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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將帥分歧

漢天子 by 六道

2020-2-11 17:44

鄧禹看了看在場的大臣,正色說道:「陛下,來大夫善於治軍,更善於統兵,且來大夫性情沉穩,不急不躁,可破蜀地之天險!」

劉秀聽得認真。

來歙領兵打仗的本事,的確是挺厲害的,尤其是最近這兩年,表現得尤其明顯。

馮異病故之後,是來歙扛起了西征軍的大旗,平隴之戰的後期,來歙的功勞最大。

讓來歙領兵進入蜀地作戰,劉秀心裡也是非常有底的,哪怕來歙在正面戰場打不贏敵軍,但敵軍想打敗他,那也是很難的事。

劉秀反覆思量了一番,最終還是採納了鄧禹的建議,讓來歙於隴地集結兵馬,擔任全軍之主將,而耿弇部和蓋延部為輔,協助來歙部入蜀作戰。

在劉秀的旨意中,並沒有明確的說明,耿弇和蓋延二將必須要聽從來歙的指揮,只是讓他二人率領各自兵馬,協助來歙作戰。

劉秀的旨意傳到漢陽,耿弇和蓋延雙雙來到西征軍大營裡。

在中軍帳,耿弇和蓋延見到來歙。

要說官職,耿弇和蓋延都是大將軍,比來歙這位太中大夫要高出一截,但在來歙面前,他二人表現得還是很有禮數的。

一是來歙年紀大,輩分高,屬他二人的長輩,其二,來歙確實有真本事。

來歙接替馮異,到西征軍沒幾天,就把桀驁不馴的西征軍將士訓得服服帖帖,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

之後,來歙更是帶領西征軍將士,一舉攻克落門聚,此戰也成為平隴的收官之戰。

對於來歙的能力,蓋延可是敬佩有加。

在中軍帳裡,耿弇和蓋延率先向來歙拱手施禮,說道:「來將軍!」

天子在口頭上已經冊封來歙為中郎將,稱呼他為將軍,倒也不為過。

來歙連忙拱手還禮,說道:「蓋將軍、耿將軍!」

分賓主落座之後,蓋延樂呵呵地說道:「來將軍,我和伯昭都有收到陛下的旨意,對蜀作戰,來將軍是主將,我和伯昭都是輔佐!」

來歙連連擺手,笑道:「蓋將軍太客氣了,對蜀作戰,還得是我們幾人商議著來打啊!」

說話時,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向耿弇那邊瞄了瞄。

蓋延是典型的軍中武將,直性子,天子下什麼旨意,他不會有任何的異議,會原封不動的按照旨意行事。

而耿弇則不然。

耿弇追隨劉秀的時候,還不到二十歲,小小年紀,跟隨陛下南征北征,立下的軍功,不計其數,可謂是少年得志,年輕氣盛。

其實,很多人都認為,耿弇是最有可能成為涼州兵馬主將的人選,要說有競爭對手,那也就是蓋延,可誰都沒想到,這半路殺出個來歙,一舉拿下了涼州兵馬主將之職。

要說耿弇的心裡就沒有絲毫的不服氣,沒有絲毫的不痛快,那是不可能的。

寒暄過後,來歙說道:「目前,王元、環安二人佔領著武都,欲克蜀地,必先克武都!」

武都郡是涼州最南面的一個郡,與蜀地接壤。

在不同的朝代,武都郡的歸屬也不同,它有時候被劃分在涼州,有時候又被劃分到益州。

武都郡就像是一條紐帶,北連涼州,南連益州。

如果從涼州發兵南下,那麼不可避免的,必然要走武都郡,如果從三輔發兵的話,倒是可以避開武都郡,直接南下進入益州。

來歙的意思是,己方應先取武都,然後再進入益州作戰。

在這件事的討論上,耿弇提出不同的觀點,他正色說道:「來將軍,我以為,可不用理會武都郡,走三輔,直取益州!」

鄧禹說耿弇打仗的風格飄逸,神鬼莫測,還是挺中肯的。

耿弇的用兵,確實是神出鬼沒,令人意想不到,防不勝防。

聽了耿弇的話,蓋延皺著眉頭說道:「伯昭,不平武都,我軍後方不穩啊!」

耿弇淡然一笑,說道:「王元、環安之流,鼠輩爾,不足為慮,只要我軍的後勤補給不走武都,而走三輔,便不會受到威脅!」

稍頓,耿弇又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方為用兵之上策!我軍繞過武都,直取益州,必會打蜀軍個措手不及,搶先拿下漢中,斷武都之根,王元、環安之流,可不攻自破!」

蓋延聽得兩眼放光,暗道耿弇之計可行。

不過在來歙聽來,耿弇的主意太過冒險了。

繞過武都郡,直接攻入益州的漢中郡,這等於是孤軍深入,一旦推進受阻,未能成功打下漢中,己方怎麼辦?

到時候,己方的兵馬豈不是被困在漢中郡了?

那不是有全軍覆沒之危?

來歙連連搖頭,說道:「此戰,我軍既不缺兵,也不短糧,需穩紮穩打,步步為營才是,如此最為穩妥!」

蓋延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仔細想想,來歙說得也有道理。

不是蓋延耳根子軟,聽什麼就覺得什麼有道理,事實上,耿弇和來歙的戰術都有各自的道理,只不過是作戰的風格不同罷了。

來歙年紀大,性情穩重,他的作風也偏向沉穩。

而耿弇是年輕氣盛,善用奇兵,所以他的戰風偏向飄逸,看似冒險,實則成竹在胸。

兩種風格的戰法,都有各自的道理,沒有誰高誰下之分。

耿弇皺著眉頭,忍不住提醒道:「來將軍,對蜀作戰,不是只有我軍一方。」

來歙不解地看著耿弇。

耿弇意味深長地說道:「陛下已派大司馬去往南郡,接管南征軍,並集結南郡、南陽及周邊郡縣之兵馬。

如果我方只是步步為營的推進,來將軍認為,最先攻克成都的會是誰?」

目前洛陽朝廷最大的敵人就是公孫述,無論是誰,只要率先攻克成都,擒下公孫述,那就是立下不世之功,可名垂青史,耿弇無論如何也不想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聽聞耿弇不願意打武都,而要直接打漢中,原來是為了搶先攻克成都,來歙眉頭緊鎖,正色說道:「耿將軍,用兵最忌冒進,一味的冒險突進,只會讓自己深陷重圍,悔之晚矣!」

耿弇被氣樂了,搖頭說道:「倘若按照來將軍步步為營的戰術,恐怕等到大司馬攻克成都,我們連漢中都沒打下來呢!」

來歙說道:「無論誰能攻克成都,那都是造福於漢室,造福於天下黎民,又有何區別?

倘若為了搶功,而拿全軍將士的性命去冒險,我做不到!」

他二人無論是性情、戰風以及理念,都存在巨大的差異,沒有誰對誰錯,就是二人的風格不同。

這次的議事,來歙和耿弇沒有談攏,最後不歡而散。

離開中軍帳,到了外面,蓋延拉著耿弇,說道:「伯昭,來將軍畢竟是陛下親封的主將,在戰事上,我們還得聽來將軍的!」

耿弇反問道:「難道,巨卿不想親自攻克成都嗎?」

蓋延苦笑,喃喃嘀咕道:「我又怎會不想?」

耿弇正色說道:「可是按照來將軍的戰術,我們是不可能搶在大司馬之前攻克成都的!」

蓋延說道:「田戎、任滿可都在南郡,二人麾下兵馬十餘萬眾!」

耿弇篤定地說道:「在大司馬面前,田戎、任滿,不值一提,十餘萬的蜀軍,只轉瞬之間,就會灰飛煙滅。」

見蓋延咧嘴,耿弇搖頭而笑,反問道:「巨卿不信大司馬有這樣的本事?」

蓋延說道:「我不是不信,我只是覺得,與子顏搶功,你我,實難撥得頭籌!」

耿弇正色道:「聽我之計,出奇兵,直取漢中。

蜀軍準備不足,倉促應戰,必敗。

我軍先取漢中,再取廣漢,大軍南下,可直攻成都!」

蓋延聽得十分動心,但轉念一想,又搖了搖頭,意味深長地說道:「伯昭,來將軍才是主將,你我二部,只是輔佐來將軍啊!」

耿弇一聽這話,肩膀立刻垮了下來,感情自己說了這麼半天,都白說了,巨卿還是要跟著來歙的戰術走。

耿弇說道:「既然如此,你們打你們的,我打我的!」

說完話,耿弇一甩征袍,大步離去。

蓋延連聲召喚他,可耿弇走得頭都沒回。

耿弇判斷的沒錯,南郡戰場,的確是風雲變幻。

吳漢抵達南郡,讓南征軍將士的士氣倍增。

說起來,南征軍並不是岑彭創建的,而是被岑彭發揚光大的,當年,是吳漢一手創建的南征軍,直到現在,南征軍中不少的老兵老將還都是吳漢的老部下。

對於吳漢的到來,這些南征軍的元老們自然是打心眼裡高興和歡迎,全軍的面貌都為之煥然一新。

吳漢也不是自己一個人來的,跟隨吳漢一同前來的還有臧宮、劉隆以及從南陽及其周邊郡縣徵召的數萬將士。

抵達南郡之後,吳漢部與南征軍合兵一處,岑彭自然也把軍中主將的位置讓給吳漢。

目前,以田戎、任滿為首的蜀軍,還佔領著南郡的巫縣、夷陵、陵道等沿江要地。

漢軍要想奪回這三處要地,與蜀軍必打水戰。

可是目前軍中大多都是步兵、騎兵,會打水戰的水兵真就不多。

岑彭與吳漢商議了一番,於貴陽、長沙、零陵等地,徵召棹卒(水兵),第一批水兵,就徵召上來三萬餘眾。

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裡,陸陸續續徵召到的水兵,竟然多達六萬餘人。

看著這六萬多水軍,吳漢有種錯覺,這就是六萬張血盆大口啊,這麼多人,每天要吃要喝要領軍餉,這得消耗軍中多少的錢糧。

吳漢領兵打仗的理念,一直都是兵馬貴精不貴多,只要是精兵強將,可以做到以千敵萬。

現在岑彭召來這麼多的水軍,真的有那個必要嗎?

他主動找上岑彭,建議岑彭,把召來的這些水軍都解散掉,只留下萬八千人足矣。

岑彭沒有接受吳漢的意見,蜀軍水兵的戰力不容小覷,而且兵力眾多,己方的水軍兵力若是不足,想要奪回巫縣、夷陵、陵道,幾乎沒有可能。

在要不要保留這麼多水軍的問題上,吳漢和岑彭也發生了分歧。

最後還是岑彭上疏天子,請天子做出定奪。

收到岑彭的上疏後,劉秀立刻寫了一封回書,內容很簡短,提醒吳漢,水戰之一切事宜,以岑彭之見為主。

你都明明都不會打水戰,還跟著人家瞎參合什麼?

接到劉秀的書信後,吳漢這位大司馬立刻老實了。

對於岑彭徵召那麼多水兵的事,他也再無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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