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五章 結盟事宜
漢天子 by 六道
2020-2-11 17:44
看到周遊被殺,京兆尹率先反應過來,手指著那名年輕兵卒,大聲喊喝道:「拿下他!快快拿下他!」
嘩啦一聲,外面的兵卒紛紛湧入進來。那名年輕兵卒把佩劍從周遊身上拔出來,仰天長歎道:「大仇得報!哈哈,今日,我死亦瞑目!」
說著話,他手腕一番,將佩劍橫在自己的脖頸前,沒有絲毫的猶豫,狠狠抹了下去。
噹啷!噗通!
佩劍落地,緊接著,年輕兵卒的屍體也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衝進來的兵卒們到了近前,看到的只是兩具屍體。人們目瞪口呆,過了好一會,方轉頭看向京兆尹。
京兆尹如同被抽乾了力氣似的,站起的身形跌坐回榻上,久久回不過來神。
這便是在當時轟動一時的刺殺周遊事件。
整件事都匪夷所思,周遊封隗囂之命,出使洛陽,結果只走到長安,便被刺死在這裡。詭異的是,他不是死在長安的外面,而是死在長安城內,還死在京兆尹府。
要知道京兆尹可是把周遊敬為上賓的,以京兆尹為首的長安官員,還特意設宴,款待周遊。刺殺事件肯定和京兆尹無關,但周遊又確確實實死在了京兆尹府。
刺殺周遊的兵卒,名叫王保,的確是京兆尹府的兵卒,而且他在京兆尹府做事的時間已經不短了,有兩年之久,以前根本沒人知道他和周遊有血海深仇。
周遊被仇人刺殺在京兆尹府,可把京兆尹和長安官員嚇得不輕。京兆尹傳書洛陽,將此事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呈報給劉秀。
消息傳到洛陽,洛陽朝廷也是大為震驚。不管周遊是被什麼人殺的,是不是死在仇家之手,總之,他是在長安的京兆尹府被殺,己方要對周遊的死負有直接責任。
劉秀和朝中大臣商議此事該如此處理,伏湛和宋弘都主張朝廷應該做出相應之賠償。
吳漢一聽就不樂意了,他沉聲說道:「周遊是死在仇家之手,而且殺他的仇家已經自盡,我朝又為何要做賠償?」
伏湛意味深長地說道:「可周遊終究還是死在長安,死在京兆尹府內!」
吳漢滿不在乎地說道:「那是他自己合該倒霉!」
伏湛見自己和吳漢說不通,他轉而對劉秀說道:「陛下,現在征西軍正在代郡與盧芳作戰,三輔空虛啊!」
這個時候,己方所做的應該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對,不該激化雙方之間的矛盾。
吳漢不以為然地說道:「即便三輔空虛,倘若他隗囂膽敢進犯三輔,我吳漢願親自帶兵,征討隗囂!」
宋弘說道:「大司馬,『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很多事情,如果可以不用打仗解決,我們就應該盡量避免兩軍交戰的情況發生。」
稍頓,他看向劉秀,正色說道:「陛下,隗囂肯派出使者到洛陽,這說明他對陛下還是有依附之意的,目前隗囂也稱不上是朝廷的敵人,朝廷最大的勁敵,一是公孫述,二是盧芳,隗囂起碼要排在他二人之後。現在與隗囂交惡,實在不是明智之舉啊!」
吳漢還要說話,鄧禹出列,說道:「陛下可還記得周方出使洛陽?當時,便有人一心要置周方於死地,破壞洛陽和涼州的關係,現在周遊遇刺,如果因此而使洛陽與涼州交惡,恐怕是讓別有用心之徒,得償所願了。」
聽聞他的話,吳漢老臉一紅,鄧禹這就是在說自己嗎?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嚨,不滿地大聲嚷嚷道:「右將軍可是在說……」
不等他把話說完,鄧禹說道:「大司馬不要誤會,當時要置周方於死地的人,可不是一撥人,我以為,周遊之死,只是周方事件的延續罷了。」
劉秀的手指頭輕輕敲打著桌案,沉吟片刻,問道:「那麼,以右將軍之見呢?」
鄧禹正色說道:「陛下,臣以為司徒、司空所言有理,以現在之局勢,我朝的確不宜與隗囂交惡,對於周遊遇刺之事,陛下應好言安撫隗囂,並給予隗囂一定之補償。」
劉秀又想了一會,緩緩點下頭,說道:「好吧!」他轉頭看向銚期,說道:「衛尉。」
「微臣在!」銚期出列,拱手施禮。
「次況可安排些人手,送一批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到天水隴城,另外,再送去我的書信。」
「是!陛下!」
因為西征軍正在代郡作戰,三輔空虛,偏偏在這個時候,周遊死在了長安,劉秀不想在這個時候與隗囂決裂,便採納了鄧禹、伏湛、宋弘等人的意見,決定給隗囂送去一批寶物作為賠償,將此事化解。
銚期是衛尉,主管虎賁,他派出的屬下,自然也都是虎賁軍。
這批虎賁軍總共有百十號人,押送劉秀送給隗囂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由洛陽出發,一路西去,直奔涼州。
周遊出使洛陽,半路出了意外,虎賁軍押送寶物到涼州,半路上也發生了意外。
虎賁在路過弘農的時候,住在驛舍內,結果第二天人們醒來的時候,他們所運送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全部不翼而飛。
意識到事情嚴重,虎賁軍立刻找來驛捨的官吏,讓他們交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驛捨的官吏們都是一臉的驚訝和茫然,紛紛屈膝跪地,連連叩首,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帶隊的虎賁軍軍侯勃然大怒,當即找來縣令,讓縣兵全城搜尋己方的失竊之物。
縣兵們在城內一連搜了兩天,連根毛都沒發現,他們所押送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就像憑空消失了似的。
沒有時間在這裡多做耽擱,虎賁軍侯只能帶著屬下,回到洛陽,向劉秀請罪。
周遊出使洛陽,死了,劉秀送給隗囂的補償,丟了,這一系列的事,看起來好像都是獨立事件,但只要往深了一琢磨,便可看出,其中存在千絲萬縷的聯繫。
似乎有一隻看不見的黑手在操控著這一切,其目的是為了讓洛陽和涼州的關係全面惡化。
實際的情況也的確是如此。
隗囂聽說周遊遇害的消息,而且還是在長安京兆尹府遇害的,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此事與洛陽脫不開干係,沒準就是劉秀下了密詔,讓長安京兆尹伺機殺掉周遊。
周遊和隗囂的關係很好,既是心腹,也是至交,周遊的死,讓隗囂把抓揉腸一般,對劉秀恨得牙根直癢癢。
不過沒幾天,長安京兆尹給他傳來書信,表示陛下對周遊的遇刺也十分震驚和痛心,決定送往涼州一筆豐厚的賠償。
看了京兆尹的這份書信,隗囂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結果左等等不到洛陽的賠償,右等還是等不到洛陽的賠償,後來他派人一打聽,才知道,原來劉秀派出運送賠償的隊伍,走到弘農時,便調轉回頭,打道回府了。
當地的百姓們可不知金銀珠寶失竊的事,這麼丟臉的事,虎賁軍也不可能對外傳揚,反而還會竭盡所能的封鎖消息。
聽說劉秀明明已經派人運送賠償到涼州,可走到一半,又調頭回去了,隗囂剛剛平息下來的怒火,騰的一下又燒到頭頂。
什麼叫欺人太甚?劉秀這就是欺人太甚!
你不想讓我的使者到洛陽,你可以直說,為何要派人半路截殺?你不想給予賠償,也可以明說,為何派人走到一半,又把人給召回去了?
劉秀現在是連面子都不想給自己了啊!
隗囂在他自己的府內,氣得跳腳大罵劉秀無情無義,十足的小人。
在他勢力弱小,四面都是強敵的時候,是自己歸順劉秀,幫著劉秀打跑了赤眉軍,助漢軍一舉攻佔三輔,鞏固了西境。
現在劉秀羽翼豐滿了,便要卸磨殺驢,要置自己於死地,簡直是厚顏無恥至極。
在隗囂的心裡,想到的都是劉秀對他的不好,可從來沒想過,他明明已經歸順劉秀,卻拿劉秀的聖旨當放屁,我行我素,拒不遵從聖旨,他真的有把劉秀當皇帝嗎?或者說他真的有把自己當臣子嗎?
一個人若想反,他可以找出千百種理由,而周遊的遇刺,劉秀補償的被盜,都只是個引子罷了。
隗囂在自家府裡大發雷霆的時候,公孫述的使者和陌鄢,再次來訪,向隗囂又一次提出雙方結盟事宜。
這次,隗囂有做出了明確表態,他表示自己可以接受與公孫述的結盟,但既然是結盟,就必須得有個主事者,也就是盟主,那麼,究竟是由他隗囂來做盟主,還是該有公孫述做盟主呢?
使者的態度也很明確,你隗囂只是個侯,而公孫述,那是天子,天子與侯結盟,主事者當然得是天子,不過,隗囂也有好處,可以封王。而且公孫述把他的王爵封號都想好了,朔寧王。
聽了使者的話,隗囂陷入沉思,久久未語。
現在他和公孫述的地位是持平的,他有涼州,公孫述有益州,兩人都是一州之主,可結盟後,公孫述便成為主,而自己則成為僕,這與他依附劉秀又有什麼區別?
使者看出隗囂心中所想,微微一笑,說道:「隗公歸附劉秀,只得了個毫不起眼的侯位,可當今之天下,有多少個侯?光是洛陽朝廷的侯,沒有一百,也有數十之多,隗公只是其中之一罷了。而隗公若歸順陛下,可就是王了,堂堂的朔寧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隗囂眼眸一閃,這一點,的確是令他心動的地方。區區的侯位,他的確看不上眼,若能得到王位,那就不一樣了,那可是王啊!
「何況,劉秀現在對隗公既猜忌,又充滿敵意,劉秀現在之所以還沒有對隗公下手,只是因為征西軍被北方的盧芳拖住了,等到北方的戰事結束,劉秀空出手來,接下來倒霉的必是隗公!隗公與陛下結盟,是隗公最佳的出路,還望隗公三思啊!」yuyv
公孫述派出的這位使者,的確是能說會道,思路清晰,講出的話頭頭是道,十分有信服力。
喬裝成隨從的陌鄢,跪坐在後面,低垂著頭,嘴角揚起,露出笑意。
只要隗囂不是個傻子,只要他還稍微有點頭腦,勢必會接受與己方的同盟,也勢必會接受由公孫述來做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