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七十三章 青溯原的雪

「導師呢？她在哪裡？」

楚痕一邊忍著胸口處的劇烈疼痛，一邊從床上坐起身來。

然，對於楚痕的詢問，眾人卻是相互對視一眼，不知該如何回答。

「楚痕哥哥……你小心點，你的傷勢還沒完全恢復。」

葉瑤上前扶住對方，並試著轉移話題。

可楚痕卻是抬手將其推開，深邃的目光先後掃過沐楓，喬小婉等人的面龐，看著幾人飄忽不定的神情，楚痕的眼神最終落在龍玄霜的身上。

「出了什麼事？告訴我……」

龍玄霜玉手輕握，鳳目微抬，咬了咬牙道，「夕嵐導師對你使用了『天轉聖心術』。」

天轉聖心術！

對於這幾個字，楚痕並不陌生。

當年在天星武府的時候，夕嵐為了令自己更好的應對各大高等武府創辦的地榜大戰，她就曾對自己使用過這個術，並助其突破了下一個境界。

也正是因為那次使用「天轉聖心術」的緣故，夕嵐的狀態一度虛弱了好些天。

……

「然後呢？她現在在哪裡？」楚痕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凌厲的眼神令人感到不安。

當年僅僅只是幫助自己提升修為，夕嵐就自損了狀態。

而，楚痕清晰的記得自己的心臟和真元紫府都遭遇了毀滅性的重創。

這樣的情況下，施展「天轉聖心術」又會給夕嵐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儘管是龍玄霜，此時也有些不敢正視於楚痕的目光。

「她已經離開這裡了……」龍玄霜低聲回道。

「去了哪裡？」楚痕的情緒逐漸激動，其隱約感覺到了一絲不詳的預兆。

「楚痕，你冷靜點……」沐楓連忙上前穩住對方的情緒，「這種結果，我們誰都不想看到……夕嵐導師希望你好好替她活著……」

「什麼叫替她活著？你說……」楚痕兩眼泛紅，直接是掐住沐楓的衣領，「她究竟在哪裡？」

眾人皆是一驚。

紛紛上前勸止。

「楚痕哥哥，你不要這樣。」

「楚痕，有話好好說。」

……

沐楓也是神情悲痛道，「天轉聖心術只能使用一次，一旦救活一人，那她自己也會耗盡生命之源。」

一聽這話，楚痕更加暴怒了，其眼中幾欲噴出火來。

「為什麼不阻止她？你為什麼不阻止她……」楚痕歇斯底里的大聲吼道，「為什麼要用她的命來換我的命……你為什麼不阻止？」

沐楓深深的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又隨之睜開，眼眶亦是泛紅。

「夕嵐導師可不願看著你這幅鬼樣子……」

「你給我滾開！」

說罷，楚痕一把掀開沐楓，接著推開眾人，跌跌撞撞的朝著外面奔去。

「楚痕哥哥……你去哪啊？等等我……」

葉瑤，耗子幾人即刻追了出去。

喬小婉，龍玄霜則有些艱澀的看著沐楓。

「你沒事吧？」喬小婉問道。

沐楓搖了搖頭，「我已經有心理準備了……這傢伙最近肯定沒辦法平靜下來的……」

夕嵐對楚痕的重要性，同家人幾乎沒有區別。

沐楓早已想到楚痕醒來之後的悲痛情緒。

畢竟換作任何人都接受不了那個親近如姐姐般的女人選擇犧牲她的生命來救活自己。

……

一望無垠的明秀山林，楚痕猶如失去理智一樣四處狂奔。

他去了夕嵐所住的城外半山小屋。

那裡已然是空無一人。

找遍了周邊的溪谷叢林，越過了城外的山澗稻田，卻始終沒有再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上午到傍晚。

又從夜間到黎明。

足足在外晃蕩了一整天的楚痕最終無力的跪在一座巨峰斷崖的邊緣。

其望著那廣褒無疆的山河谷澗，以及遠處那與世隔絕的山城，卻是感知不到夕嵐的半點氣息。

她又一次的消失在了他的世界。

而，這一次，似乎什麼都沒有留下。

……

自責！

愧疚！

佔據著楚痕的身心上下。

其閉著眼睛，溢出的熱淚浸濕了睫毛，再緩緩的淌過面龐。

「對不起……」

楚痕喃喃自語。

接著，楚痕仰面倒在地上，其展望著蔚然的沒有一絲雜質的天空，視線從清晰變的模糊，然後輕輕的化開，淌落在岩石地面。

……

「楚痕哥哥？」

不遠處，葉瑤和耗子等人匆忙趕到。

還未等他們上前，卻是被身後到來的沐楓勸住。

「讓他靜靜吧！」

幾人不禁頓住身形。

夕嵐的離去，這打擊格外的沉重，眾人現在過去，也改變不了對方的失魂落魄。

……

又是一天的時間。

從清晨到晚上。

楚痕如木偶機械般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眼神木訥的盯著天空。

期間眾人只是在原地輪番守著，沒有上前與之說話。

……

晚間時分。

一股寒流突然間侵襲了青溯原。

當晚，天氣驟冷，凜冽的寒風呼嘯而至，繁星落幕，皓月退避，天空中竟是飄起了晶瑩的雪花。

「下雪了麼？」

「好像是的。」

守在楚痕不遠處的喬小婉和葉瑤有些詫異的看著這突然反常的天氣。

白天的時候，還晴空萬里。

一到夜裡，竟然還下起了雪。

……

晶瑩的雪花飄落在地面，很快的化開，本以為這場驟雪很快將止，可令人意外的是，寒流越來越強，漫天飛舞的雪晶開始變成一團團的鵝毛大雪。

溫度降低冰點的地面迅速的開始積雪。

很快就佈滿了一層白霜。

……

「雪越下越大了，要帶楚痕哥哥回去。」葉瑤有些擔心的說道。

喬小婉則搖了搖頭，「先別管他吧！這點寒冷根本凍不到他的。」

葉瑤歎了口氣，頗為無奈的點了點頭。

……

突如其來的寒流席捲了偌大的青溯原。

白茫茫的大雪落在各家各戶的門前，飄入眾人的窗邊。

面對這沒有任何預兆的寒冷。

稻城的居民都紛紛在家門口或是大廳內架起了火爐。

年長的老人神情詫異。

幼小的孩童格外歡喜。

……

「下雪了，稻城好久都沒有下雪了，明天可以去打雪仗了。」

「今晚早點睡覺，明天起來稻城肯定超級漂亮。」

……

院內的幾個孩童相互追逐玩鬧嬉戲。

而，大門口一個倚著門框的十五六歲少女則是神情感傷的望著天空飄落的漂亮雪花。

「阿鶯丫頭，等會去我房裡拿一床厚點的棉被，晚上別凍著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婦人拄著枴杖走過來道。

「知道了，奶奶。」阿鶯輕聲應道。

老婦人抬著頭，渾濁的目光望著漫天的雪花，喃喃低語道，「據說只有在聖山裡面的山神在感到悲傷的時候，才會下雪……」

「才不是呢！」阿鶯反駁道，「人在非常開心的時候，也會流眼淚的……山神不一定是悲傷才會下雪。」

老人嘴唇微動，卻沒有說什麼。

……

稻城之中。

無數居民都似乎有點難以入眠。

一個個縮在火爐邊沉默不語。

「是因為夕城主離開了這裡，山神才會感到悲傷嗎？」

「夕城主去哪裡了？」

「不知道，不過，她這麼好的一個人，山神肯定會保佑他的。」

「一定的。」

……

大雪，足足下了整整一夜。

偌大的青溯原，一片白色。

稻城也變成了一座美麗無比的雪城。

山上斷崖邊。

楚痕直接被厚厚的積雪給埋在裡邊，遠遠的看去，只有一個大概的輪廓。

次日上山的龍玄霜，沐楓等人前來替換守了一整天的葉瑤和喬小婉。

「還是沒說一句話嗎？」韓以權問道。

兩人搖了搖頭。

看著那被埋在積雪之中的人影，眾人也只能是無奈的歎了口氣。

……

然，此時此刻，被青溯原隔絕在外的中陸大地，一場洶湧澎湃的暗潮正在悄然擴散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