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佳人來信
漢天子 by 六道
2020-2-11 17:44
劉秀激起了王鳳骨子裡的血性,讓王鳳放棄了撤回南陽的打算,接下來他們面臨的問題就是如何來打這一仗。
對於漢軍而言,這一戰要麼打贏,要麼就是死,不想死,就必須得打贏這一仗,別無他法。
劉秀說道:「成國公和王將軍留守昆陽,我前去定陵、郾城,召集兵馬,等王邑一部抵達昆陽時,我們兩邊可同時出兵,內外夾擊莽軍!」
王常聞言,連連點頭,覺得劉秀這個主意可行。李軼哼笑出聲,說道:「大敵當前,劉將軍在外,留下成國公和王將軍死守昆陽,這,恐怕不太妥當吧?」
他這話,就差沒直接說劉秀別有用心了。劉秀看了李軼一眼,說道:「倘若李將軍能在定陵、郾城召集到人馬,我也可以把此事讓給李將軍去做!」
劉玄稱帝后,李軼被封為五威中郎將,說起來,他的官職比劉秀都要高。但是,無論在漢軍內部,還是在外界,李軼的威望和劉秀完全無法相提並論。
李軼當然清楚自己的半斤八兩,讓他去定陵、郾城招兵,恐怕一個人都招不上來。
他深吸口氣,說道:「以我的威望,自然是無法擔此重任,不過,倘若由成國公或者王將軍前往,可水到渠成!」他話音剛落,王常的腦袋已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急聲說道:「我可不行!我就是從定陵、郾城回來的,在這兩地,我都未能招上來兵馬。文叔身為漢室宗親,深受各地百姓
擁戴,前去招收兵馬,最為合適。」
說話的同時,王常還沒好氣地白了李軼一眼。他對李軼的印象極差,打仗沒什麼本事,挑撥是非倒是一個頂倆,不過你挑撥就挑撥唄,幹嘛還要捎帶上我呢?
王鳳當然也不願意去招兵,留在昆陽,固然危險,但起碼手中還有一萬多人的兵權,城中的百姓對於漢軍也非常支持,可鬼知道定陵、郾城那邊是什麼情況。
弄不好自己剛到那裡,就落到當地的士族的手裡,再把自己上交給莽軍,這個險他可冒不起。
他同樣瞪了李軼一眼,沉聲說道:「顏卿言之有理!何況,我身為全軍主將,自然要坐鎮昆陽,主持大局,豈能擅離職守,棄萬餘將士於不顧?」李軼一番話,本來是為了討好王鳳和王常,順便再踩劉秀一腳,結果他的馬屁拍到馬蹄子上了,王常反對,王鳳也反對。李軼臉色難看,表情尷尬,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
點什麼好了。
劉秀淡然一笑,問道:「李將軍可還有異議?」
李軼看了劉秀一眼,再什麼話都沒說,默不作聲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見狀,劉秀看向王鳳、王常,說道:「成國公、王將軍,既然大家都無異議,此事就這麼定下來吧?」
王鳳先是點點頭,接著,他又關切地問道:「文叔,你覺得此行能招收上來多少兵馬?」
劉秀緩緩搖頭,他也不清楚定陵和郾城那邊的情況,現在問他具體能招收多少兵馬,他還真不好說。他深吸口氣,說道:「秀當盡力而為!」
王鳳忍不住仰面感歎道:「生死存亡,禍兮旦福,就在此一戰了!」
劉秀向王鳳和王常拱了拱手,說道:「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動身!」說完話,他轉身向外走去。
王常恍然想到了什麼,快步追上劉秀,從懷中掏出一隻精美的紅色錦囊,遞給劉秀,說道:「文叔,我都差點忘了,這是陰小姐托人專程送過來的書信。」
劉秀愣了一下,接著,眼角眉梢透露出喜色,將紅色的錦囊接過來,仔細摸了摸,能感覺出錦囊裡裝有東西。他向王常拱手說道:「多謝顏卿兄了!」
「哎,文叔客氣了,只舉手之勞而已。」
看到劉秀拿著陰麗華送來的錦囊,一旁的李軼又是氣惱,又是妒忌,忍不住狠狠咬了咬牙。劉秀有什麼好?沒有起事之前,他就是個種地的農夫。
現在也僅僅是個偏將軍而已,可自己呢,出自李氏名門,現在又貴為五威中郎將,不必劉秀強百倍?
劉秀沒有看到李軼憤怒又嫉恨的眼神,但即便是看到了,他也不會理會。他收起錦囊,快步走出帥帳。
到了外面,他沒有耽擱,帶著賈復、馬武等人,又點了一千騎兵,馬不停蹄的離開昆陽,直奔郾城而去。
定陵距離昆陽較近,郾城距離昆陽較遠,但好在都在一條線上,劉秀決定先去較遠的郾城,回來時,正好路過定陵,再到定陵招收兵馬也不遲。
他們一行人,離開昆陽後,一路快馬加鞭,中途吃飯休息的時候,劉秀草草吃了幾口,然後走到無人之處,將那只錦囊拿了出去。
打開封口,向裡面摸了摸,抽出一塊絹布。他慢慢把絹布展開,裡面寫著幾列秀娟的小字。
——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在其板屋,亂我心曲。
——言念君子,溫其在邑。方何為期,胡然我念之。
——言念君子,載寢載興。厭厭良人,秩秩德音。
看罷絹布上的內容,劉秀的心裡也說不出來是個什麼滋味,總之心頭又熱又酸,眼睛也隨之浮上一抹濕紅。
陰麗華寫的這幾句詩,選自於《詩經·國風·秦風·小戎》中的幾句。大概的意思是,思念君子,性情溫和如玉;從軍住在板屋裡,我的心又亂又惆悵。
思念君子人品好,可惜人在邊疆;不知幾時才能回家,我心裡怎能不焦急?思念君子,坐立難安;溫良文靜、聰慧有禮,美名遠揚。
這是《詩經》裡典型的情詩,是妻子寫給出征丈夫的,現在被陰麗華引用,也就等於表明了她對劉秀的心意。
看罷這封陰麗華親手寫的書信,劉秀又怎能不激動呢?如果是平時,看到這封書信後,劉秀一定會不顧一切的趕回新野,與陰麗華相見。
可是,現在不行,他走不開,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著回到南陽,還能不能再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姑娘。
思緒至此,劉秀的心頭百感交集,也說不上來是喜是悲,是激動還是惆悵。
他輕輕歎口氣,將書信一點點的疊好,小心翼翼地塞進錦囊裡,然後又把錦囊仔仔細細的揣進胸甲之內。
吃過飯的馬武見到劉秀孤零零地坐在路邊的一塊石頭上,他正要走過去,馮異拉了他一把,緩緩搖下頭。
馬武不解地看著他,以眼神詢問『怎麼了?』
「主公剛看過陰小姐的書信。」馮異小聲說道。
「那又怎麼了?」馬武還是一臉的莫名其妙。
馮異扶額,對這個五大三粗的馬武,他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
王霸白了馬武一眼,沒好氣地說道:「大戰在即,生死未卜,這時候收到心上人的來信,你說現在主公是什麼心情?幾十年的飯,都吃進狗肚子裡了吧?」馬武聞言,氣得眉毛都豎立起來,手指著王霸,咬牙道:「王八,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你不是看我不順眼嗎?正好,老子也看你不順眼,要不這樣,咱倆打一架,立生死
契!」
「打就打,誰怕誰?」王霸不甘示弱,揚著下巴,挺著胸脯,一個勁的往馬武跟前湊。看他那副欠揍的樣子,馬武恨得牙根都癢癢,他握住劍柄,作勢要拔劍,旁邊突然傳來話音:「如果你倆吃飽了,有勁沒地方使,只需再等幾日,自然有讓你們使勁的地方
!」
馬武和王霸轉頭一瞧,只見劉秀邁步走了過來。兩人不約而同地拱手說道:「主公!」
此時劉秀已經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在他的臉上,已看不出來絲毫的異樣。
他皺著眉頭說道:「明知道大戰在即,你二人還要爭來斗去,倘若如此不分輕重,就都給我回家去!」
馬武和王霸被訓斥的一縮脖,又不約而同地互相瞪了對方一眼。
王霸咧嘴一笑,突然拉著馬武的胳膊,樂呵呵地說道:「主公誤會了,其實屬下就是想和馬兄切磋一下,好增進技藝!」
馬武反應也快,連連點頭,應道:「對、對、對!我和王八就是想切磋切磋,增進技藝!」
一對幼稚鬼!劉秀懶得理會他倆,問銚期道:「次況,此地距離郾城還有多遠?」
「主公,差不多還有五十里!」
劉秀舉目往往天色,說道:「該走了!我們爭取在天黑之前,趕到郾城!」
眾人沒有二話,紛紛上馬,繼續趕路。五十里的路程,劉秀一行人用了兩個時辰。漢時騎兵的極限速度也就是三日五百,五日一千。(這還是夏侯淵創下的記錄)
郾城,穎川西南部重鎮,位於潭水和沙河的交匯處,地理位置優越,物產豐富。
王常打下郾城後,雖說在這裡沒有招收上來多少兵馬,但卻收集了不少的糧食,目前昆陽城內的屯糧,足夠城中軍民吃上幾個月的。
劉秀一行人抵達郾城時,城門已經關閉,城頭上的守軍看到外面行來一隊人馬,有人大聲喊喝道:「什麼人?再往前走,我們就放箭了!」
「我是劉秀,從昆陽而來,速開城門!」劉秀衝著城頭喊喝道。
劉秀!城頭上的守軍同是一怔,劉秀不是在郡城那邊嗎?怎麼突然跑到郾城來了?一名兵卒不確定地問道:「城外可是劉秀劉將軍?」
「正是!」
「呃……劉將軍先在城外稍等,小人這就去向將軍稟報!」
目前駐守在郾城的是宗佻,綠林將領出身,官職為驃騎將軍。
時間不長,宗佻登上城頭,探出腦袋,向外面一瞧,見城外之人還真是劉秀,他詫異道:「劉將軍?你怎麼來郾城了?」說著話,他命令手下人趕快打開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