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出言警示
漢天子 by 六道
2020-2-11 17:44
郭悠然看著劉秀的眼睛,他的眼眸又黑又亮,而在眼眸的四周,隱隱浮現出一圈金環,很細微,如果不仔細看的話,很難發現。
她突然開口說道:「陛下和道家有緣!或者說,陛下深得道家福源!」
劉秀眨了眨眼睛,禁不住笑問道:「這和郭小姐為王禹求情有關係嗎?」
話是這樣說,劉秀心裡也挺驚訝的。
正如郭悠然所說,他的確和道家有緣,當初他曾服下過道家的至寶金液,雖說那並不是純正的金液,但也足以讓他受益匪淺。
之後他之所以能無數次的化險為夷,靠的其實就是當初的那一口金液。
只是,這件事情,郭悠然是不該知道的。
郭悠然說道:「既然陛下和道家有緣,更應遵循道法,以仁善為本。」
劉秀笑吟吟地看著郭悠然,說道:「王禹欺負了郭小姐,可郭小姐卻為王禹求情。」
郭悠然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王禹命數已定,陛下罰他,是這樣的命,陛下不罰,他也是這樣的命。」
劉秀好奇地問道:「那麼,按照郭小姐所言,王禹又是什麼命?」
「難以善終之命。」
她此話一出,別說劉秀、鄧禹、朱祐三人吃了一驚,就連郭伋都嚇得身子一哆嗦。
王禹是王梁的長子,王禹難以善終,那是不是等於說,王家乃至王梁都難以善終?
這話可就涉及到詆毀朝中大臣了,不是開玩笑的。
劉秀凝視郭悠然許久,一言未發。
郭伋急忙拱手施禮,說道:「陛下,犬女年幼無知,有失言之處,還望陛下恕罪!」
「郭州牧。」
「微臣在!」
「令嬡可有學過相術?」
郭伋是許負之後,許負是古往今來,天下第一的女相師,堪稱相術門派開山鼻祖級人物,郭悠然是不是傳承了許負,還真不好說。
郭伋吞了口唾沫,欠身說道:「犬女師承張綱張先生!」
「張綱」劉秀對這個名字挺陌生的,感覺以前沒聽說過。
鄧禹眼睛一亮,在劉秀身邊小聲說道:「張先生現居蜀郡,乃成侯之後!」
成侯是張良的謚號。
張良本身的名氣,那自然不用多說,張良的師父也不簡單,那可是大名鼎鼎的道家仙人,黃石公。
郭悠然是張良後人的徒弟,那不用說,她肯定也是道家的高人。
劉秀突然來了興趣,笑吟吟地問道:「郭小姐精通相術嗎?」
郭悠然頷首說道:「不敢說精通,臣女只略知皮毛。」
「你給我看看,我的面向如何?」
郭伋聞言,整個心頓是提到嗓子眼,偷眼觀瞧自家的閨女,你可別亂說話,當著天子的面,一句話說錯了,那可都是滿門抄斬的死罪!郭悠然舉目對上劉秀晶亮的目光,說道:「陛下身上的紫氣,已快突破天際!」
劉秀先是愣了愣,接著哈哈大笑起來,鄧禹和朱祐也都跟著大笑,朱祐十分讚賞地看眼郭悠然,讚道:「郭小姐這話還真不假,陛下本就是洪福齊天之命!」
「呵呵!」
劉秀笑著搖搖頭,抬手點了點郭悠然,說道:「我看你這姑娘,在張先生門下只學會阿諛奉承吧?」
話雖然不好聽,但劉秀並沒有生氣,反而眼睫毛都快笑開了花。
劉秀也是人,而且他是正常人,不是心理變態,他也願意聽好話,願意聽人誇讚他。
見劉秀和鄧禹、朱祐都誤會自己了,郭悠然正色說道:「臣女說的是實話,陛下身上的氣蘊,的確是紫氣沖天!」
劉秀還特意低頭瞧瞧自己的身上,反正他沒在自己身上看出有什麼紫氣。
他笑問道:「那麼仲華和仲先呢?」
「右將軍和大將軍也都是有大氣運的人,身上閃現金光。」
郭悠然板著小臉,一本正經地說道。
劉秀和鄧禹、朱祐再次大笑,不管人家姑娘說的是真心話還是違心話,聽起來著實是讓人渾身舒暢。
劉秀對郭悠然的印象很好,向郭伋擺擺手,說道:「我們去大殿裡說話!」
他們一行人,去到清涼殿,入座之後,有內侍端送上來糕點和茶水。
劉秀含笑說道:「今日,就算是我們私下裡的小聚,都不必客氣,想吃什麼、想喝什麼,儘管說!」
鄧禹、朱祐、郭伋、郭悠然一同向劉秀欠身施禮,說道:「多謝陛下!」
劉秀看向郭伋,說道:「我也該向郭州牧道個歉啊!」
郭伋嚇了一跳,剛要說話,劉秀說道:「王禹行為不檢點,王太守固然教子無方,但我也有責任啊!所以,我該向郭州牧道個歉!」
「陛下折煞微臣了!」
郭伋連忙離席,跪地叩首。
劉秀擺擺手,說道:「郭州牧快快請起!」
等郭伋回到座位,劉秀又意味深長道:「以後,不僅是王禹,其它的官宦子弟,權貴之後,都應自省其身,切不可依仗父輩之蔭蔽,為非作歹,無法無天!」
鄧禹、朱祐、郭伋面色同是一正,齊齊拱手施禮,說道:「陛下聖明!」
劉秀目光一轉,又看向郭悠然,問道:「郭小姐」郭悠然欠身說道:「陛下叫臣女悠然就好。」
劉秀含笑點點頭,問道:「悠然可是從蜀郡而來?」
「正是!恩師家住蜀地。」
「可有去過成都?」
「臣女正是從成都來的洛陽。」
「成都現在如何?」
郭悠然垂下頭,小聲說道:「臣女離開成都時,正趕上大司馬破城,縱兵三日,成都百姓,死傷無數,屍骸滿城,生靈塗炭」她話沒說完,郭伋重重地咳了一聲。
吳漢在成都的所作所為,令人髮指,但陛下又是怎麼處置的?
下詔斥責!僅僅就是在詔書裡罵了吳漢一頓,沒有降職,沒有罷官,更沒有削爵,換句話講,實實在在的懲處,一樣都沒有。
很顯然,陛下對吳漢的所作所為,並沒有太過氣惱。
在陛下面前埋怨吳漢的不是,這不是故意觸陛下的霉頭嗎?
劉秀看了郭伋一眼,而後,對郭悠然說道:「大司馬做事,的確是過激了一些,但大司馬這麼做,是有很多種原因的,旁人或許難以理解,但朕能理解。」
正因為他能理解,很多時候劉秀都打心眼裡心疼吳漢,甚至連裝裝樣子的懲處,劉秀都不願意用在吳漢身上。
稍頓,他深吸口氣,說道:「對蜀郡,我會免除賦稅三年,以做補償。」
鄧禹、朱祐、郭伋連忙拱手施禮,說道:「陛下聖明!」
郭悠然則喃喃說道:「但死去的無辜百姓,再也活不過來了。」
朱祐沉聲說道:「郭小姐此言差矣,成都之百姓,真有無辜者嗎?
公孫述乃竊漢之賊,成都百姓心甘情願地為公孫述做臣民,他們又有何無辜?」
天下大亂,城頭變幻大王旗,誰做天子,那又豈是百姓們所能左右的?
把責任都推到百姓們的頭上,這沒有道理!郭悠然正要說話,郭伋抬起手,遮住嘴,已經不是咳嗽一聲,而是連續咳嗽起來。
郭悠然無奈地看眼老爹,終究還是把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劉秀一笑,說道:「對於家中有蒙冤遇難之百姓,朝廷會給予相應之補償。」
「成都之百姓,恐怕不想要朝廷的補償,只想要陛下嚴懲大司馬!」
「那斷然不行!」
劉秀連想都沒想,猶豫都沒猶豫,脫口就拒絕了。
他一字一頓地說道:「朕與子顏,既為君臣,更為手足,子顏所做之一切,皆為漢室,朕寧可頒布罪己詔,也絕不會懲處子顏!」
他這番話,說得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郭悠然看向劉秀,心中非但沒有失望,而是生出濃烈的讚賞和欣慰。
正因為有劉秀這樣的天子,才能造就出像吳漢這樣的大漢戰神啊!如果上面沒有劉秀這樣的天子庇護,以吳漢的性格,其仕途早就半路夭折了吧!過了好一會,郭悠然開口說道:「臣女之所以著急從成都趕回洛陽,並非為了向陛下狀告大司馬,而是為了一個人。」
劉秀不解地問道:「為誰?」
「陛下!」
「我?」
「陌鄢業已離開成都,如果臣女推算無誤的話,他現在已在洛陽,而他潛入洛陽的目標,就是陛下!」
她此話一出,朱祐忍不住站了起來,兩隻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目不轉睛地看著郭悠然,沉聲說道:「郭小姐是說,陌鄢他現在就是洛陽城內?」
郭悠然點點頭,說道:「是的!」
朱祐急忙轉頭看向劉秀,拱手說道:「請陛下下旨,全城徹查!」
還沒等劉秀說話,鄧禹擺手,說道:「不可!」
說著話,他問朱祐道:「仲先可知洛陽有多少百姓?
不下三十萬!最近,又趕上寧平長公主的生辰,各地官員皆有派人入京獻禮,洛陽城內,已然人滿為患,要想逐一排查,恐怕把京城駐軍全部調入城內,人都不夠用啊!」
劉秀點點頭,覺得鄧禹言之有理,逐一排查,既興師動眾,效果也不理想,反而會鬧得滿城風雨,人心惶惶,得不償失。
朱祐氣惱道:「明知道陌鄢那狗賊就在洛陽,我們卻什麼都不做,坐等著他來行刺陛下?」
鄧禹默然。
劉秀看向郭悠然,問道:「悠然可有對策?」
郭悠然說道:「皇宮重地,守衛森嚴,陌鄢強闖皇宮的可能性不大,他唯一對陛下出手的機會,就是等陛下出宮。」
鄧禹瞇了瞇眼睛,驚訝道:「郭小姐的意思是,陌鄢會在長公主的生辰之日動手?」
劉伯姬的生辰,劉秀是肯定要到場的,親妹妹過生日,他這位唯一的兄長,又怎麼可能會不去呢?
不過,大司空府也不是等閒之地,守衛就算不如皇宮,但也是戒備森嚴,陌鄢想要硬闖進去,亦是難如登天。
郭悠然說道:「據臣女所知,陌鄢精通易容之術。」
鄧禹身子一震,面色凝重,久久無語。
劉伯姬生辰之日,會有大批各地方官員派人送賀禮到場,這些人,都不是洛陽本地人,而是來自於天南海北,陌鄢若易容混在其中,又如何去查?
鄧禹沉默許久,緩緩開口說道:「當日,穩妥起見,陛下還是不要親自到場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