過他。
「是這裡嗎?」安妮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她指著溫特街左側一棟灰色的房子。二十二年前他走出這裡,發誓再也不會回來了,甚至不去想它的牆壁後都發生了什麼。那時候這棟房子是白色的,有著紅色的百葉窗,屋頂已經剝落了。它提醒著盧克他失去的一切,在他被迫搬走的那天裡。那是七月中的一天,一個炎熱的日子。
今天,這棟房子看上去平淡無味。上一任房主把外牆漆成了灰色。事實上,外牆顏色說不定已經重新漆過好幾次了。房頂是新的,狀態良好。百葉窗都是白色的。房屋右側本來生長著一棵白蠟樹,現在它已經被砍倒了。盧克猜想可能是因為它一到秋天就落下一大堆葉子,太難清理。綠色的草坪上面插著一塊很大的白綠相間的木牌子,上面寫著「出售」,下面用黑體字母寫著「加納地產」。這是和以前最大的不同。
盧克孩提時代的家的右邊以前是娜塔莉的家,現在那裡是一棟巨型豪宅。千禧年後,遊客越來越多。拆除本地的小屋,用現代化的豪宅取而代之,是一種常見的做法。
安妮望著兩棟房子之間,目光停留在盧克以前的家上。
「真是一棟漂亮的小房子。不知道人們是一年都住在這裡呢,還是隻在這裡度暑假?」
「我不知道。」盧克搖了搖頭。他把車停在了自己家對面:「以前這裡是家庭住宅區。」
「你為什麼選擇這裡?」安妮打電話給加納地產約時間看房子,然而發給她溫特街上房屋名單的是盧克。他在一堆度假山莊和閒置地產中看到了這裡的地址,十分驚訝。如果他們要和安迪談,這裡是個好地方。
「我認識以前住在這裡的人。」盧克望著自己的家,無法移開目光。它改變了那麼多……他感到自己就像這棟房子。經過這麼多事,多年前的陰影再也不能影響他了。然而他還是更喜歡娜塔莉家的房子——徹底推倒,然後重建。「我不知道,我以為選在熟悉的地方會好一點。」
安妮用手摸了摸頭髮,又摸了摸她幾分鐘前脫下來的黑色平底鞋。她穿著一件黑色的套裝,配上一件和密歇根湖的湖水相襯的深藍色短上衣。她扭著身子從後座上拿起手袋,把它掛在肩上,拿出一管潤脣膏。
「你覺得那是他的車嗎?」她問,一邊仔細地用脣膏塗抹著下嘴脣,一邊瞥了一眼車道上停著的一輛銀色奔馳。
「我覺得是。」很明顯,安迪的品位提升了不少。「我們已經晚了十分鐘,他肯定在想我們去哪兒了。」
安妮抿了抿嘴,把脣膏扔回手袋裡。她望著盧克的側臉:「之前你一直沒回答我,你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當然沒有。但是他越是去想安妮的瘋狂計劃,越是覺得他一定要完成它。
「嗯。」盧克熄了火,拔出車鑰匙。他望著安妮,她皺著眉頭,臉上的神情既緊張,又興奮。盧克擠出一個笑容:「謝謝你,沒了你我永遠也做不成這個。」
「先別謝我。」她捏了捏他的肩膀,「五分鐘後在裡面見面,好嗎?」
「好的。」他點點頭。計劃是這樣的:她先進去,和安迪客套兩句,然後盧克幾分鐘以後進去,打安迪一個措手不及。「祝你好運。」
她調整了一下手袋的揹帶,又抿了抿嘴脣。「你也是。」她說,打開車門走了出去。他看著她敲了敲門,門把手上掛著地產公司的鎖箱。一個人影打開了門,安妮走了進去。盧克深吸一口氣,現在已經不能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