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信我
BL當年萬里覓封侯 by 漫漫何其多
2020-2-15 19:44
話音未落, 宣瓊臉色慘白, 膝蓋一軟, 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鍾宛無奈,這個廢物。
宣璟永遠比別人慢半拍,怔了下才反應過來, 他眼中一亮,忍不住興高采烈的落井下石,「五弟, 現在只說行宮是郁王建的, 又沒說刺客是郁王派來的,你急什麼?莫不是你知道些什麼?」
宣瓊這會兒也不知自己為何這樣心虛, 他被崇安帝軟禁多日,早就成了驚弓之鳥, 有點風吹草動就心驚膽顫,他勉強定了定神, 低聲道,「父皇,舅舅定然、定然不知情……」
崇安帝一言難盡的看了宣瓊一眼, 眼中滿是疲憊。
崇安帝低垂著眼皮, 「朕也不信……起來吧。」
宣瓊忙爬了起來,哆哆嗦嗦的立在了一邊。
殿內一時沒人說話,好一會兒後行宮的侍衛長進殿回話,「回皇上,各宮苑已排查乾淨, 臣等護駕不利,還請皇上降罪。」
「肯定不能饒了你們!」宣璟好好的睡著覺,突然被鬧醒脾氣十分大,他頭一次遇到行刺的事,簡直莫名其妙,「這邊一半的禁衛都是數日之前就來行宮戒備的,你們怎麼當差的?!」
「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崇安帝皺眉,「先說刺客,都擒住了?」
侍衛長點頭,「是,各宮各苑,隱秘處都搜查乾淨了,房上也有身手好的人巡查過,怕有水鬼,池水中也拉了網,現已排查乾淨。」
崇安帝舒了一口氣,「那就好,夜深了,朕去看看長公主,你們先回自己院裡,對了……」
崇安帝皺眉發作道,「太醫來了嗎?長公主在偏殿這半天,怎麼沒太醫來回朕。」
一個老太監忙上前道,「皇上放心,太醫正給長公主包紮呢,還沒來得及過來回話,老奴方才去看過了,太醫說沒傷著要害,還算好。」
崇安帝臉色愈發差,「廢物!這麼多人,護不住一個公主!」
剛剛起身的侍衛長聞言又跪了下來,低頭道,「臣等無能,長公主的宮苑距離那片竹林最近,刺客率先去的就是長公主處,萬幸值夜的禁衛當時正巡視在長公主宮外,不然……臣等萬死不能謝罪。」
崇安帝沉吟片刻,自言自語,「萬幸,萬幸……」
侍衛長嘴上說著萬死,但還是要替禁衛開脫的,「刺客人數眾多,乍然暴起,實在是沒有料到,巡夜的禁衛死傷過半,已拼盡全力了。」
崇安帝本已起身要去偏殿了,聞言頓了下,慢慢回頭,眉頭一點點蹙起,「刺客並未全去長公主宮中,值夜的禁衛就死傷過半……這刺客是有多少人?」
侍衛長道,「刺客一共三十七人,死三十人,重傷兩人,輕傷五人。」
崇安帝臉色一變。
宣璟啞然,「還有活著的?那審啊!」
侍衛長一心想將功補過,忙道,「是!皇上放心!輕傷的那五人我們已好生看管了起來,嘴也堵住了,絕無尋思的可能!如今只待刑審這幫賊人了!」
崇安帝臉上的血色褪盡,他身形微微一晃,勉強穩住後,扶著矮桌,重新坐了下來。
崇安帝猝然咳了起來,老太監們上前替他順氣。
立在一旁的鍾宛蹙眉,轉頭同郁赦對視一眼,兩人目光交匯,鍾宛不知想到了什麼,倒吸了一口冷氣,心中突然湧起一個可怕念頭。
崇安帝咳的好像要將肺嘔出來一般,半晌聲音沙啞道,「你們先不必……回各自宮苑了……」
「公主們全去皇后宮中安置,皇子們,皇子……」
崇安帝抬頭,目光掃過自己三個兒子,片刻後分派道,「宣瓊宣璟,留在西殿,子宥……宿在東殿,無朕明諭,不得亂闖,不得外出。」
宣璟聞言又要暴起,他一百個不想跟宣瓊一處,但見崇安帝臉色實在差的可怕,憋憋屈屈的低頭應了。
崇安帝又看向侍衛長,「人都聚在這兩處宮苑之內了,再出差池,就別怪朕不夠仁慈了。」
這下防範起來要輕鬆了許多,侍衛長忙磕頭謝恩。
崇安帝面色灰敗,轉口道,「朕實在精神不好,就不去看公主了,來人……替朕去看看長公主,替朕好生安撫,待她能走動後,也將公主送到皇后宮中,命太醫好生看顧,不得再出差池。」
宮人應聲而去。
「你們也各自去吧……」崇安帝有點魂不守舍,「去吧,都去吧。」
各人的東西自有宮人調派,皇子公主們按照崇安帝吩咐的各自去了。
鍾宛自然是隨著郁赦去了東偏殿,裡裡外外全是崇安帝的人,一句話也不方便說,郁赦命人將自己的人調派過來,同鍾宛去了臥房。
屏退宮人,兩人上了床,郁赦摟著鍾宛,在他耳邊低聲道,「你也覺得哪裡不對,是不是。」
鍾宛沒說話。
郁赦輕聲道,「幸好你提醒及時,我的人去給公主送點心時,著意叮囑了長公主的人,行宮閒置多年,怕會疏於防守,公主宮苑中的竹林連著行宮外的林海,怕有鼠蛇……」
郁赦在鍾宛側臉上親了下,呢喃,「公主乍一聽說時不一定覺得如何,但現在……她必然已經明白過來了,有人想要她的命了。」
鍾宛往郁赦懷裡蹭了蹭,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低聲道,「我覺得有點不對勁。」
隔牆有耳,聲音再輕也有危險,鍾宛不再說話,轉而在郁赦手心寫字:
「皇帝和郁王多年來君臣相合,至少明面上郁王待皇上算是忠心耿耿了,郁王前有擁立之功,後有養育皇子之勞。他還是長公主的駙馬,宣瓊的親舅舅,是皇上的至親,郁王府和京中不少權貴都沾親,這樣的人……皇上根本動不得。」
「無論郁王做過多少惡事,對皇帝而言,他都是大功臣了,自古殺功臣都要有個罪無可恕的由頭,比如……弒君。」
郁赦被鍾宛撓的手心癢癢,握住了他的手。
鍾宛輕輕掙開,繼續寫道:「皇上這招雖然淺顯了點,但最有效,若不是出了這個意外,還能順手了結了安國長公主。」
「他既擔心安國長公主將來做了皇太后擺佈你,又擔心郁王弒君事發後郁王走投無路翻起鍾妃舊事,要早早殺了公主這個立場飄忽的人證,這個時候動手,其實不難猜到。」
「前情種種,都合情理,怪就怪在來做這些事的必然都是死士,為什麼還會有活口?」
郁赦聲音輕不可聞,「那個侍衛說,刺客一共三十七人,死三十人,重傷兩人,輕傷五人,說完這句話後,皇帝神情變了。」
鍾宛沉默片刻,寫道:「你覺得他是因為哪句話臉色大變的?」
郁赦瞇起眼。
鍾宛繼續寫道:「就算有哪個死士臨了後悔了,不想死了,但他們現在全落在了皇上手裡,暗中毒殺了他們,不會很難吧?不是忌憚這一句,那就是……」
郁赦低聲道,「刺客一共三十七人。」
鍾宛一筆一劃的寫:「有沒有可能……皇上安排的刺客,並沒有這麼多。」
郁赦從剛才心中隱隱就有這個念頭,被鍾宛說破後還是禁不住後背發涼。
就是現在,這行宮中,也可能還藏著刺客。
還是來歷不明的刺客。
鍾宛寫:「所以他馬上改了主意,把皇子公主拘在了一起,因為這行宮已不如他所料全在他掌控之中了。」
郁赦下意識的將鍾宛摟的更緊了一些。
鍾宛寫道:「他會不會疑心你?」
郁赦搖搖頭,「不清楚,有可能。」
鍾宛想了想,又寫道:「不過他應該也清楚,郁王下手的可能更大,他這個局布的不算太高明,郁王提前料到也有可能,但那幾個活口太要命了,我猜不到他們會攀咬誰。」
郁赦也在鍾宛手心上寫字:「你怕他們攀咬我?」
鍾宛不太安心。
郁赦搖頭,「放心,不會。」
鍾宛眨了一下眼,小聲道,「你怎麼知道?」
郁赦寫道:「憑我對皇帝的瞭解,他不會讓那幾個人活到明日。」
郁赦又寫道,「他沒法確定那幾個活口裡有沒有他的死士,你也說了,可能就有人臨時不想死了呢?他這輩子最注重的就是名聲,現在肯定只想滅口,不然這種事嚷嚷開,行刺是多大的事?皇帝自己買兇殺自己,還傷了長公主……這笑話也太大了。」
鍾宛不放心道,「真的?」
郁赦點頭,「信我。」
鍾宛看著郁赦,兩人對視片刻後,鍾宛嘆了一口氣,淡淡道,「子宥,你知道你上一次跟我說這句『信我』,是什麼時候嗎?」
郁赦愣了下,記不起來了。
「七日前,在郁王府別院的書房裡。」
鍾宛面無表情,也不寫字了,直接道,「那日大約是內閣中事少你閒了一天實在無聊,又或者是你在外面看了什麼話本受了刺激,你回府後無風三尺浪,平地起波瀾!突然跟我說,你覺得自己不太好,頭疼,好像是要犯病。」
郁赦摟著鍾宛,含混道,「不、不說這個。」
「你心虛什麼?!」
鍾宛想起來還是氣的牙根癢癢,「裝的還挺像,一臉難受的樣子!你還特意裝情聖問我,犯病了發瘋了,要不要避開我!」
「我太擔心你的病,沒多想,被你抵在書架上活活折騰了半時辰後才覺得不太對,末了拖著殘軀問你,是不是裝的,是不是藉故欺負我,郁小王爺!你記得你當時是怎麼說的嗎?」鍾宛氣的在郁赦肩膀上咬了一口,「你牽著我的手,情深意重的跟我說的就是這倆字!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