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五品道官

齊治離開後，哀樂山的事情，很快便傳遍各地。

杜公離終究是讀書人，馬上修書一封，送給多個做官的同窗。

這些官員幫助下，這件大事很快被報上去。

原本，哀樂山群盜肆虐各地，接連全殲進山剿匪的官兵，已成尾大不掉之勢。

可以說，哀樂山群盜已經不是簡單的山賊，有了樹旗造反的實力。

地方官府生怕事情鬧大，影響自身仕途，往往墨筆一勾，將事情輕描淡寫掠過。

於是，在朝廷眼中，哀樂山的盜賊，無非是普通的山賊亂匪。

但是，自從節度使邵有節身亡，並葬送五千士兵，這件事情再也瞞不住了。

層層官員哪個也不敢兜著，一路上報朝廷，呈送天子御案閱覽。

天子見了，勃然大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豈容賊寇猖獗，殺我大將？」

「賊情如火，禍害黎庶！此乃牧守之過！」

天子的雷霆震怒之下，便有各級官員共十來人下獄，等待審判。

緊接著，皇帝聖旨下達，挑選精兵強將出征。

按照朝廷的辦事效率，各種程序走一遍，已經快兩個多月，徵兵簿上的人馬，至今還來了不到一半。

由於哀樂山群盜當中，也有修仙者存在。

於是，天憲司也派出五位印綬神捕，協助官兵剿滅賊寇。

這批印綬神捕中，便有齊治的熟人，呂君彥。

沒等大軍開出京城，一紙捷報傳入京城。

「哀樂山群盜全軍覆沒，乃是民間義士所為！」

這封捷報來自黑水縣，是當地官員呈送朝廷輕功。

捷報當中，故意用了春秋筆法，將齊治一幫人淡化成「民間義士」，並暗示此次大勝，全賴地方官府偵查、調度、配合得力。

黑水縣的官吏們，知道此功足以通天，正好齊治等人離去，便要霸佔功勞。

一筆生花妙筆，將功勞挪移到眾多官吏身上。

須知那段時間，黑水縣大小官員，都躲在家中瑟瑟發抖，哪敢插手其中，事後卻企圖坐享其成。

呂君彥等人，看完奏報後，隨手丟到一邊。

「十句裡面，沒有半句是真的！」

「匪首有幾人，名號為何？」

「哀樂山群盜，人數多少？」

「相助的義士可有姓名留下？」

呂君彥詢問送信之人。

送信之人一無所知，茫然搖頭。

又過了數天，另一封奏疏送到京城。

「六品道官洪袞、七品道官金無垢、七品道官蕭求道，聯名上奏，為六品道官齊治，剿滅哀樂山群盜一事請功！」

這封奏疏當中，描述非常詳細，包括大山主、幻娘子等頭領資料，以及齊治參與哀樂山戰況的始末。

一筆筆的數字描述，將那場震撼人心的大戰描繪得栩栩如生。

呂君彥看了，內心震撼無比。

他對齊治已非常高估，但現在看來，齊治仍是遠遠超出他的預估。

單槍匹馬一人，闖入數萬賊匪的山中，並誅滅眾多匪首。

「真乃孤膽英雄也！」

呂君彥拍拍手，將奏疏遞給其他幾位印綬神捕。

「事情很明瞭，乃是六品神捕齊治，滅殺群盜頭領，其餘幾位道官相助，將賊匪一網打盡。」

其他幾位印綬神捕，看了之後沉默不語。

有人質疑道，「太玄乎，我不敢相信！」

呂君彥望了眼他，知道此人的心思。

這次天子下令，要剿滅哀樂山群盜，乃是一次來之不易的立功機會。

眼下大軍尚未動身，就傳來賊匪全軍覆沒的消息。

發話之人求功心切，下意識不肯相信奏疏內容。

呂君彥淡淡說道，「信與不信，交由陛下決斷！」

這封奏疏，連夜送入宮中。

皇帝見了，大喜過望，連說十三個好字，竟甩脫龍靴，赤足在大殿狂奔。

「齊治又立奇功，朕要重重賞他！」

「陛下，確定真偽再賞不遲！」老成持重的宦官提醒。

皇帝反應過來，「呂君彥他們，代朕走一趟，將事情查清楚。」

呂君彥幾位印綬神捕，星夜趕赴黑水縣。

縣中官吏想要霸佔功勞，對縣內百姓封口，威脅他們不許提及齊治等人，想借此矇混過關。

但曹鑄和杜公離二人，卻不屈從淫威，堅持要為齊治發聲。

呂君彥微服進入黑水縣，接連詢問幾個路人。

路人們早已得到面授，回答滴水不漏。

「你們怎麼看？」呂君彥問同伴。

幾位同伴接連搖頭，「這些官面話，我看奏疏便是，何必聽他們生記硬背？」

「黑水縣教化之風不錯，連砍柴的樵夫說話都文縐縐。」

「倒馬桶的苦役，說話比師爺還有水平。」

呂君彥見同伴意見一致，便提議，「此縣當中，必定有人被排擠冷落，此等人必定不會說假話！」

半天後，呂君彥走到杜公離的草廬前。

杜公離見到呂君彥等人，問道，「幾位官人，上門何事？」

呂君彥驚道，「你怎麼看出來？」

杜公離解釋，「各位雖然微服，但那股子官氣卻在骨頭裡，藏不住！」

呂君彥哈哈笑道，「你這讀書人，卻也有趣。我問你一件事情，希望你不要隱瞞，對我據實相告！」

杜公離聽出對方要求，沉默片刻，「我當然知道真相，因為當時我就在場。」

接下來，杜公離將來龍去脈逐一說出。

杜公離文采過人，這段故事被他說得一波三折、蕩氣迴腸、

一時間，草廬內，幾位印綬神聽得默然不語。

許久過後，杜公離說道，「我取了賊首的首級，本想祭奠本縣枉死的百姓，卻被縣太爺派人搶去。」

「爭功而已，這點齷齪心思不足為奇！」

呂君彥聽了，對杜公離說道，「這番證詞，你可願簽字畫押！」

「有何不可？」

杜公離龍飛鳳舞，寫下自己的名字，隨後用刀割開拇指，按在證詞右下角。

……

呂君彥等人回歸京城，將證據呈送給皇帝。

皇帝讀了證詞，再和奏疏驗證，確定齊治才是大功臣，黑水縣官員無恥冒功。

「黑水縣令撤職查辦，涉及官吏統統免職，書生杜公離有大功，擢升為黑水縣令！」

「齊治殺賊有功，晉陞為五品道官，並賞賜……」

起草聖旨時，老宦官提醒皇帝。

「陛下，齊治剛滿十七，便升到五品道官，是否太過優厚？」

皇帝笑道，「我身為天子，賞罰分明，有何不可？」

老宦官勸道，「如此擢升太快，不怕旁人妒忌，暗害於他？」

皇帝卻道，「人皆有福澤，德不配位，方才招致災禍，齊治此人氣運深厚，當得起朕的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