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三公更換
漢天子 by 六道
2020-2-11 17:44
聽鄧禹推薦李通接任大司空之職,劉秀認真的思考起來。
他背著手,來大殿內來回踱步,要說信任,李通是他的親妹夫,又是他的至交好友,對他的忠誠毋庸置疑。
要說李通的能力,劉秀也不擔心,關鍵是,他不放心李通的身體。
做大司空,絕對不比做前將軍輕鬆,要操心的事務又多又雜,李通的身體能不能受得了,還真不好說呢!
見劉秀來回踱步,沉思不語,鄧禹說道:「陛下,讓次元長年在外屯田,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這次有機會可以把次元調回京城,陛下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呢?」
劉秀停下腳步,說道:「次元的身體,仲華也清楚,大司空事務繁忙,他的身體,能受得了嗎?」
鄧禹一笑,說道:「陛下不必擔心!據微臣所知,這幾年,次元在軍中任職,身體可比從前好了不少,現在完全可以承認大司空之職!」
劉秀眼睛一亮,笑問道:「當真?」
鄧禹笑道:「陛下還信不過微臣嗎?」
劉秀抬手指了指鄧禹,說道:「你想躲輕鬆,倒是把累活丟給了次元!」
鄧禹乾笑道:「微臣這也是為陛下和寧平長公主著想啊!」
劉秀又琢磨了一番,點點頭,說道:「好吧!此事,就按照仲華的意思辦!」
翌日,聖旨下達,對於大司空宋弘,在無憑無據的情況下,彈劾上黨太守田邑企圖謀反之事,給予罷官處置。
至於宋弘的『幫兇』鄧禹,則給予罰奉三個月的處置。另外,前將軍李通,接替宋弘,擔任大司空之職。
這份聖旨,在朝堂也引起一場軒然大波。
不久前,大司徒剛剛告老還鄉,侯霸接任大司徒之位,現在大司空又被罷官,由李通接任大司空之位,在這段時間裡,三公竟然連續更換了兩人。
朝堂之上,出現這麼大的變動,又怎能不引發朝廷的震動?
要說三公之中,位置坐得最穩固的,非大司馬吳漢莫屬。不管大司徒和大司空怎麼換人,吳漢在大司馬的位置上,倒是雷打不動,穩如泰山。
接到劉秀的聖旨,李通攜夫人劉伯姬,趕回洛陽。
劉秀在皇宮裡接見他二人。見面之後,劉秀打量李通,好久沒見,李通的白臉被曬得黝黑,身材比以前健碩了許多,臉色也比從前好多了。
看罷,劉秀暗暗點頭,在軍中任職,對次元也不是沒有好處的嘛!他含笑說道:「這兩年,次元在南陽屯田,著實是辛苦了。」
李通向劉秀含笑欠了欠身,說道:「微臣職責所在,並不覺辛苦。」
劉伯姬說道:「三哥不知道,次元明明是軍中主將,卻和普通兵卒一樣訓練,還經常下地裡幹農活呢!」
劉秀大笑,讚道:「身先士卒,次元做得甚好!」
劉伯姬不滿地說道:「為此,我和次元吵過好幾次,三哥怎麼還幫次元說話?」
劉秀說道:「以前偉君(邳彤)曾說過,消渴症難以治癒,但適當的勞作,可以緩解消渴症,我看次元現在就很好嘛!」
不等劉伯姬說話,劉秀又看向李通,說道:「這次次元回京任大司空之職,也不能只忙於公務,而疏於了鍛煉。」
李通向劉秀點點頭,躬身說道:「微臣明白,微臣會謹記陛下之叮囑!」
之後,劉秀留李通和劉伯姬一同用膳,席間,劉伯姬好奇地問道:「三哥,我聽說宋弘是因為誣陷田邑謀反,才被罷的官,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李通暗暗皺眉,轉頭看眼劉伯姬,示意她不要多問。
劉秀倒是不以為然地笑了笑,說道:「宋弘和田邑,素有積怨,這次,宋弘聽說田邑私造武器,有謀反之舉,便借題發揮,欲置田邑於死地。」
劉伯姬重重地冷哼一聲,說道:「當年,宋弘義正言辭的拒絕三哥為大姐的提親,我還以為他的德行有多高呢,現在看來,也只是個心胸狹隘之輩!」
李通低頭咳了一聲,又偷偷看眼劉伯姬,身為公主,如此抨擊朝中大臣,甚是不妥。劉伯姬反瞪了李通一眼,氣呼呼地說道:「我說的也是事實嘛,有什麼錯?」
劉秀仰面哈哈大笑,說道:「伯姬說的也不無道理!」在劉秀看來,宋弘的心胸的確是太小了些,堂堂大司空,又豈能沒有容人之量?
他對李通正色說道:「次元是軍中將士出身,更能理解軍中的將士們,你上任大司空之後,可要和軍中的將士們處好關係啊!」
宋弘與軍方的關係一直沒有處理好,這也是劉秀對他不滿的地方之一。現在由李通接替宋弘,在劉秀看來,起碼以後大司空和軍方的關係,不會再出現問題了。
李通正色說道:「微臣謹記陛下教誨。」
吃完飯,李通和劉伯姬向劉秀告辭,先回往長公主府。
在回府的路上,劉伯姬對李通的表現有些不滿,說道:「我們和三哥,是最親的親人,可夫君在三哥面前,怎麼總是顯得那麼拘謹?」
李通笑了笑,說道:「正因為是至親,更要注意分寸,注意君臣有別,不能忘乎所以,不能有絲毫的僭越之舉!」
他的為人,一直都是這樣,從不會倚仗自己是天子妹夫的關係,仗勢欺人,目中無人,恰恰相反,李通的為人處世都十分謹慎,甚至是有點如履薄冰。
劉秀寵愛李通,絕不是沒有原因的。
宋弘離京回老家的那一天,朝中大臣們沒有幾個前來送行的,鄧禹算是為數不多中的一個。
劉秀對宋弘,也沒到十分絕情的地步,他雖然罷免的宋弘的官職,但宋弘的爵位還在,現在他依舊是宣平侯。
沒有朝廷的俸祿,回到封地,靠食邑也能過得很好。
看到鄧禹前來送行,宋弘心頭百感交集,拱手施禮,說道:「右將軍!」
「宋公!」鄧禹拱手還禮。
宋弘擺擺手,苦笑道:「右將軍這一聲宋公,我現在……可不敢當了!」
稍頓,他又說道:「這次因為我的關係,讓右將軍也受到牽連,我這心裡……很是愧疚啊!」
鄧禹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宋弘不知道,整件事的某後黑手,其實就是這位鄧禹等仲華。
他說道:「宋公說得哪裡話?你我同殿稱臣這麼多年,談什麼牽連不牽連的,那就把話說遠了。」
看著鄧禹,宋弘心情複雜,同樣有過失,自己是被罷官免職,而鄧禹只是被罰奉三個月,說起來,自己這些大臣,哪怕職位坐得太高,也比不上陛下身邊的這些『老人』啊!
宋弘向鄧禹拱手說道:「右將軍不必送我,早些回去吧,若是有小人看到右將軍前來送我這有罪之人,去到陛下那裡參右將軍一本,得不償失。」
鄧禹正色說道:「宋公回到封地,如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派人來京知會,只有是禹能做到的,責無旁貸。」
聞言,宋弘面色一正,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向鄧禹深施一禮。鄧禹立刻拱手還禮。
而後宋弘再不多言,坐上馬車,臨上車前,他忍不住轉回頭,環視一周他無比熟悉的洛陽。
他心裡清楚,自己這次一走,以後,只怕是再沒有回到洛陽的機會了,這算是他看洛陽的最後一眼。
目送著宋弘的馬車走遠,鄧禹站在原地,久久未動。
就私人的交往而言,他和宋弘之間,談不上有什麼矛盾,但站在公事的立場上,他確實認為宋弘已不再勝任大司空之職。
主要是宋弘和以吳漢為首的軍方關係太差,這種惡劣的關係,已經嚴重影響到漢軍在外的征戰。吳漢和宋弘這兩個人,必須得走一個,難道,還能把吳漢弄走嗎?
不說鄧禹不能這麼做,而且他想做也做不到,單單是陛下那一關也過不了啊!
劉秀對吳漢的信任和寵愛,不次於對鄧禹的信任和寵愛,大司馬乃軍中將士之首,這麼重要的職位,無論吳漢犯過多大的錯誤,他的地位就從來沒動搖過。
所以,在吳漢和宋弘必須要走一人的情況下,走的那個人,只能是宋弘。
鄧禹對宋弘,的確是有些歉意的,但沒辦法,他必須得這麼做,這也是為了漢室江山的穩固。
彭!鄧禹正在發呆的時候,有人在他的背後突然拍了一巴掌,鄧禹嚇了一跳,回頭一瞧,原來是吳漢樂呵呵地站在自己的背後。
「別看了,人家都走遠了!」吳漢走到鄧禹身邊,向宋弘馬車消失的方向努努嘴。
「沒想到,子顏也會前來送行。」「我可不是來送行的,我只是來看熱鬧的!」吳漢撇了撇嘴角,冷哼一聲,說道:「國庫裡明明還囤積了數十萬石的糧食,我只向宋弘要五萬石的糧食應急,他都不肯給,這
種人,即便不被罷官,早晚有一點,我也得親手收拾了他!」
鄧禹面色一正,說道:「這件事,子顏還真誤會宋弘了,現在京城裡囤積的數十萬石糧食,可都是常備用糧……」
他話沒說完,吳漢打斷道:「如果當初仲華是大司空,而在冀城打仗的主將不是我,是任何一名軍中將官,仲華收到糧草告急的書信,會不會調出五萬石糧食送到冀城?」
鄧禹苦笑著歎口氣,實話實說道:「我會。」吳漢一把巴掌,又向鄧禹攤了攤手,說道:「仲華你看,這就是差別!軍中無糧,那是多大的事,生死攸關啊,宋弘他懂嗎?他不懂,他只想自己不犯錯,公事公辦,至於
前方將士的死活,又與他何干?」
鄧禹笑了笑,拍怕吳漢的肩膀,說道:「好了,子顏,現在人都走了,也不用再追究這些。」
吳漢一笑,偷偷向鄧禹挑了挑大拇指,贊鄧禹做得好。鄧禹的暗中設局,最瞭解實情的,一個是田邑,一個就是吳漢,在這場局裡,吳漢也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
宋弘走了,正入宋弘自己所料,這次離開洛陽,他再沒有回來過,直至在家中病故。
由於宋弘沒有兒子,在他病故之後,爵位無人繼承,封地也就此被取消了。
說起來,祭遵的情況和宋弘一樣,也是沒有兒子繼承爵位,不過祭遵的爵位是被他的弟弟繼承了。
宋弘的弟弟為何不能繼承宋弘的爵位?很簡單,祭遵和宋弘在劉秀心中的份量,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宋弘僅僅劉秀的一個大臣而已,官是很大,做到了大司空,爵位也不低,是宣平侯,但不管他的官有多大,爵位有多高,但他終究只是個大臣而已。而祭遵不同,他和劉秀那是親如手足的關係,不僅僅是君臣,更是同生死、共患難,不離不棄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