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三章 引蛇出洞
漢天子 by 六道
2020-2-11 17:44
劉秀、吳漢、宋華裳正說著話,宋弘從船艙裡走出來,看到宋華裳也在這,他先是一怔,而後沉聲問道:「華裳,你怎麼下來了?」
宋華裳臉色一變,連忙向宋弘福了福身,小聲說道:「父親。」
宋弘臉色難看,語氣不善地問道:「我在問你,你為何會在這裡?」
一個姑娘家,不在女眷們待的地方,而是偷偷跑下來,與兩名男子單獨相處,即便一個是天子,一個是大司馬,這也太不成體統。
書香門第出身的宋弘,對於長女的行徑極為憤怒。
宋華裳低垂著頭,身子哆嗦個不停,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見狀,劉秀對宋弘一笑,說道:「宋司空太過嚴厲了,華裳一時迷路,走到這裡,又何必責怪於她?」
劉秀談不上有多喜歡宋華裳,他視宋弘為自己的平輩,那麼宋華裳就是他的晚輩,現在她受到宋弘的訓斥,劉秀只是下意識地幫她說幾句話。
不過他隨口的解圍,卻是讓宋華裳窩心不已,看向劉秀的眼神,都毫不隱晦地流露出異樣的光彩。
知女莫過父。只看宋華裳看向劉秀的眼神,宋弘便知道,自家閨女是打歪了主意。當著劉秀的面,他不好發作,沉聲說道:「還不快回去?」
宋華裳急忙福身施了一禮,然後低垂著頭,快步向樓上走去。見狀,劉秀搖搖頭,說道:「對女孩,當嬌養才是,宋司空太過嚴厲了。」
劉秀對自家的閨女劉義王可是當成了寶貝,兒子們摔摔碰碰的都無所謂,若是讓他看到劉義王摔倒了、磕到碰到了,他定是要發火的。
宋弘苦笑,他哪是因為華裳走錯了路而發火,這陛下啊,有時候心細如絲,有時候又粗枝大葉得很。
他沒有再就宋華裳的事多言,話鋒一轉,說道:「陛下,這裡是最熱鬧,人也最多的路段了,可否讓船隻停下,多停留一會。」
劉秀想了想,點點頭,他召喚道:「龍淵!」
「屬下在!」隨著應話聲,龍淵從船艙內快步走出來,向劉秀插手施禮。他說道:「傳令,在此處停船,還有,讓兩艘護衛船都停靠過來。」
龍淵看了劉秀一眼,而後躬身說道:「屬下遵命!」說完話,他轉身快步離去。
等龍淵走後,劉秀對吳漢和宋弘說道:「等會,我們換乘另一艘船。」
吳漢和宋弘先是一怔,緊接著雙雙反應過來。宋弘緊張地問道:「陛下認為會有刺客趁機行刺?」
劉秀笑了笑,說道:「宋司空不必緊張,我這麼做也是防患於未然,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嘛!」
宋弘正色說道:「陛下,刺客猖獗,現在是到了要好好整治的時候了。」
劉秀點點頭,說道:「我知道。」
劉秀所乘坐的樓船,在河面上停了下來,與此同時,作為護衛的兩艘樓船,緩緩靠攏過來,三條樓船,在河面上排成一條直線,並越靠越近,最後已然緊緊貼在一起。
虛英、虛庭、虛飛三人上到六層,招呼六層內的女眷們,悄悄下船,更換船隻。
聽聞他們要自己換乘船隻,在場的女眷們紛紛露出詫異之色,七嘴八舌地問道:「為何要我們換船?」
「是啊,三位將軍,還請你們把話說清楚!」
虛英、虛庭、虛飛皺了皺眉,說道:「這是陛下的意思!」
「即便是陛下的意思,也總該有個緣由吧?」「沒錯!到底出了什麼事,陛下不會讓我們無緣無故換船的。」
聽著女眷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吵吵鬧鬧,虛英三人頓感頭痛。
郭聖通向眾人擺擺手,含笑說道:「陛下要我們換乘船隻,也是為了我們好,現在洛陽城內,刺客猖獗,陛下是為了保障我們的安全,才讓我們更換船隻的。」
宋華裳立刻起身附和道:「既然是陛下的意思,我們當遵旨行事才是。」
郭聖通發了話,宋華裳又站出來附和,眾人沒什麼好說的了,雖然滿心的不高興,還是跟隨著虛英三人,魚貫下了樓。
在樓船的第五層,龍淵、龍准、龍孛三人,業已說服大臣們,讓他們下樓更換船隻。
劉秀等人來到一樓的船艙時,文武大臣及其家眷們,都聚在這裡。見到劉秀來了,人們紛紛施禮,齊聲說道:「陛下!」
「諸位不必驚慌,也不用緊張,只是更換下船隻而已。」說著話,劉秀向一旁點點頭。
有幾名樓船士走到窗前,將窗戶打開,旁邊樓船的窗戶,也早已打開。
由於兩艘樓船緊緊貼在一起,窗戶之間也幾乎沒有縫隙。樓船士把桌子墊在窗戶下面,向在場眾人做個請的手勢。
郭聖通轉頭看向劉秀,說道:「陛下!」
劉秀走上前來,說道:「你們先過。」
聞言,郭聖通立刻緊張起來,小聲問道:「陛下你……」
劉秀對她一笑,說道:「放心,我不會有事的。」說著話,他看看在場的眾人,又拍拍郭聖通的香肩,示意她趕快過去,不要再此耽誤時間。
郭聖通、陰麗華、許汐泠、溪澈影等人逐一越過窗戶,進到旁邊的樓船裡,等劉秀的嬪妃們都已過去,其他的大臣及家眷們才紛紛上前,順著窗戶,逐一進到另一艘樓船裡。
時間不長,這偌大的船艙裡,便只剩下劉秀和花非煙、龍淵、龍准、龍孛、虛英、虛庭、虛飛這幾人。
劉秀對龍淵等人說道:「你們也過去,保護好聖通、麗華她們。」「陛下?」
「放心,我自有打算!」龍淵等人沒有再多言,順著窗戶,也去到另一艘樓船。
等到龍淵等人也都過去,劉秀真就感覺自己的周圍空空如也了,最後,他的目光落在花非煙身上,樂呵呵地向他揚揚頭,言下之意,該輪到你了。
花非煙聳聳肩,說道:「那邊多非煙一個不多,少非煙一個不少,何況,陛下一個人待在這麼大的樓船裡,也太孤單了嘛!」
劉秀一笑,問道:「非煙不怕阮修找上門來?」
花非煙一笑,說道:「非煙對自己的水性還是很有自信的。」即便她打不過阮修,也隨時可以跳水逃生。
劉秀樂了,點點頭,沒有要求花非煙非去另艘船不可。
他邁步向船艙外走去,隨著他登上甲板,洛水兩邊的岸上,立刻又響起排山倒海般的歡呼聲。今日劉秀穿著正裝,一身黑色的冕服,頭頂冕冠,足蹬赤舄。
看著岸上一眼望不到邊的人群,他不知道今晚刺客會不會有所行動,但他有強烈的預感,刺客一定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花非煙緩步走到劉秀的身邊,先是望望岸上的人群,她小聲問道:「陛下認為,今晚刺客一定會來?」
劉秀幽幽說道:「如果我是刺客,不會放過這樣的良機。」
聽聞這話,花非煙再次向兩岸望了望,目光所及之處,到處都是人山人海,即便真有大批的刺客藏匿於其中,也根本分辨不出來。
站了一會,劉秀轉身回到船艙裡,和花非煙面對面的坐下,有樓船士上前,為兩人端送上來酒杯和酒壺。
樓船士就是樓船水軍,水軍和陸軍還是有些差別的,水軍都是從漁家、水家子弟中徵召的,年齡不會低於二十歲,通常要在二十二歲往上,如果身體沒問題,可以一直服役到五十多歲。
劉秀拿起酒壺,同時揮下手,樓船士躬身施禮,退出船艙。劉秀倒了兩杯酒,而後拿著酒杯,對花非煙笑了笑,說道:「希望我們的運氣夠好,今晚能把阮修引過來。」
他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只等著阮修上門。如果阮修沒來,這段時間他的準備就都白費了。花非煙向劉秀舉了舉杯子,而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劉秀也喝乾酒水,他放下杯子,隨口問道:「徐政等人可還好用?」
花非煙正色說道:「徐政不同於尋常江湖中人,他更懂得自律,更懂得服從命令,按令行事。」
劉秀笑道:「看來,非煙對徐政的評價還挺高的,不過,也要防著點他,切勿養虎為患。」
花非煙笑道:「徐政沒有家人,看起來好像無牽無掛,實則,他手下的那些兄弟,就是他最大的牽掛。這人一旦有了牽掛,就會變得容易控制。」
劉秀仰面而笑,說道:「非煙做事,我一向放心。」
他二人說話間,樓船已然緩緩滑行起來,繼續向前行駛。劉秀和花非煙一邊慢悠悠的飲酒,一邊說著話,時不時地向窗外瞄幾眼。
劉秀在等以阮修為首的四阿刺客主動上門,但令他意外的是,樓船一路向前行駛,一直都是風平浪靜。
這讓劉秀暗暗皺眉,心情也變得凝重起來。花非煙若有所思地說道:「也許,阮修這次是不會來了,或者,他是真的被燒死了。」
劉秀搖頭,說道:「我和阮修交過手,以他的武藝,絕不會被區區幾百兵卒,活活燒死在屋子裡。」
花非煙正色說道:「陛下別忘了,事先阮修已經受了傷。」
劉秀依舊搖頭,說道:「他的傷勢並不嚴重。」阮修雖被塌陷的屋頂拍在下面,但他出來之後,應有一戰之力,如果不是長水軍及時趕到,自己當時能不能逃過阮修的毒手,還真不好說呢。
他忍不住起身,再次走出船艙,來到外面的甲板上。
現在,船隻已快要走到郭區的盡頭了,再往前走,就是郭區邊緣的城牆,可直到這時,連個刺客的影子都沒看到。yuyv
對此,劉秀是大失所望,難道,這次真是自己的預感錯了?四阿的刺客,真就沉得住氣,放過這次機會了?
他心裡正琢磨著,忽聽桅桿上有人大聲喊喝道:「有船隻在靠近!」
劉秀先是抬頭看了一眼,然後順著桅桿上兵卒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樓船的左側,快速行駛過來一艘小船。
這艘小船,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條漁船,只是行駛的速度極快。
轟隆隆!隨著桅桿上的兵卒示警,立刻有大批的樓船士端著弩箭,跑上甲板。
人們站於甲板的邊緣,衝著快速行駛過來的小漁船高聲喊喝道:「停下!立刻停下!再不停下,我們就放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