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三章 強項縣令
漢天子 by 六道
2020-2-11 17:44
董宣的意思很明確,張賁不能殺。想-免-費-看-完-整-版請百度搜-xzhaishuyuan
劉秀抬手指了指董宣,問道:「董宣,你可是要違抗聖旨不成?」
「張賁只是失察之過,罪不至死。」
「如果朕一定要處死他呢?」
「張賁只是失察之過,罪不至死!」
「你是要和朕作對到底,要庇護張賁到底了?」
「微臣只是依律辦案,並無過錯。」
董宣抬頭看眼劉秀,見劉秀正目不轉睛地怒視著自己,他正色說道:「陛下御駕親征期間,臣要確保洛陽太平無事。」
劉秀瞇了瞇眼睛,問道:「你是說,等朕打完這一仗,回到京城,就可以處死張賁了?」
董宣向前拱手施禮,朗聲說道:「陛下乃一國之君,陛下要處死誰,沒人能攔得住。」
劉秀差點氣笑出來,我現在要殺張賁,不就是被你董宣給攔下了嗎?
他氣呼呼地說道:「禁足一個月,這算懲罰嗎?
張賁被打了兩百板子,在家中養傷都不止一個月吧?
還是說……」稍頓,劉秀揚起眉毛,質問道:「都打了兩百板子了,張賁他還能活?」
董宣向前躬身,說道:「行刑過後,張賁僥倖未死,但業已奄奄一息。」
對於杖刑裡面的門道,劉秀也是一清二楚,受刑兩百杖還能活下來,只能說明行刑的人不想把人打死。
劉秀凝視著董宣,揮手說道:「你退下吧!」
見劉秀沒有再執意要處死張賁,董宣跪地叩首,大聲說道:「陛下聖明,微臣叩謝!」
「滾!」
劉秀沒好氣地喝道。
「微臣告退!」
董宣還是老樣子,一本正經向劉秀叩首,而後站起身形,躬著身子,倒退了三步,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他剛走出大殿,就聽身後的門板傳來光噹一聲巨響,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砸在了門板上。
張昆快步上前,向旁擺擺手,乾笑道:「董縣令,這邊請!快走吧,再不走,陛下還指不定……」還指不定要拿你怎麼撒氣呢!董宣向張昆欠了欠身,含笑說道:「多謝張謁者。
對了,張謁者,下官還帶了些東西要呈交於陛下……」劉秀被孫祥氣得不輕,連帶著,他這把火也發到了張賁的頭上。
不過不得不說,張賁有一位出類拔萃又十分靠得住的頂頭上司,洛陽令董宣。
這位被劉秀笑稱為強項令的董宣,再次表現出他不怕死的精神,在劉秀面前,據理力爭,幾乎是豁出了老命,最後總算是暫時保下張賁的性命。
雖說董宣給劉秀一個台階下,意思是,等劉秀征討完隗囂,回到洛陽之後,再隨便他發落張賁。
不過董宣心裡明白,陛下現在要殺張賁,完全是在氣頭上,等仗打完了,過了那麼久,陛下的火氣早就消了,對張賁不會再起殺心。
何況,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陛下再想殺張賁,也師出無名啊!董宣都在心裡算計好了,只要張賁現在不死,以後他也死不了。
坐回到御座上的劉秀,把桌上的一隻小香爐摔了出去。
董宣剛才聽到的那聲巨響,正是劉秀摔香爐的聲音。
劉秀正坐在大殿裡生悶氣的時候,張昆走了進來,同時身後還跟著四名內侍,兩人一組,合力抬進來兩口大箱子。
劉秀見狀,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麼?」
「回稟陛下,這是縣府從孫祥賭館內繳獲的錢財,剛才董縣令面聖的時候,沒有機會呈交陛下,這才讓奴婢送於陛下,交由陛下過目。」
張昆說著話,命令四名內侍,趕快把箱蓋子打開。
四名內侍,把兩口箱子的箱蓋打開,劉秀和一旁的洛幽伸長脖子,向箱子裡一看,好嘛,一口箱子裡裝的全是金餅,另一口箱子裡裝得要麼是龍幣,要麼是馬幣、龜幣。
光是裝金餅的那口箱子,估計就得有五六十萬錢,裝白金三品的那口箱子,估計也得有三四十萬錢。
兩口箱子加到一起,即便不到百萬錢,但也差不了多少。
劉秀皺著眉頭問道:「董宣把這些錢送到皇宮是何意?」
「回稟陛下,董縣令說,這是陛下在賭館內贏下的,理應送到皇宮。」
劉秀不耐煩地揮揮手,說道:「全部送到司空府,讓司空充入國庫!」
「是!陛下!」
天子從不缺錢,像冶鐵煉銅、煮鹽捕魚、伐木燒炭等諸多產業,這些都屬於天子的私產,所產生的一切費用,都歸天子個人所有。
除此之外,還有人頭稅。
按照漢法,孩子超過三歲,就要交人頭稅,每人每年是二十三錢,並不多。
其中的二十錢都是歸天子的,另外是三錢充當軍費。
平帝時期,有做過一次全國人口大普查,當時的人口是五千九百多萬。
以六千萬人口計算的話,天子光是在人頭稅這一塊,每年就是十二億錢的收入。
再加上礦產開採冶煉收入、運銷食鹽收入、捕魚販魚收入、伐木及燒炭收入,每年不知道得有多少錢。
這還遠遠不是天子全部的收入,像市場交易稅收這一塊,也是歸天子所有。
所以說,天子能養得起後宮佳麗三千,那真的不誇張。
即便是後宮佳麗三千,這個數字都太小了,縱觀歷史,大多數皇帝的後宮,都不會少於萬人。
目前劉秀是還沒有統一全國,但人口比較集中的司隸、荊州、豫州、冀州、青州等地,都已在劉秀的控制範圍之內,就各種稅收而言,每年都有大幅的增加。
董宣離開皇宮後,順道去探望在家中養傷的張賁。
平日裡,張賁的家裡可謂是門庭若市,三教九流,進進出出,現在張賁的府邸,則變成了門可羅雀。
其一是張賁吃一塹長一智,現在他誰都不想見,其二,人們現在還不清楚張賁這次犯的事究竟有多大,能不能逃過這一劫,在這個敏感時期,人們也不太敢來探望他。
聽聞董宣來訪的消息,趴在床鋪上的張賁急忙令人把董宣請進來。
看到董宣走進屋內,張賁掙扎著還想起床,董宣向他連連擺手,說道:「趴著、趴著,你還是趴著吧,我可不想看你不穿褲子的樣子。」
張賁現在是既沒穿褲子,也沒穿褻褲,下身完全是赤裸的,塗了好厚一層的藥物。
張賁老臉一紅,眼圈泛紅,顫聲說道:「下官多謝大人不殺之恩!」
董宣沒有多餘的廢話,也沒有虛情假意的探問他的傷情如何,而是直截了當地開口說道:「剛剛,我被陛下召見,」張賁身子一哆嗦,連忙問道:「陛下……陛下是怎麼說的?」
董宣看了他一眼,說道:「陛下的態度還是沒有變。」
「陛下……陛下還是要殺下官啊……」「我已經和陛下約定好了,在陛下出征期間,可留你性命,等陛下班師回朝,再決定如何處置你。」
董宣實話實說道。
張賁呆愣片刻,馬上領悟到董宣的用意,他雙手支撐著,要從床上爬起,董宣再次把他摁住,不悅地說道:「不是讓你趴好嗎?」
「大人的大恩大德,下官沒齒難忘,下輩子,下官哪怕是給大人做牛做馬,也償還不清啊!」
張賁說著話,聲淚俱下。
董宣擺擺手,說道:「行了,這些沒用廢話不必再多說。
我現在要告訴你的是,你的事還沒完,陛下御駕親征期間,你若是能守好洛陽,確保洛陽太平無事,等到陛下回京之時,絕不可能再嚴懲於你,反之,如果這段時間洛陽發生了亂子,不管是大亂子還是小亂子,等到陛下回京,定會對你二罪並罰,到了那時,我縱然再怎麼豁出性命,也救不了你了。」
張賁快速地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正色說道:「大人放心,下官就算是不吃不喝不睡覺,也要在陛下御駕親征期間,守護好洛陽城!」
董宣聞言,滿意地點點頭,說道:「趁著這段時間,你在家中好好養傷,也好好反省一下,你的那些狐朋狗友,能不見就不見,現在你就做得很好。」
若是以前,聽董宣用狐朋狗友來形容自己的那些草根弟兄們,張賁早炸毛了,而現在再聽這些話,張賁是怎麼聽怎麼覺得窩心,滿心的感動。
良藥苦口,忠言逆耳,現在他是深有體會了,能對他說出這種話的人,才是真正的朋友,關鍵時刻,人家也真的能為自己豁出性命,甚至不惜得罪天子。
想到這裡,張賁感慨萬千,眼睛一熱,忍不住又嗚嗚地哭了起來。
看他這副模樣,董宣頓覺得心煩,站起身形,說道:「你在家慢慢哭,我先走了!」
「大人……大人去哪?」
「我還能去哪?
回縣府辦公!」
董宣白了他一眼,一邊搖著頭,一邊快步走了出去。
張賁不在,縣府裡軍政兩方面的活兒就都落在他一個人身上了,董宣想想都覺得頭大。
皇宮內。
劉秀還在生董宣的氣,洛幽小聲勸說道:「陛下,董縣令依律辦案,其實……其實也是沒錯的!」
劉秀說道:「他們都沒錯,那就是我錯了?」
洛幽連忙說道:「陛下當然更沒錯。」
見劉秀揚著眉毛,看向自己,她忙又說道:「最可惡的就是孫祥,膽大包天,草菅人命,罪無可恕!」
劉秀收回目光,重重地哼了一聲。
這時候,張昆走了進來,說道:「陛下,董縣令剛剛送來一人。」
「哦?」
劉秀微微皺眉,問道:「送來的是何人?」
「說是叫張維。」
劉秀恍然大悟,啼笑皆非地搖搖頭,小聲嘀咕道:「這個董宣,竟然把張維送到我這兒來了。」
張維是賭館聘請的棋手,雖然他不是孫祥為非作歹的幫兇,但他畢竟也是賭館中的一員,在縣府查封賭館的時候,張維也被一併抓回縣府。
經過盤問,董宣確認張維沒有參與孫祥的惡行,又聽說陛下和張維對弈了兩盤,興致還挺高的,張賁便派人把張維送到皇宮,交由劉秀處置。
漢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