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孤宅遺人

破舊的建築中，一個老頭正在和女人進行對話。

「暴雨阻擋了行軍，但騎士們仍在推進，這裡很不安全孩子們都走了嗎？」

「已經都從『那裡』運走了。」

「那就好！『那裡』絕對不能被人發現！鑰匙呢？」

「在這裡。」

「好，那我們也等等！好像有人在外面？！」

「埃裡克！你快躲起來！」

「他們會殺了你的！艾爾！等」

「咕嚕。」

「彭！」破門聲響起，騎士們高大的身影伴隨著紛飛的木屑衝了進來。

「洛克，阿瑞斯，把守大門。裡恩，你帶三個人去檢查窗戶，佔住視野制高點。其他人原地待命，我們必須在這裡等到天亮，然後出去殺」貝德話還沒說完，突然愣住了，因為他發現屋子裡有人！

貝德直接點燃神印，將刀刃架到了對方的脖子上，通過神印的光亮，他看清了對方。

這是一個女人，歲月已經在她臉上留下痕跡，卻風華尚在，不難想像她在年輕時是有多麼美麗。更重要的是，這個女人很乾淨。

並不是說身上乾淨，相反，女人身上臉上都髒兮兮的，滿是泥濘，但氣質卻不染一絲污垢，那雙湛藍的眼眸猶若澄澈天空，一眼就能望穿心底，讓人升不起敵意，這種氣質叫做善良。

茫茫塵世皆是亂世風雨，在這片墮落的黑暗中，不管是那些名垂青史的大人物，又或是掙扎苟活的螻蟻，有誰一輩子幹淨？又有誰心裡沒點髒東西？

貝德不瞭解這個女人的生平，但他懂得識人，從女人那雙澄澈的眼眸，他可以看出，這個女人很乾淨，她是亂世中的一個異類。

貝德看著這個女人，沉默一會後，發問：「這裡有沒有煤油燈？」

女人點頭。

「全部拿來，點上。」

女人照做。

很快，所有煤油燈都被拿了出來，照亮了這片黑暗。

久違的光明讓騎士們鬆了一口氣，而當他們借助光亮看清女人時，都不禁睜大了眼睛。

和那些年輕漂亮的姑娘比起來，這個上了年紀的女人頂多算風韻猶存，不能說有多迷人，但她和年輕姑娘完全不一樣，後者很容易讓人升起慾望，讓人想把她們按在地上蹂躪一番，聽她們求饒。但眼前這個女人的氣質實在太乾淨了，會讓人覺得傷害她是一種褻瀆。

貝德將劍收了回去，上下打量著女人，最後看向那雙澄澈的湛藍眼眸，問：「名字？」

「艾爾咳。」

「你是教會的人？」

「是的。」

「榮歸吾主」一聽到是自己人，騎士們更鬆了一口氣，這一連好多天了，每天不是吃帝國軍的槍子，就是在去吃槍子的路上，終於是碰到自己人了。

然而很快，一名眼尖的騎士突然愣住，指著艾爾的手臂叫道：「等等！她在為帝國軍效力！」

只見艾爾臂側佩戴著赤血帝國醫療部隊的臂章，這讓騎士們又緊張了起來，一個個下意識將手放到了武器的位置。

「閉上嘴，看看你們的樣子，居然被一個女人嚇住。」貝德冷笑了一聲，命令部下將武器收了回去，隨後看著艾爾說，「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是崩壞元年遠赴帝國的醫療援助者，後來一直留在了這裡。」

艾爾點頭，不予否認。

貝德瞇著眼問：「你會為我們提供治療嗎？」

艾爾輕聲說：「任何人受傷，我都會幫助他咳咳。」

貝德指了指自己的同伴，說：「那就從他們開始吧，不少人被帝國軍打傷了。」

艾爾在舊時代是一名戰地醫生，常年駐紮於戰亂區，不投靠任何勢力，不管傷者屬於哪方，她和她的團隊都會給予幫助與治療。

漸漸的，戰亂區的勢力都有了默契，哪怕彼此之間打得屍山血海，也不會把槍指向醫者。倒不是說被善良感動，出生於戰火的人哪有什麼所謂的善良？不過是為了給自己留條路罷了，你不殺她們，她們以後就可能救你的命。

艾爾一直是個奉獻者，正如有些人天生邪惡，對光明嗤之以鼻，她生來善良，不被黑暗玷污。

無需問為什麼，也沒有為什麼。

哪怕在崩壞紀元，她的原則依舊沒有變，從不傷害任何人，而只要有人受傷，她就會提供幫助，不管對方是誰，也不管對方是好是壞。

艾爾此時已經拿出了藥箱，細心地給騎士們進行包紮，騎士們也很默契，沒有下流地調戲或者傷害艾爾。

「這是一場可怕的暴雨，對嗎？醫生。」貝德此時正坐在椅子上，把凍得發紫的手伸到煤油燈邊上取暖，他注視著橘黃色的火光，沒有等艾爾的回答，自顧自說道，「真的很奇怪，那些帝國軍就像幽靈一樣，總能在我們想不到的地方出現，又在我們想不到的地方消失。」

貝德的話喚起了騎士們心中的忌憚，不過他們很快反應了過來，一個個都看向艾爾，也看向了她臂側的臂章。

艾爾沒有回應任何人的目光，只是默默地幫騎士處理傷口，說：「咳我只是個普通的醫療人員，對此並不太瞭解咳。」

貝德頗有深意地問：「如果有一天，你需要選擇立場，你會站在哪邊？」

「我會對所有人給予幫助，一如既往。」

「如果必須要選擇呢？」

「咳。」艾爾下意識揉了一下唇角，默默地說，「我將與你們站在一起，榮歸吾主。」

「很好，非常好。」貝德欣慰地看向了同伴們，打趣道，「看到了嗎？這是一位天使，雖然她已不再年輕，但如果給我一個機會，我願意把她娶回家。」

騎士們哈哈大笑起來。

「貝德騎士長，看來我們要成為情敵了。」

「你可以向我發起騎士決鬥，阿瑞斯，我保證會下手輕一點。」

「哦~不該這樣，婚嫁是你情我願的事，不應該靠騎士決鬥來決定。」

「這麼說，我是不是也可以參與競爭？哈哈哈。」

在一片說笑聲中，艾爾完成了對最後一名騎士的包紮，而這個動作就像某種發條，打開了危險的盒子。

只見貝德臉上的笑意戛然消失，眼神剎那間變得冷酷，他站起身，走到陰暗的貨架前，取下高處的一樣東西，將其摔碎在艾爾面前，聲音中毫不掩蓋自己的殺意：「為什麼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