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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十一章 人才濟濟

漢天子 by 六道

2020-2-11 17:44

劉秀說道:「鄭先生乃學術大家,且一直尊崇正統,不知鄭先生認為,漢家是正統,還是成家是正統?」

鄭興欠了欠身,正色說道:「回稟陛下,漢家自然是正統。」

「那麼,隗囂叛漢,轉投公孫述,鄭先生以為此舉如何?」

「此乃大逆不道之舉!」

「好一個大逆不道之舉!既然如此,鄭先生還要繼續輔佐隗囂,助紂為虐?」

鄭興暗歎口氣,說道:「大王對微臣……對在下有知遇之恩,在下當竭盡所能,勸說大王,回歸正途!」

天子對他以先生相稱,那就是沒把他當成臣子來看,他也不好繼續厚著臉皮,自稱微臣。

劉秀看眼鄭興,沒有立刻說話,鄭興又道:「何況,陛下和大王之間,也需要有人傳信。」

對於鄭興的說法,劉秀不置可否,他向後揮了揮手。很快,有兩名侍衛上前,同時把隗恂拉了過來。兩名侍衛將隗恂摁跪在地,劉秀說道:「鄭先生,你回去告訴隗囂,隗恂現在就在兩軍陣前,如果他想要保住隗恂的性命,立刻出城投降,他以前的所作所為,我可既往不

咎,如若不然,隗恂性命難保,隗囂可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鄭興聞言,臉色頓是一變,下意識地向跪地的隗恂看去。

這時候,隗恂已哭得鼻涕眼淚一併流淌出來,他尖著嗓子說道:「鄭祭酒,你讓父王救我啊!鄭祭酒,你得讓父王趕快來救我啊!」

鄭興的心立刻提了起來,他對劉秀說道:「陛下暫且手下留情,在下立刻返回西城,將……將大公子再此的消息,轉告給大王!」

劉秀點點頭,說道:「我的耐心有限,我只給隗囂三天的時間,如果三天之後,隗囂還是不肯出城投降,還要負隅頑抗,那就讓他做好為隗恂收屍的準備吧!」鄭興急忙欠了欠身,說道:「在下一定如實稟報大王!」鄭興是非常不希望隗囂和天子鬥個你死我活的,他希望天子能網開一面,饒過隗囂,也希望隗囂能真心悔過,實心

實意的做回漢臣,輔佐漢室,這是他心目當中最理想的結果。如果天子真把隗恂殺了,那麼事情將再無轉機,最後雙方只能拚個魚死網破。

和劉秀碰過面,又見過隗恂之後,鄭興沒有多做逗留,立刻回到西城,把隗恂之事,如實轉告隗囂。

此時,隗囂已經在城門樓裡,城頭上的風太大,他身體承受不了。

人們在城門樓內鋪了軟榻,讓隗囂側臥在上面。金丹還給他熬了一碗湯藥,裡面又有上百年的老參,又有上百年的靈芝,都是大補的藥物。

隗囂喝了湯藥後,精神稍微強了一些,他看向回來的鄭興,問道:「少贛,劉秀他是怎麼說的?」鄭興向隗囂拱手作揖,說道:「大王,現在大公子已經被帶到漢軍大營,陛下……劉秀對微臣說,只要大王肯降,大王的所作所為,他會既往不咎,如果大王不降,那麼,

他首先會拿大公子開刀!」

聽聞這話,隗囂臉色一變,身子向上挺了挺,顫聲問道:「恂兒……被劉秀帶到了西城?」

「現就在城外,微臣親眼所見,劉秀說,大王只有三天的時間做出決定,如果三天之後,還不肯出城投降,大公子……大公子性命難保!」

鄭興眼巴巴地看著隗囂,此時此刻,他是真的希望隗囂立刻就答應天子的條件,獻城投降,與朝廷化干戈為玉帛。

隗囂呆呆地看著鄭興,而後示意一旁的侍從,扶他起來。他走到城門樓的窗口前,舉目向外眺望,即便這時候劉秀等人已經回營,他的目光依舊是久久沒有收回。隗恂是他的長子,也是他最為看重的兒子,感情也最深,如果隗恂遠在洛陽也就罷了,現在他都被劉秀帶到了西城,與他近在咫尺,他卻連與兒子見上一面的機會都沒有

,隗囂想到這裡,不由得潸然淚下。

見隗囂哭得悲切,金丹走上前來,柔聲說道:「大王的病情還未癒,眼下,切不開悲傷過度,這太傷身體了。」

隗囂抬起手臂,用袖口彈了彈眼角的淚痕,問道:「劉秀說,只要我肯投降,他就會放了恂兒?」

「是的,大王,劉秀乃天子,天子一言九鼎,必會言而有信!」鄭興急聲說道。

還沒等隗囂再說話,金丹小聲說道:「大王,這只是劉秀的計謀罷了!大王可千萬不要忘了樊崇與張步的前車之鑒啊!」

聽了這話,隗囂的身子頓是一震,同時倒吸口涼氣。鄭興看了金丹一眼,而後對隗囂說道:「大王,微臣相信陛下所言不假,請大王三思啊!」金丹接話道:「大王不降,現在犧牲的只是大公子一人,大王若是聽信了劉秀的假話,中了劉秀的詭計,到時,死的可就遠不止大公子一人,大王、乃至二公子等等,誰都

活不成。」

隗囂聽後,臉色又是一變,慢慢低垂下頭,臉色變換不定。鄭興怒視金丹,心裡恨得牙根癢癢。

他明白金丹為何不讓大王投降,金丹和天子結下的梁子太大,大王一旦投降,天子或許不會難為大王,但一定不會放過他金丹。

金丹為了一己之私,一再蠱惑大王與朝廷對抗到底,其心可誅!

鄭興對隗囂說道:「大王,劉秀只給出三天的時間,讓大王考慮,大王切不可聽信讒言,最終害了大公子的性命啊!」

隗囂痛苦地閉上眼睛,感覺腦袋疼得像要裂開了似的。

他一陣頭重腳輕,身子連連搖晃。金丹搶先一步,把隗囂的胳膊扶住,而後攙著他,緩緩走到軟榻前,讓他躺在上面。金丹說道:「大王,劉秀現在就是在拿大公子的性命來要挾大王就範,可是大王也需好好想一想,大王與劉秀的關係已經鬧成現在這樣,雙方勢如水火,以後,劉秀他真能

善待大王嗎?劉秀其人,向來口蜜心劍,大王可千萬不能上了他的惡當啊!」

「可是恂兒他……」

「丹以為,劉秀要殺大公子,早就殺了,又何必等到現在?這次,很可能是劉秀在虛張聲勢罷了!再者說,劉秀那麼愛惜名聲,有怎會做出拿人質相要挾之事?」

隗囂聞言,彷彿在黑暗中看到一線曙光。一旁的鄭興,則恨不得要罵娘了!

天子是應該愛惜自己的名聲,可問題是,現在雙方是敵對關係,隗囂的身份是反賊,隗恂是反賊之子。

天子殺反賊之子,那一點問題都沒有,屬天經地義,這和天子愛不愛惜自己的名聲又有何干係?

金丹所言,完全是在掩耳盜鈴,避重就輕。他說道:「大王,眼下是救出大公子最後的機會了,大王萬萬不可糊塗啊!」

「大膽!」隗囂還沒怎樣,金丹倒是先勃然大怒,抬手指向鄭興,大聲質問道:「身子臣子,你竟敢辱罵大王糊塗,鄭祭酒你該當何罪?」

鄭興沒有理會金丹,而是眼巴巴地看著隗囂。別看隗囂很看重金丹,但鄭興還不把他放在眼裡。

這涼州的根基,都是他們這些老臣幫著大王打下來的,可金丹有出過力嗎?他對涼州基業,有做出過任何的功績嗎?沒有!

隗囂閉上的眼睛緩緩睜開,看眼鄭興,揮手說道:「好了,少贛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大王……」

「下去吧!」隗囂看了他一眼,重新閉上眼睛。鄭興無奈,只能對隗囂拱手施禮,而後退出城門樓。看著他走出去,金丹嘴角勾了勾,對隗囂柔聲說道:「大王不必憂心,西城城防,固若金湯,敵軍的兵馬再多,想攻破

西城,也難如登天,何況,西城還有戎丘協防……」

聽著城門樓裡,金丹還在一個勁的進獻讒言,鄭興忍不住仰天長歎一聲,看來,他這個朔寧王的臣子,也快做到頭了。

西城的城防再堅固,可終究只是一座城邑而言,被漢軍攻陷,只是時間早晚的事。

三天的時間,一晃即逝。三天的時日已過,可隗囂還在死守著西城,不肯出來投降,漢軍眾將齊齊來到中軍帳,面見天子,請天子下令,斬殺隗恂。

在殺隗恂這件事上,劉秀也有些不太情願。隗恂是有做過錯事,但已經過去那麼久了,而且他也受到了相應的懲罰。

另外,隗恂已在洛陽待了這麼多年,隗囂的謀反,還真就和隗恂一點關係都沒有,現在若是殺了隗恂,隗恂確實挺冤枉的。

見劉秀的態度有些猶豫不決,吳漢、岑彭、銚期、祭遵、來歙等人都急了,紛紛說道:「陛下,不殺隗恂,不足以震懾反賊啊!」

「陛下乃金口玉言,許下三日之約,現在三日已到,隗賊不為所動,陛下理應斬殺隗恂,揚天子之威儀!」

劉秀看看眾將,又沉吟了片刻,點點頭,說道:「將隗恂,斬首示眾!另,派人舉隗恂之首級,繞城三圈!」

「陛下聖明!」聽劉秀終於下令,斬殺隗恂,眾將皆是面露喜色,紛紛拱手施禮。

當日,由吳漢負責監斬,軍中的刀斧手將隗恂的首級斬落,而後,漢軍兵卒把隗恂的首級掛在竹竿子上,由一名兵卒舉著竹竿,騎馬繞城而行。

隗囂的身體本就不好,突然聽聞隗恂被殺的消息,而且人頭還被掛著竹竿子,被漢軍兵卒挑著環城繞行,他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暈死了過去。

很多大臣都圍攏上前,呼喚隗囂,鄭興沒有上前,只是在旁冷眼旁觀,和他一樣沒有上前表忠心的,還有申屠剛和杜林。

鄭興轉頭看向他二人,他倆也看向鄭興,三人對視,搖頭苦笑。

他們現在對隗囂,皆是大失所望,隗囂現在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禮賢下士的明主,只是個昏聵無能、聽信讒言的庸主。

申屠剛、杜林,都是王莽時期的舊臣,後來歸附隗囂。

杜林和鄭興一樣,皆是學術派大師,他的成就,並不在鄭興之下。

鄭興擅長的是《左傳》,杜林擅長的則是《尚書》,他也是《古文尚書》最早的倡議者。

根據杜林所著的尚書《訓旨》,由賈逵做訓,馬融作傳,鄭玄註解。

這些人全都是當時學術派的大師,可見杜林的學術地位之高,用現代的話講,杜林和鄭興,那就是國寶級別的大家。

申屠剛也頗有才學,而且敢於直諫,當初隗囂決定轉投公孫述時,申屠剛就是強烈反對的大臣之一,而且他的反對,可不是在背後發發牢騷,而是直接上疏隗囂。當然了,隗囂並沒有接受申屠剛的勸阻,但申屠剛的膽量的確是夠大的,十分有做諫官的潛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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