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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番外二

BL當年萬里覓封侯 by 漫漫何其多

2020-2-15 19:44

  
  十五歲的郁子宥,還是個小君子。
  
  非禮不視、非禮不動。
  
  所以縱然心裡清楚藏在別院那個人是自己「買」來的, 是能看能碰的, 也絕不肯越雷池一步。
  
  一連數月, 郁赦不是住在郁王府就是宿在長公主府,中間有次要回府拿一樣要緊的東西, 郁赦也只是讓馬車夫在府門口停了停, 命家將們進府把東西取出來,好像他踏足別院一步就會壞了鐘宛的名聲。
  
  郁赦和自己這個同窗雖沒什麼交情, 但他很敬重史老太傅,也很替鐘宛惋惜。
  
  郁赦計劃的很好,在寧王的案子塵埃落定後, 再等個一兩年,待別人把鐘宛忘了, 就想辦法把鐘宛的奴籍消了, 給他一筆錢財,把鐘宛遠遠的送走, 讓鐘宛能平靜的過以後的日子。
  
  在郁赦心裡,那會兒的鐘宛脆弱又敏感,是不適合被人打擾的,他還特意叮囑了將自己照料到大的馮管家,要好生待鐘宛, 不要讓鐘宛過的煎熬。
  
  萬萬沒想到, 煎熬的是馮管家。
  
  三個月後, 馮管家扛不住了。
  
  寧王之案, 崇安帝雖未明說,但是有點想斬草除根的意思的,不少人揣摩上意,想借機討好,鐘宛若不小心逃了,被有心人拿住了發作,郁赦不確定自己還能保下他。
  
  郁赦被迫搬進了別院,親自盯著鐘宛。
  
  郁赦很守禮,不該看的從不看,不該說的從不說,任憑鐘宛如何撩撥他逗弄他,郁赦坦坦蕩蕩,不止一次的同鐘宛說過:我對你沒有起過半分旖念。
  
  直到他搬進別院一個月後。
  
  那會兒鐘宛已經同他混熟了,大概也看出了郁赦是真沒那個念頭,說話玩笑放開了不少。
  
  有天兩人坐在矮塌上看書,鐘宛起身去倒茶,郁赦已看了兩個時辰的書,腿麻手酸,稍稍舒展了下,將手撐在了塌上,鐘宛回來時沒留意,坐在了郁赦手上。
  
  軟榻上鋪的墊子厚實蓬松,鐘宛竟沒感覺出什麼來,喝了一口茶繼續看書。
  
  一旁的郁赦僵在原地,一條手臂瞬間麻了。
  
  鬼使神差的,郁子宥沒馬上把手抽出來。
  
  沒有為什麼,就是捨不得。
  
  他也不知自己怎麼了。
  
  少年郁赦臉紅過耳思緒紛亂,他一會兒想著聖人之說,一會兒又猜不明白,鐘宛明明那麼瘦,怎麼……還挺軟的。
  
  厚實的墊子和昏暗的燭光給郁赦打了掩護,郁子宥頭一次開葷,過後自責了好幾日不算,又自罰抄寫心經百遍。
  
  ……
  
  「怎麼看的這麼慢?」宣從心皺眉。
  
  議政廳暖閣中,兩張書案拼在一起,新帝宣瑜向東而坐,身邊是長公主宣從心。
  
  為了讓正值妙齡的長公主跟著新帝一起學政,郁赦和鐘宛廢了不少功夫,但一切都是值得的,如今郁赦輕鬆不少,終於不用擔心自己和鐘宛要給宣瑜還一輩子的債,也放心了將來江山後繼有人。
  
  反正雙胞胎都是寧王的孩子,就算將來長公主攝政,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更別說還有鐘宛在,雙胞胎也不至於有鬩牆之禍。
  
  郁赦和鐘宛坐在另一側,書案上堆著滿滿的書折,郁赦或是鐘宛批注後的折子先交予宣瑜,宣瑜看過後再交給宣從心看,宣瑜看的慢,面前的折子不一會兒就堆成小山,宣從心在一旁等的無聊,忍不住催促,「是看不懂還是有不認識的字?」
  
  「字都認得。」宣瑜忙解釋,輕聲細語道,「攝政王說了,貪多嚼不爛,寧願看慢些,也要看懂了再說。」
  
  宣從心壓著火,黑著臉道,「那你這樣就看懂了嗎?」
  
  宣瑜心虛道,「也沒太看懂。」
  
  不等宣從心發作,鐘宛忙道,「罷了罷了,換過來換過來,公主先看,皇上後看。」
  
  宣瑜和宣從心都求之不得。
  
  鐘宛哭笑不得,起身把自己面前的折子抱起來,交予宣從心,他走回原位坐下,臉色微微一變。
  
  宣從心敏感的問道,「哥哥?怎麼了?」
  
  「沒、沒事。」鐘宛勉強笑了下,「坐太久了,腿麻了。」
  
  宣從心瞭然點頭,沒再理會。
  
  雙胞胎埋頭用功,另一邊,鐘宛暗暗磨牙,偏頭看了郁赦一眼。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泰然自若,右手執朱筆,下筆穩健,似是感覺到了鐘宛的視線,郁赦轉頭看了過來,年輕英俊的臉龐上坦坦蕩蕩,「怎麼了?」
  
  鐘宛飛快的看了雙胞胎一眼,氣得做口型:你、說、呢?
  
  年輕的攝政王眼中閃過一抹幽光,他動了動被鐘宛坐住的左手,嘴角微微勾起。
  
  攝政王隨手在一份不要緊的折子上寫了一個「軟」字,鐘宛的耳廓瞬間紅了。
  
  鐘宛很鬧心,當年的翩翩佳公子,怎麼長大了就成了個會在御前偷偷揩油的無賴了呢?
  
  偏偏郁赦還很能裝,無賴也只同鐘宛無賴,在旁人面前還是一朵不怒自威的高嶺之花,朝中人要不是覺得郁赦性子冷又孤僻,對他敬而遠之。要不是同雙胞胎這樣,看出了郁赦皮囊下的一把君子骨,對他既敬又畏。
  
  說出去有誰能相信?待人冷漠又疏離的攝政王,會趁鐘宛起身的功夫,暗暗將手墊在人家身下。
  
  這還不算,還會慢悠悠的將纖長的手指微微曲起又伸開,再用余光觀察著鐘宛的神色。
  
  壞透了。
  
  鐘宛讓郁赦撩撥的心火冒,趁雙胞胎不注意抽出了郁赦的手,郁赦借著寬大的袖子遮掩,在鐘宛腿上不輕不重的捏了下才收回手。
  
  不等鐘宛發作,郁赦神態自然的問鐘宛,「今年恩科的主考官,定好了嗎?」
  
  宣瑜甫一登基時,郁赦替宣瑜擬的頭一道旨意就是特准鐘宛可以參加科考。
  
  郁赦先逼迫翰林院眾翰林為鐘宛「請命」,再不顧朝臣阻攔直接替新帝草擬了聖旨,接著問也不問新帝,自己取了玉璽,端端正正的蓋在了聖旨上。
  
  宣瑜剛登基那會兒郁赦得罪了不少大儒,又讓不少對皇室忠心耿耿的老臣憂心忡忡,很大原因就是那道聖旨惹了禍。
  
  但郁赦也只獨斷專行了這麼一次。
  
  肆意妄為了一次後,郁赦又安安分分的做回了他的周公,對宣瑜這個成王再無半點不敬之處。
  
  好像之前那個馬上要篡位的人不是他一樣。
  
  聖旨也下了,翰林院也被按頭承認眾儒生都等著盼著文曲星歸位了,下面就要看鐘宛的了。
  
  新帝繼位,照例是要開恩科的,一切都籌備的差不多了,就是主考官還沒定下來。
  
  攝政王本想自己來,但被鐘宛攔下了。
  
  郁赦無法,只能問鐘宛的意思,「恩科將至,兩位副主考已經擬定的差不多了,正主考呢?你心中有人選了嗎?」
  
  鐘宛想了下,點頭,「有了。」
  
  郁赦好奇,「誰?」
  
  鐘宛乾脆道,「史宏。」
  
  郁赦登時臉黑如鍋底。
  
  鐘宛一笑,「怎麼了?史宏是兩朝帝師的兒子,正經的兩榜進士出身,在翰林之中也素有名望,如今由他做正主考,不好嗎?」
  
  史宏當初幾次痛罵鐘宛不忠不義,鐘宛返京之後又被這個又臭又硬的死腦筋參過受賄,郁赦看他是一百個不痛快,若不是感念史今對鐘宛的恩情,郁赦早讓他回鄉種地了。
  
  郁赦道,「不怕他給你使絆子?」
  
  鐘宛搖搖頭,「使絆子?就他那個脾氣,應該不至於的,不過……」
  
  郁赦蹙眉,「不過什麼?」
  
  「隨便他,就算是使絆子……」鐘宛平靜道,「狀元還是我的。」
  
  郁赦怔了下,無可奈何的笑了。
  
  這倒也行,史宏和鐘宛不睦的事人盡皆知,來日鐘宛折桂,沒人再敢置喙一句了。
  
  郁赦定定的看著鐘宛,即使在一起許久了,還是禁不住被他這一腔篤定的傲氣迷住,郁赦忍不住問道,「中了狀元之後呢?」
  
  「之後?」
  
  鐘宛想了下,慢慢道,「去給史老太傅磕頭,去我爹娘墳前上香,再去父王母妃陵前祭拜。」
  
  鐘家祖墳已修葺好了,前些日子郁赦剛陪鐘宛去祭拜過。
  
  鐘宛自己沒怎麼,倒是郁赦,堂堂攝政王,在鐘宛爹娘墳前跪了又跪,拜了又拜,之前陪宣瑜祭天也沒見他那麼端肅有禮。
  
  郁赦又問道,「再然後呢?」
  
  鐘宛一笑,「沒然後了。」
  
  「先帝沒駕崩那會兒,還想過金榜題名,騎馬遊街,好好的風光一把,現在麼……」鐘宛淡然道,「只想告慰親師,然後將金榜在墳前一燒,就這樣吧。」
  
  郁赦靜了片刻,「將來的官職……」
  
  「隨便給我個什麼都行。」鐘宛想了下忙道,「只是別讓我去翰林院做學問,讓我乾點實事,我不求什麼政績,也不在意升遷的事,能幫得上忙就好。」
  
  郁赦深深的看著鐘宛,「不想封侯拜相了?」
  
  鐘宛莞爾,只張嘴沒出聲:不想做皇帝了?
  
  兩人相視一笑。
  
  三十功名闖過去,八千里路趟回來,那些曾經渴求的,如今唾手可得的,其實早就不在意了。
  
  雙胞胎在一旁已聽愣了,宣瑜懵懵懂懂,「哥……你在說什麼啊?」
  
  鐘宛轉頭看看宣瑜白胖可愛的臉頰,無奈,「罷了,雖不拘於此,但也得接著乾啊,還請皇上爭氣,待皇上能親政,我同攝政王就真的是什麼都不管了。」
  
  宣瑜聽不明白,但卻無端很感動,他激動起來,連說帶比劃的開始給鐘宛講他的宏圖偉業。
  
  鐘宛被宣瑜說的一愣一愣的,差點就要信了,郁赦對此早已麻木,他心不在焉的看著折子,余光中全是鐘宛。
  
  長公主殿下從一堆折子中抬起頭,看看三人嘆口氣,深覺十幾年後,天下大任怕是要壓在自己肩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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