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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手下留情

漢天子 by 六道

2020-2-11 17:44

幾輪鏖戰,已經耗費掉田兮不少的體力,現在羽林郎又持連弩,亂箭齊發,讓田兮越發的難以招架。

他使出全力,撥打四面八方飛射過來的箭矢,不過弩箭就好像沒有止境似的,連綿不絕,持續不斷。

田兮斷喝一聲,咬緊牙關,硬挺著挨了兩箭,趁此機會,箭步躥到一排重盾前,手中劍全力劈砍出去。

噹啷,劍鋒看在重盾的盾面上,在盾面留下一條長長的劃痕。

不過重盾後面的羽林郎,頂著盾牌,沒有後退一步。

叮叮噹噹!無數的箭矢又飛射過來,釘在重盾上,響聲不斷,田兮硬著頭皮,揮劍格擋。

也就在他擋箭的時候,他背後的重盾縫隙中,突然刺出來兩支長矛,分取他的後心和後腰。

田兮心頭一震,急忙撲倒在地,向前翻滾,他是把這兩支長矛閃躲開,不過身上又連中數箭。

當田兮翻滾著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他的雙腿、小腹、背後,已經插了六支弩箭。

田兮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動著,不過好在四周的箭射也漸漸弱了下來。

須臾,弩箭的箭射全部停止,手持重盾的羽林郎一部分人後退,一部分人向前推進,由重盾組成的包圍圈開始漸漸縮小。

田兮抬手,抓住小腹處的弩箭,將其硬生生地拔掉,而後環視四週一步步推進過來的重盾,他持劍衝向一側,全力將劍鋒橫斬出去。

沙!劍鋒在三面重盾上劃過,只留下一條長長的劃痕,卻未能阻止重盾推進的絲毫。

隨著後撤的羽林郎越來越多,重盾的包圍圈越來越小,時間不長,田兮周圍的重盾只剩下六面,他被圍困的地方也縮小到不足兩米。

唰!無數的長矛從六面重盾之間的縫隙刺出,田兮揮劍格擋。

此時的田兮,已是氣喘如牛,擋前擋不了後,護左護不了右,無奈之下,他只能拼盡全力,向上跳躍,可在他挑起的瞬間,四周的弩機彈射便連成一片。

密集的箭矢集中飛向他這一點,田兮只擋了兩劍,便被迫使出千斤墜,落回到地上。

然後,他面對的又是從重盾縫隙裡刺出的長戟、長矛。

田兮難以支撐,身上不時被利刃的鋒芒劃出口子。

長戟長矛造成的傷口,以及身上的箭傷,讓此時的田兮渾身上下全是血,如同血人一般。

就在田兮以為自己要被亂刃刺死的時候,四周不斷刺來的長戟、長矛突然停下,六面重盾也齊齊後退。

田兮再堅持不住,噗通一聲跪坐到地上,他將手中劍向地面一插,支撐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子。

「田兮,你還想負隅頑抗到什麼時候?」

隨著兩面重盾分開,劉秀在龍淵等人的護衛下,從人群裡緩緩走出來。

他看向已然是傷痕纍纍的田兮,問道:「田兮,你還要繼續打下去嗎?」

田兮垂下的頭慢慢抬起,看向劉秀,手掌再次握緊劍柄,將佩劍從地上拔出來。

見狀,龍淵、虛英等人齊刷刷地抬劍,劍鋒直指田兮。

劉秀向左右眾人擺擺手,示意他們不必緊張。

田兮與劉秀對視了片刻,他將拔出來的劍又插回到地上,抬起的頭也隨之垂了下去。

不用再動手,以他現在的狀態,不可能再是劉秀的對手。

劉秀看向心灰意冷的田兮,突然說道:「陌鄢,已經放棄了你吧!」

他的口吻不是在發問,而是肯定。

聽聞這話,田兮外表沒什麼變化,心頭卻是為之一震。

劉秀繼續說道:「當他決定派你潛入宮中的時候,他實際上就已經放棄了你,雖然我不清楚他和你之見究竟有何矛盾!」

田兮依舊低垂著頭,不過眼睛卻已是瞪得好大。

田兮雖然是四阿中的首領之一,但他親自參與的行刺,幾乎沒有,最多就是他座下弟子,受陌鄢的調遣,實施刺殺。

平日裡,田兮基本都是在閉關修煉,專研武學,或許雲遊四方,尋找武學上的突破。

對於四阿中的四位首領,陌鄢最不滿的也一直是田兮。

只不過田兮的武技確實高強,而教出的弟子,也個個都是好手,正因為這樣,陌鄢才一直容忍著田兮。

見田兮低垂著頭,一聲不吭,一動不動,劉秀向前走出幾步,問道:「我說對了,是嗎?」

他背著手,幽幽說道:「既然陌鄢能放棄你這位頂尖級的高手,那麼說明在他的身邊,一定還有比你更厲害的人存在,對嗎?」

田兮依舊不說話,整個人好像已經沒了氣息似的,不過他的心在狂跳不止,劉秀的聰慧,他現在是真的見識到了。

劉秀若有所思地說道:「你的武技,已經獨步天下,能在武技上贏過你的人,相信這世上也沒有幾個。」

說到這裡,劉秀下意識地看眼郭悠然,禁不住問道:「難道,陌鄢這次找來的幫手,是道家的修真之人?」

一直不動不吭聲的田兮,緩緩抬起頭來,雙眼看向劉秀,半晌,他說道:「他叫張奪!」

聽了張奪這個名字,劉秀沒什麼感覺,一旁的郭悠然臉色卻為之一變,她下意識地說道:「靈眼!」

劉秀和田兮幾乎同時向郭悠然看過去。

前者的眼神中露出茫然之色,田兮的眼神中則滿是驚訝。

他沒想到,這個看起來還不到二十歲,容貌又絕美的小姑娘,竟然知道張奪這個人。

郭悠然對劉秀說道:「張奪自稱靈眼居士,他的弟子都稱他為靈眼真君,張奪學的是道家,走的卻是旁門左道,精通煉蠱,善施蠱毒,早年他在蜀地時,恩師就對他的行徑十分不恥。」

還沒等劉秀說話,田兮突然開口問道:「你的師父是?」

「恩師姓張名綱。」

郭悠然說道。

田兮驚訝地看著郭悠然,他是真沒想到,眼前的這個小姑娘竟然師從張綱。

張綱在洛陽這裡,沒什麼名氣,但在蜀地,一提到張綱,人人皆知他的名號,張綱又稱玄真散人,玄真山人等等。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郭悠然,說道:「原來,你是玄真散人的弟子。」

自己的徒弟在郭悠然手上吃了虧,倒的確是不冤枉。

田兮目光一轉,看向劉秀,心中禁不住歎息一聲,劉秀是真的有本事,連玄真散人的弟子都能請到身邊,幫他做事,公子又怎麼可能鬥得過他?

他幽幽說道:「劉秀,你能請來玄真散人的弟子助陣,我田兮,輸得心服口服,不過,靈眼的道行不會在這個小姑娘之下,你自謀多福吧」他話音未落,郭悠然正色說道:「張奪走的是旁門,練的是邪修,即便他道行再高深,也難登大雅之堂,所作所為,必會反噬其身,聰明之人,都會遠離於他,躲避災禍,陌鄢卻自甘墮落到與他為伍,那才是自取滅亡!」

田兮呆呆地看著郭悠然,半晌沒說出話來。

在武技的修煉上,他絕對稱得上是宗師級,但在道家的修煉上,他是門外漢,對於郭悠然的話,他不認為小姑娘是在做口舌之爭,反而覺得她說的還挺有道理的。

不過這些都已經與他無關,他看向劉秀,說道:「劉秀,現在你可以動手了。」

說著話,他緩緩閉上眼睛。

劉秀目不轉睛地看著田兮,久久未動。

一旁的龍淵低咳了一聲,小聲提醒道:「陛下!」

「嗯!」

劉秀輕輕應了一聲,他開口問道:「田兮,我若放你離去,你可還會為陌鄢做事?」

田兮笑了,說道:「我欠陌家的債,剛才都已經還了。」

言下之意,即便他能活著離開皇宮,也不會再聽陌鄢的調遣。

郭悠然說道:「天地萬物,皆有靈性,有靈性,便有道性,傷道性,必損自身之福澤,還往陛下能網開一面!」

田兮瞪大眼睛,呆呆地看著郭悠然,許久沒有回過來神。

有那麼一瞬間,他當真看到郭悠然身上有一層光暈,既神奇,又令人心折。

劉秀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他看向田兮,說道:「你走吧,走得越遠越好。

如果你還是要為陌鄢賣命,下一次,我不會再饒你性命。」

聽聞劉秀的話,洛幽忍不住喜極而泣。

她走到田兮身旁,跪坐下來,扶住他的胳膊。

田兮目光複雜地看著劉秀,過了半晌,他問道:「你當真要放我走?」

「君無戲言。」

田兮垂下眼簾,臉色變換不定,他不想欠劉秀的人情,可是眼下,這個人情,他是必須得欠下了。

他轉目看向郭悠然,問道:「在下田兮,能否拜姑娘為師,修煉道法?」

他此話一出,把在場眾人都嚇了一跳。

田兮都六十開外了,郭悠然還不到二十,田兮竟然主動要拜郭悠然為師,這太不可思議了。

正在眾人一臉驚訝的時候,郭悠然倒是老神在在地說道:「那要看你的靈根,也要看你的悟性。」

對於田兮的拜師,郭悠然倒是很泰然,道家不講究年紀,只講究入道的先後,達者為先!在郭悠然看來,如果田兮真能拜自己為師,那既是二人有緣,也是田兮自身福緣深厚。

見田兮兩眼放光地看著郭悠然,劉秀感覺有些好笑,他揮了揮手,說道:「田兮,現在,你可以走了。」

田兮顫巍巍地站起身形,順勢把插在地上的佩劍抽出來。

隨著他的這個動作,周圍嘩啦一聲,羽林衛們紛紛將弩機和長戟長矛端起。

對於周圍如臨大敵的眾人,田兮視而不見,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血跡斑斑的佩劍,又看看郭悠然,他將佩劍向地上一扔,轉身向皇宮外走去。

郭悠然看著他的背影,說道:「如果你無處可去,可先到郭府,報我的名字,讓家父收留你幾日,我會抽空回府的。」

田兮停下腳步。

郭悠然說道:「家父郭伋,現任并州牧之職,我叫郭悠然。」

田兮聽後,轉回身形,向郭悠然深施一禮,而後,他繼續向外走去。

看著田兮離去的背影,龍淵小聲問道:「陛下,真的就這麼放他走嗎?」

以田兮的武技,如果他以後還繼續效忠於陌鄢,那絕對是個大禍害。

劉秀說道:「給他一次機會,如果他不知悔改,我會親手殺了他!」

說完,他轉頭看向郭悠然,問道:「你們說的那個張奪,究竟是何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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