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 禍不單行
漢天子 by 六道
2020-2-11 17:44
郭聖通為劉秀誕下皇子,劉秀與郭聖通著實恩愛了幾日。不過隨著劉永的稱帝,沖淡了劉秀心中的喜悅。這日早朝,他與眾臣商議此事。
劉永的勢力並不小,控制著青州、兗州、徐州、豫州的大部分地區,說起來,劉永的地盤比劉秀的地盤還要大,麾下的兵馬,也有一二十萬之多。
吳漢率先開口說道:「臣啟陛下,劉永膽大妄為,大逆不道,於睢陽稱帝,罪無可恕,微臣以為,陛下當兵伐睢陽!」
在場的大臣們面面相覷,皆在心裡暗暗搖頭。劉永倒也沒可怕到讓劉秀這邊連打都不敢打的地步,主要是現在他們已經是在多線作戰。
大司徒鄧禹,率兵在關西和赤眉軍交戰;岑彭即將率領大軍南下,收復荊州;吳漢也將領兵,入魏郡、清河郡平賊。
說起來,劉秀這邊已經是三線作戰,如果再出兵討伐劉永,那就是四線作戰,他們也沒有這麼多的兵力可用。伏湛抬了抬手中的笏板,說道:「臣啟陛下,微臣以為,我方的當務之急是先平定內患,內患之害,遠大於外患!」稍頓,他又說道:「最近這段時間,微臣已收到來自魏郡
的多封舉報,檢舉郡府官員頻頻與賊軍私通,甚至某些郡府官員,竟然做出暗迎賊軍入城之舉,內患不平,微臣擔心,魏郡有失!」
劉秀聞言,下意識地握了握拳頭,幽幽說道:「我看,陳康的太守之職,也是做到頭了。」魏郡是冀州的大郡,也是冀州之根本,容不得出現任何的散失,魏郡太守陳康,本就不是劉秀的心腹,當初他和謝躬的關係非常好,只不過後來出賣謝躬的人,也正是他
。
劉秀沉吟片刻,揚頭說道:「銚期聽令!」
「微臣在!」銚期急忙起身離席。
劉秀說道:「姚君帶朕之旨意,即刻去往魏郡鄴城,拿下陳康,接任太守之職!」
銚期向前叩首,振聲說道:「微臣遵命!」
劉秀意味深長地叮囑道:「魏郡既是冀州之根本,也是承上啟下之地,連著河內與河南,魏郡務必不能有失,次況,我把魏郡就交給你了!」
銚期動容,再次向前叩首,說道:「微臣到魏郡後,定然竭盡全力,不負陛下重望!」劉秀點了點頭,對銚期的為人和能力,劉秀都非常放心,要說領兵打仗,銚期是一把好手,要說治理地方,銚期也不差,即便治政能力稍差一些,劉秀也會安排得力之人
去輔佐他。
交代完銚期這邊,劉秀轉頭看向吳漢,說道:「子顏,等過完年,即刻出兵,平定魏郡、清河郡之賊軍,務必要將五校、檀鄉二賊,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吳漢向前叩首,大聲說道:「微臣遵命!」
劉秀又看向岑彭,問道:「君然現在籌備的如何?」
岑彭拱手說道:「微臣麾下的三萬精兵,已整裝待發,可隨時出兵荊州!」
「好!」劉秀說道:「三日後,兵發荊州!」
荊州是劉秀的家鄉,也是劉秀的根,他是不可能不拿下荊州的。
經過和眾臣的商議,劉秀暫時對劉永按兵不動,不是劉秀不想滅掉劉永這個和他爭漢室正統的心腹大患,而是他現在實在分不出多餘的兵力去對付劉永。
早朝之後,劉秀回到清涼殿,剛進來,便看到花非煙坐在大殿裡。見劉秀進來,花非煙起身施禮,說道:「陛下!」
「非煙可是有事?」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劉秀對花非煙已是非常的瞭解。如果沒事,她絕不會主動來找自己。
花非煙欠了欠身,說道:「屬下確實有事。」
劉秀對張昆說道:「去外面候著。」
「是!陛下!」張昆答應一聲,躬著身子,退出大殿。
等張昆走後,花非煙從袖口中抽出一支竹筒,遞交給劉秀。劉秀接過來,熟練地拔掉蓋子,將裡面的布條倒出來,展開一瞧,裡面的記錄是關於漁陽太守彭寵的。
自打彭寵從洛陽回到漁陽後,便一直都是憤憤不平,對劉秀也頗有微詞。
吳漢和王梁,原本都是他屬下的官員,可現在,一個貴為大司馬,一個貴為大司空,皆為三公,而他呢,還是繼續做漁陽太守。
在彭寵看來,劉秀如此封賞,太不公平,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功績。當初倘若沒有自己舉漁陽全郡之力,支持劉秀,他能有今天嗎?恐怕早就被王郎殺了吧!
正所謂不患寡,只患不均,現在彭寵的心裡是極度不平衡,對劉秀也是憋著一肚子的怨氣,還不時和身邊的心腹之人,埋怨劉秀的不是。
要說彭寵,對劉秀的確是有功勞,而且功勞還不小,他雖然沒有上陣殺敵,但確實為劉秀軍的後勤補給提供了強有力的保障。
不過劉秀待他也不薄,畢竟是給他封了侯,可按照彭寵的說法,以他的功績,他是應該被封王的。
但彭寵也不想一想,滿朝上下,那麼多的功臣,即便是功勞那麼大,與劉秀關係那麼鐵的鄧禹,也只是被封侯,而未被封王。按照大漢祖制,是嚴禁封異姓王的。
彭寵以這件事來抱怨劉秀,那真是想做王都想瞎了心了。
另外,功績和他一樣的上谷太守耿況,人家可是一直都安安心心地做著上谷太守,兒子耿弇被封為建威大將軍,官職比他這個老爹都大,耿況也沒有絲毫的抱怨。
現在花非煙給劉秀的這份密報,便是雲兮閣的密探把彭寵在漁陽的一言一行都記錄下來。劉秀看罷,眉頭緊鎖,將布條向桌上一拍,沉默未語。
劉秀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對彭寵,乃至耿況,他都是非常感激的,奈何這兩人的能力確實是有限,劉秀不可能再把他二人的職位往更高了提升,他倆也擔不起。
治國、治天下,不是看交情,也不是看功績,最主要的還是要看個人能力。
像伏湛、伏黯兄弟倆,在劉秀稱帝之前,他倆沒有為劉秀出過一分力,但因為他二人的能力夠強,前者做了尚書,兼大司徒,後者做了光祿勳。
現在看到彭寵對自己的這些抱怨,劉秀頗感寒心,也有些難過。
「陛下!」花非煙打斷劉秀的沉思,又遞過來一個竹筒。劉秀接過,打開,低頭一瞧,這是從河內傳回的情報。
青犢軍的漏網之魚孫登,現在在河內,已召集起一批青犢軍殘部、尤來軍殘部、銅馬軍殘部,合計有數萬之眾。
看罷這份情報,劉秀忍不住苦笑,這些賊軍,真是打不完,滅不絕,簡直像種莊稼似的,一茬接著一茬。
劉秀問道:「孫登集結青犢、尤來、銅馬殘部,想要作甚?」
花非煙欠了欠身,說道:「依屬下分析,孫登恐怕也有稱帝之心!」劉秀眨眨眼睛,先是輕笑一聲,笑著笑著,他變成了仰面大笑。劉秀感覺,當今這個亂世,實在太可笑了,只要組織起個萬把人,阿貓阿狗都想要站出來稱帝,這天子真
是太不值錢了。
他一邊笑著,一邊又頗感頭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內憂外患,雜七雜八的事都趕到一起來了。
過了一會,他收斂笑聲,看向花非煙,問道:「非煙今日到底帶來了多少個壞消息?」
花非煙欠了欠身,從袖口內又抽出一支竹筒,畢恭畢敬地遞給劉秀。
看著她遞來的竹筒,劉秀差點又笑起來,現在他也挺好奇的,究竟還能有哪些壞消息。他接過竹筒,打開,這回裡面的情報是關於真定王劉楊的。
這份情報,明確指出,劉楊已有稱帝之野心。劉楊有個小毛病,就是脖子上長了個紅色的肉瘤,也不知道是哪個江湖術士告訴他的,他這屬於天生異相,像他這樣的人,是注定要做天子的!劉楊一想,還真是這麼個
道理。
劉秀能做皇帝,全靠得到了他劉楊的支持,既然自己的支持能讓劉秀坐上皇位,那為什麼自己不做皇帝呢?
這位真定王也是想做皇帝想瞎了心。他自己偷偷找人,在一塊石頭上刻了一行字,然後埋在真定城城郊。
之後他又安排人,『碰巧』把這塊石頭挖了出來,運到真定城內,讓百姓們觀瞻。劉楊在石頭上刻的話是:赤九之後,癭楊為主。
赤是指漢,前文已經提過了,漢為火德,火為赤。九,是指劉秀。按照漢朝皇帝的排序,劉秀是第九位大漢天子。癭是瘤的意思,癭楊也就是指他劉楊。
這句話連起來就是,劉秀之後,便是他劉楊為帝了。
看著這份密報,劉秀再次把布條拍在桌案上。他疲倦地閉上眼睛,單手揉著額頭。說起來,劉秀做這個皇帝當的是真不容易,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內,遍地的賊軍,四處作亂,而那些看似忠肝義膽,幫著他打下河北的功臣們,又時不時地生出謀反之意,
想要自己做皇帝,再加上各路強大的外部敵人,各種各樣的壓力,從各個方向席捲而來,當真是讓人有窒息之感。
過了一會,劉秀深吸口氣,看向花非煙,苦笑道:「非煙,還有嗎?」
花非煙搖搖頭,同時長出口氣,劉秀也同樣長出口氣,這一連三個壞消息,如同一記記的悶錘,砸在他的胸口上,讓他快要喘不上來氣。
劉秀的手指噠噠噠的敲著桌案,片刻後,他抬頭一瞧,見花非煙正一臉關切地看著自己,劉秀笑問道:「非煙還有事?」
「陛下沒事吧?」花非煙小心翼翼地問道。設身處地的想想,如果是她坐在劉秀的位置上,她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麼多的糟心事。
聽聞她的話,劉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道:「這樣的打擊,並不算什麼,比這更重的打擊,我以前也承受過。」
劉秀心裡明鏡似的,他不能被擊倒,如果他都倒下了,那麼,也再沒有誰能把這一大攤子支撐起來。
他站起身形,在大殿裡來回徘徊了幾遍,而後揚頭說道:「張昆!」
「奴婢在!」守在殿外的張昆聽聞召喚,躬著腰,快步走進來。「擬旨,宣漁陽太守彭寵入京!」劉秀瞇縫著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