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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說好的,下了車就到家了呢?!

BL當年萬里覓封侯 by 漫漫何其多

2020-2-15 19:44

  
  鍾宛覺得自己當真是流年不利。
  
  好不容易得了面聖的機會, 沒等他替宣瑞請辭, 外面突然有人來傳:五皇子宣瓊落水了。
  
  鍾宛心中一驚, 突然想起這些天的流言——皇子們命犯黃泉水。
  
  崇安帝臉色驟然就變了,顧不得鍾宛,厲聲道:「跟著宣瓊的人呢?!怎麼讓他掉下去的?宣瓊現在如何了?!」
  
  前來通報的侍衛擔不起這麼大的罪責, 叩頭道:「跟著五殿下的人和池畔巡守的侍衛現已全部扣下,到底如何還要細審,五殿下如今被送到千秋殿中, 郁妃娘娘和太醫都已經過去了。」
  
  崇安帝心急如焚, 命人去看宣瓊,又讓人將宣瓊的隨從帶來。
  
  鍾宛這會兒本該退下了, 但他實在想知道宣瓊那個討人厭的東西死沒死,猶豫了片刻, 一言不發的立在一旁,當沒自己這個人。
  
  不多時, 宣瓊的隨從被帶上來了,那隨從自腰以下全被湖水浸濕了,還沒來得及換, 這會兒被凍的不住發抖, 說話都不甚利索。
  
  不等崇安帝發問,隨從口齒不清的將方纔的事避重就輕的交代了下,他不提宣瓊說了什麼,只說宣瓊候在殿外許久,凍的腿麻, 就往碧波池那邊走了走,從觀景亭下來的時候,正好遇見郁赦,沒說兩句話,就被神情有異的郁赦推進了湖水裡。
  
  崇安帝一聽說郁赦,臉色更差了,「子宥好好的,推宣瓊做什麼?」
  
  宣瓊的隨從不住磕頭,哭著搖頭說不知道。
  
  崇安帝要發怒罵隨從糊塗,隨從邊哭邊磕頭:「郁小王爺平日就總有異於常人之舉,今日也不知是怎麼氣不順了,但……就算真的有什麼不如意的,拿小人撒氣就好,怎麼能推殿下呢?都怪小人未能護及殿下……」
  
  崇安帝想起郁赦平日種種荒誕之舉,遲疑片刻,不再責問隨從,又命人去看宣瓊。
  
  宣瓊的侍從抹了一把冷汗,稍稍寬心,慶幸郁赦以前做過不少荒唐事,崇安帝每每高高抬起輕輕放下,過後為了周全郁王府的面子和保全郁赦的名聲,都不許人徹查,更不真人深究,如此……大約就能把宣瓊落水前說的那些話含糊過去了。
  
  鍾宛立在一旁,側頭看向那個隨從,心一橫,沉聲問道:「到底是郁小王爺無故發狂,還是你侍奉不周,引誘五殿下去水邊?或者……就是你將五殿下推入水中的?」
  
  崇安帝一怔,這才想起鍾宛還在這。
  
  鍾宛跪下,「五殿下如今昏迷不醒,下面還不知會是什麼情形,事關皇子性命,許還關係著之前三殿下溺水之事,煩請皇上徹查。」
  
  崇安帝沉默片刻,問老太監,「瓊兒如何了?」
  
  老太監搖搖頭,滿臉愁苦:「救是救回來了,但還昏迷不醒呢,郁妃娘娘險些哭死過去,正鬧著……讓郁小王爺抵命呢。」
  
  崇安帝揉了揉眉心,半晌道:「子宥大約還沒出宮……把他帶來。」
  
  鍾宛心道郁赦你最好不是一時開心就把宣瓊推下水了,不然我這麼幫倒忙,你回來大約真要一時激憤日了我。
  
  鍾宛餘光掃過跪在地上的宣瓊隨從,感覺他好像比剛才抖的更厲害了。
  
  這個奴才果然沒說實話……
  
  鍾宛心裡安穩了三分,但又禁不住替郁赦心涼。
  
  郁赦身世複雜,知曉內情的人秘而不宣,其他人不知內情,只曉得他身份不一般,且不管他做了什麼,崇安帝為了不翻騰起陳年舊事都會替他擔下。
  
  郁赦自己也不一定會替自己解釋什麼。
  
  所以,什麼黑鍋都能甩給他。
  
  但無論他身世如何,這難道是他自己選的?
  
  鍾宛回想起馮管家之前說的郁赦這些年九死一生的種種,突然開始懷疑,那些事到底全是郁赦自找的,還是別人看他一心尋死,推波助瀾,借刀殺人?
  
  七年前的郁赦,連蒙汗藥都沒聽說過,怎麼會知道什麼是寒食散?
  
  那些藥到底是他自己找來的,還是別人知道他心存絕念,引誘他服下的?
  
  就郁赦這個樣子……要害死他實在太容易了。
  
  鍾宛看著趴在地上不住發抖的隨從胸中怒火滔天。
  
  一個奴才,都敢堂而皇之的給郁赦潑髒水。
  
  不多時,剛到宮門口的郁赦被攔下,帶了過來。
  
  郁赦神態自然,好像把宣瓊推下水的不是他一般,只是看到鍾宛時稍稍遲疑了下,隨即神色如常。
  
  崇安帝問道:「是你把宣瓊推下水的?」
  
  郁赦點頭:「是。」
  
  顯然不想解釋什麼。
  
  宣瓊的隨從抓住一線生機,不住磕頭,只怪自己。
  
  崇安帝頭疼不已,「你又是要做什麼?好好的……」
  
  郁赦看了看地上的隨從一眼,冷笑了下,好奇自己這次又被扣了什麼帽子。
  
  郁赦淡淡道:「看他覺得噁心,就將他推下去了。」
  
  崇安帝怒道:「你!」
  
  鍾宛磨牙,這個混賬!
  
  郁赦懶得辯駁,宣瓊說的那些話他也一句都不想重複,反正崇安帝不會將自己如何,他們說什麼,自己認什麼就是了。
  
  郁赦抬眸看著崇安帝,心裡湧過一絲不耐煩。
  
  他不信崇安帝猜不到自己為什麼會發狂。
  
  每次都是因為那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還有什麼可解釋的?
  
  崇安帝怕聽這些,自己也不耐煩說。
  
  能含糊過去,大家都好。
  
  反正宣瓊也沒死,自己最多又是被軟禁,還能如何?
  
  郁赦要認罪,餘光掃過鍾宛,愣了下。
  
  鍾宛正焦急的望著他。
  
  郁赦這會兒已經冷靜下來了,他一想就知道八成是鍾宛說了什麼,崇安帝才會傳自己來細問。
  
  鍾宛等了半晌也聽不到郁赦說一個字,心裡要急死了,恨不得替他辯駁,他抬頭看向郁赦,見郁赦居然也在看著他。
  
  四目相對,鍾宛愣了下,聽到郁赦皺眉低聲說了一句:「多管閒事。」
  
  郁赦靜了好一會兒,像是下了多大的決心似得,煩躁道:「請皇上屏退閒雜人等。」
  
  崇安帝點點頭,鍾宛這個「閒雜人等」就被客客氣氣的請出來了。
  
  鍾宛料到宣瓊大約是說了些自己不能聽的話,郁赦能願意辯解,大約就沒事了。
  
  鍾宛在殿外候著,看著郁妃帶著太醫一臉慍色的進了大殿,又梨花帶雨眼神閃爍的出來了。
  
  又過了一會兒,宣瓊的那個隨從被人拖了出來,老太監垂著眼皮,低聲交代:「聖上仁慈,只罰了一百板子,帶他領罰去吧。」
  
  殿外的侍衛答應著,老太監又慢慢的哼道:「這是得罪了郁小王爺的人,你們曉事一點,不要讓郁小王爺不痛快。」
  
  那被嚇了半死的隨從聽出來這是要滅口,嚇得要叫起來,被侍衛一把摀住了口鼻,拖下去了。
  
  老太監轉頭看向鍾宛,溫和道:「不想今天出了這麼多事,真是不巧,皇上大約也沒精力跟您說話兒了,鍾少爺倒是不用在這乾等了,老奴送你出宮吧。」
  
  鍾宛點頭,跟著老太監出宮去了。
  
  路上,聽見老太監和跟著他的小太監輕聲細語的聊著天。
  
  「郁妃娘娘當真是糊塗了,皇上正在氣頭上,非要硬闖進去,當著郁小王爺和這麼多下人,被皇上好一番申斥,鬧了個沒臉……」
  
  「娘娘是糊塗,皇上本就忌諱她跟五殿下說那些沒影兒的事,偏偏就是不聽,這會兒撞到刀尖上,現在好了,不是她教的,也變成她教的了。」
  
  「郁小王爺今天也是有精神,竟說了這麼多的話。」
  
  「是那個奴才膽大,別人說說就算了,他也敢說郁小王爺喜怒無常,不是找死是什麼?」
  
  鍾宛輕輕吐了一口氣,到宮門口時謝過老太監,老太監眼含笑意,輕聲道:「天冷了,鍾少爺小心別著涼。」
  
  鍾宛點點頭,心道這一路應該是說給我聽的。
  
  皇帝身邊的太監們沒有個人的喜好,他們敬重的人,都是崇安帝在意的人。
  
  老太監們這麼偏護郁赦,應該也是知道內情。
  
  鍾宛腦子裡亂的很,正要走,送他出來的老太監又笑道:「鍾少爺慢走兩步。」
  
  老太監上前兩步,笑道:「說個剛聽來的笑話給鍾少爺聽,無關要緊的事兒,老奴一說,鍾少爺一聽,千萬別動怒,也別上心。」
  
  鍾宛蹙眉,「公公請講。」
  
  老太監躬著身,慢悠悠道:「剛才那個殺千刀的奴才說,方才五殿下落水前,正同他商量著,要假作郁王府的奴才,在宮門口攔鍾少爺,誘拐少爺走呢。」
  
  鍾宛眸子一顫。
  
  「是真是假不知道,狗奴才的話,聽聽就是。但您看,郁小王爺失手這麼一推……」老太監看向宮外,笑吟吟道,「現在這宮門口不就一片清平,沒事兒了嗎?」
  
  鍾宛心中好似被人捅了一刀,生生發疼。
  
  「所以,鍾少爺安安心心的走吧,天不早了,等下了車,少爺就到家啦。」老太監躬了躬身,帶著小太監走了。
  
  鍾宛盡力不失態的上了馬車,老太監的話久久縈繞在他耳邊,攪的他五臟六腑都在疼。
  
  他的子宥啊……
  
  鍾宛額間沁出冷汗,難耐的彎下腰,深深呼吸,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鍾宛揉了揉臉,平復呼吸,打定主意,無論郁赦如何趕他,他都要留下。
  
  他不放心。
  
  外面天已經黑透了,過了許久,馬車才緩緩停下了。
  
  鍾宛下了車,抬頭看著郁王府別院的匾額久久說不出話來。
  
  說好的,下了車就到家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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