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那個男嬰是誰,你自然就知道了
BL當年萬里覓封侯 by 漫漫何其多
2020-2-15 19:44
郁赦出府後, 鍾宛吃了藥, 替郁赦將大理寺那邊送來的公文看了。
看了一個時辰的公文, 鍾宛精力不濟,趴在書案上瞇了一會兒。
鍾宛是被郁赦擾醒的。
鍾宛睡的迷迷糊糊,睜眼就看見了郁赦, 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郁赦壓在椅背上,鍾宛睡眼朦朧,沒看清郁赦的表情, 只覺得郁赦週身帶著煞氣, 胸口裡似乎藏著滔天怨氣,鍾宛恍惚, 這是怎麼了?
鍾宛剛要開口,就被郁赦捏住下巴親了上來。
郁赦犯了病, 下手沒輕重,另一隻手死死的扣在鍾宛手腕上, 生生攥出了幾道紅痕,鍾宛吃疼,輕抽了一口氣, 就聽郁赦從喉嚨口含混道, 「張……張嘴。」
鍾宛無法,依言分開唇,被郁赦從裡到外將便宜佔了個盡。
鍾宛茫然,郁赦這是怎麼了?
青天白日,一回府突然就對自己萌生了歹意。
真是……血氣方剛。
片刻後郁赦放開鍾宛, 脫力一般,俯身將鍾宛摟在了懷裡。
鍾宛讓郁赦親的不上不下的,嘴唇微微發麻,他笑了下,剛要打趣郁赦兩句,就聽郁赦低聲道:「歸遠……」
郁赦音調不對,鍾宛嚇了一跳,臉上笑意散去,「怎、怎麼了?又跟長公主吵起來了?」
鍾宛要偏頭看郁赦,但被郁赦重新摟住了,郁赦力氣很大,鍾宛動彈不得,心中不安,「到底怎麼了?」
郁赦把臉埋在了鍾宛頸間,好一會兒啞聲道,「歸遠,我有時候……真的不知道該恨誰。」
郁赦說的沒頭沒尾,不知為何,鍾宛心裡卻突然疼的厲害。
鍾宛猶豫著,回抱住郁赦,輕聲道:「是安國長公主說什麼了嗎?」
郁赦沒回答,片刻後突然道:「鍾宛,將來無論如何……別嫌我噁心……」
「偶爾……」郁赦自言自語,「我偶爾覺得,我對不起所有人,但細一想,又覺得不甘……這出身並不是我選的。」
「我想盡辦法,不讓你見湯銘,不讓你見公主,我怕你全知道後,怪我,恨我……我又辯白不了什麼,但我總不能將這身血肉剜下來還給他們吧……」
鍾宛聽不下去,「行行我不怪你,也絕不會覺得你噁心,你到底怎麼了?」
郁赦又不說話了。
過了許久,郁赦低聲道:「我想睡會兒。」
鍾宛無法,「行,我陪你。」
兩人和衣躺在榻上,郁赦牽著鍾宛的手,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鍾宛側身看著郁赦,眉頭微皺。
有關郁赦的身世,兩人一直沒說破過。
郁赦默認了自己是崇安帝私生子的事,至於其他,他始終沒跟鍾宛多言,鍾宛旁敲側擊的問過,都被他含糊過去了,鍾宛知道這是他心中一段隱疾,沒多問過。
不過鍾宛近日心中已隱隱有了個答案。
鍾宛長嘆了口氣,誰嫌棄誰呢?都是身不由己。
鍾宛枕在自己手臂上,毫無睡意,約莫半個時辰後,郁赦的手動了動,睜開了眼。
神情已經如常。
郁赦坐起身,怔了片刻,記憶回籠,想起自己方才失態的樣子有點煩躁。
鍾宛輕聲問道:「到底怎麼了?」
「沒事。」郁赦一邊整理衣裳一邊淡然道,「近日人變矯情了,聽了幾句不順耳的就受不了了……」
郁赦瞥了鍾宛一眼,不忘遷怒,「都是讓你鬧的。」
「沒事了。」郁赦神態如常,不忘細看了看鍾宛的的嘴唇,拉過鍾宛被攥紅的手腕揉了揉,低聲叮囑,「下回我再發瘋……別理我,有多遠走多遠。」
「那怎麼行。」鍾宛道,「我走了,這便宜要落給誰?」
郁赦失笑。
鍾宛由著郁赦給自己揉手腕,收了不正經的調調,再一次問道:「長公主到底說什麼了?」
郁赦當沒聽見,起身道:「有點青了,我去取點藥油替你推推淤血。」
「子宥。」鍾宛坐在床上,輕聲道,「你自己我說……總好過別人跟我說吧?」
郁赦腳步一頓,依舊沒說話,自去取藥油。
鍾宛無奈。
不多時,郁赦自己端了一盆熱水來。
郁赦挽起手袖口,揉了熱帕子,替鍾宛敷在手腕上。
「如今的皇上……」郁赦等了片刻,待帕子稍稍涼了,就取下來,重新在熱水裡浸濕了,擰乾後再裹在鍾宛手腕上,「做了很久的皇子,很久很久。」
「先帝長壽,熬死了好幾個皇子,當時最大的皇子,就是如今的皇帝,當日的二皇子。」
「先帝並不多喜愛二皇子,他更喜歡六皇子……就是寧王。」
郁赦再次換了帕子,郁赦怕水沒方才熱了,自己用雙手捂在鍾宛手腕上,繼續淡淡道,「陳年舊事,這些你都是清楚的,不多說了……那會兒先帝動了立幼的心思,不……不是動了,是幾乎已經立了,差就差在了一封詔書上。」
「那幾年,大旱後接著鬧了洪災,先帝覺得年份不好,不吉利,又自認身子康健,想在來年豐饒年份裡立儲,順便大赦天下,圖個順當。」
「先帝當日很寵寧王,明眼人都已看出來了,二皇子……很著急。」
「先帝年紀雖大了,但他一直朝政把控在自己手裡,二皇子在明面上是做不了什麼的,即使他有郁王這個助力。」
「怎麼辦呢?郁王給他想了個好法子。」
「郁王透過安國公主,暗暗的在宮中放出流言,說先帝要殺母留子,在立儲後,就了結了大小鍾妃。」
鍾宛心裡咯登了下。
「你也聽了那些傳聞,信了這是先帝的主意,是不是?」郁赦淡淡道,「不,先帝自己從未動過這個心思。」
「鍾府沒什麼成器的男子,鍾貴妃更是個賢惠女子,不至於讓先帝如此忌憚。」
「但別人就不這麼想了,你家的兩個皇妃聽了這話日夜惶恐,但不敢問,鍾貴妃日日垂淚,每次見到寧王就像最後一面似得,一來二去,假話都要變成真的了。」
「鍾貴妃甘願為了兒子的前程赴死,小鍾妃……就不那麼甘願了。」
「寧王又不是她的兒子。」
郁赦將帕子丟到一邊,拿起藥油來倒在掌心,微微搓了搓,待藥油化開後,他將掌心輕輕的按在了鍾宛手腕的傷處。
「小鍾妃同二皇子妃是手帕交,在入宮前就和二皇子見過面,兩人……有點什麼?不清楚。」
「二皇子待小鍾妃信了流言後,托宮人給她傳遞了消息,同她說,說自己多年來對她唸唸不忘,只恨她已是自己的庶母,空有再多情愫也只能緘默不語,如今聽說她要遭難,沒法再聽之任之。」
「小鍾妃當時日日擔心自己會因為姐姐的兒子沒了命,心驚膽顫之際,接到這個消息,如何不動心?」
「二皇子許諾她,來日皇帝若要殺她,自己必然設計保全,或用替身,或尋假死藥給她,總之不會讓她真的身殞宮中。」
「小鍾妃終於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感念不已,兩人托宮人來回傳話,各種山盟海誓……說的十分動聽。」
鍾宛艱難道,「先帝從未想過要殺兩個鍾姓皇妃,這謊言早晚是會被戳破的……」
「對。」郁赦放開手,再往手心裡倒了些藥油,搓了搓,重新捂在鍾宛手腕上,「不急,這只是他們計畫的第一步而已。」
「二皇子和小鍾妃起初還只是透過宮人來回傳話,後來漸漸的會在宮中見一兩面,再後來……」
「小鍾妃就有孕了。」
「她嚇了個半死,第一個念頭就是要把這個孽種打掉……也真的這麼做了。」
「但可惜,她身子很好。」郁赦用指腹輕輕替鍾宛揉淤血,「一碗墮胎藥下去……疼了個半死,竟也沒把孩子打下來。」
郁赦嗤笑,「命大……」
「二皇子等的就是這一日,聽說後忙派人同小鍾妃說,絕不可傷了這個孩子。」
「二皇子說,他自己兒子夭的夭病的病,很想要這個心上人的孩子,又假作怨懟,說小鍾妃狠心,並不以真心待自己。」
「小鍾妃還要靠著二皇子活命呢,怎麼敢同他翻臉,但她又不能真的把孩子生下來……先帝多年沒理會過她,這孩子賴不到先帝頭上。」
「這要怎麼辦呢?」
「二皇子給小鍾妃出了個好主意。」
「他給了小鍾妃一劑毒藥。」
「先帝當日感染風寒,是鍾貴妃日日衣不解帶的侍候……小鍾妃想要混過去,很容易。」
「二皇子同小鍾妃說,先下手為強,與其等著皇帝將他們都殺了,倒不如先結果了這個心狠的老東西,如此,她和她的姐姐都不用死了。」
「二皇子又問小鍾妃……」
郁赦自嘲一笑,「問她,想不想做皇后,想不想讓自己腹中的兒子,做將來的太子。」
鍾宛手指微微發顫。
「二皇子說,待皇帝駕崩後,他會善待鍾貴妃,會將寧王當自己的親弟弟,會將小鍾妃藏在皇陵的莊子上,過個一二年,就給她改名換姓,重新將她娶回宮。」
「但事實如何呢?你都知道了。」
「藥是經了鍾貴妃手的,她脫不了干係,先帝駕崩後,鍾貴妃百口莫辯,都沒能等到消息傳出去,就被皇后灌了毒藥捆上了白綾,根本沒能再見寧王一面。」
「鍾府自然也逃不了。」郁赦拉過鍾宛的另一隻手繼續揉,「皇后『仁慈』,說這是皇家醜事,沒宣揚,只傳出話來,說是鍾貴妃畏懼殺母留子的傳言,一時糊塗做了這種事,但她畢竟有寧王這個兒子,不能不顧全皇子的前途,所以鍾府一夜敗落,留下的人也不敢多說一句話……畢竟這已是天恩了,若真按弒君罪論處,鍾家人一個也留不下。」
鍾宛肩頭微微顫動。
「該解決的都解決了,二皇子本要將小鍾妃一同殺了,但臨了……皇后,哦,已經是太后了,太后突然不肯了。」
「二皇子自己沒個康健的兒子,太后怕小鍾妃肚子裡的是個男嬰,捨不得了。」
「好巧不巧,安國公主剛沒了孩子。」
「更巧的是,安國公主的駙馬,是二皇子既倚重又忌憚的郁王。」
「這個沒成型的不知男女的胎兒……來的太合適了。」
「所以,在皇陵別莊住了一個月,心心唸唸等著重新入宮做皇后的小鍾妃,沒等到二皇子,而等到了安國長公主。」
郁赦放開鍾宛的手,平靜道:「那個男嬰是誰,你自然就知道了。」
「若是沒這個早該被一碗打胎藥流掉的男嬰……」郁赦起身洗手,「很多人都不用死的,你家……」
「也不會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