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解決糧草
漢天子 by 六道
2020-2-11 17:44
聽劉秀只要糧草,幾位士族的族長相互看了看,又一同鬆了口氣。
他們面露笑意地紛紛說道:「劉將軍放心,這幾天,我等便著手籌集一批糧食,送到縣府。」
劉秀笑道:「倘若是這樣,秀實在感激不盡。」
「哎呀,劉將軍太客氣了,漢軍弟兄為我襄城百姓除掉了李文和賈軒這兩大禍害,為漢軍弟兄籌集些糧草,也是我等分內之事嘛!」眾人滿臉堆笑地說道。
劉秀和他們又寒暄了一會,見他露出倦色,幾名士族族長知趣的起身,紛紛向劉秀告辭。等他們走後,王霸忍不住冷哼出聲,憤憤不平地說道:「李文、賈軒在的時候,他們極盡阿諛奉承之能事,百般討好,現在李文、賈軒死了,他們變臉倒快,立刻掉過頭來
,百般辱罵,真是一群見風使舵的小人!」
劉秀笑了,說道:「元伯,捧高踩低,乃人之常情,見風使舵,也是明哲保身之道。」
他跟隨大哥起兵造反,從舂陵一直打到宛城,這一路走下來,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什麼樣的事沒遇到過,對於人性的種種表現,他早就瞭然於胸,習以為常。
正說著話,一名兵卒走了進來,向劉秀插手施禮,說道:「將軍,永倉糧鋪的掌管何魯求見!」
劉秀眨了眨眼睛,揚頭說道:「有請。」
時間不長,兵卒從外面帶進來兩個人,一男一女,一老一少。
年長的中年人四十多歲的年紀,方方臉,小眼睛,大鼻子、大嘴叉,其貌不揚,身上的穿著倒是很不尋常。頭頂華麗的玉冠,身穿精美絕倫的綢緞袍子,腰間繫著金線織成的帶子,腰帶上繫著的玉珮都有好幾個,白玉、血玉、墨玉,一應俱全,走起來,玉珮相互碰撞,叮叮作
響。
看他的手掌,又是玉扳指又是金戒指。這一身行頭,從頭到腳都在向人們證明著一件事,老子有錢,很有錢!
和他一同進來的還有一位十八、九歲的小姑娘,雖說穿著也很華麗,但起碼顏色素雅,和中年人相比,這位姑娘的穿著要讓人順眼許多。
劉秀不認識中年人,倒是認識和他一同來的那位姑娘。他眼眸閃了閃,心裡嘀咕,原來是她!何小姐!
她姓何,永倉糧鋪的大掌管也姓何,現在他倆又是一起來的,劉秀對這位何小姐的身份,已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
難怪她出身於市井,卻能被邀請去參加李渾的婚禮。
當今這亂世,手中有錢,都不如手中有糧,何家的永倉糧鋪在襄城是數一數二的大糧商,想來,也這是李文、李渾父子對何家另眼相看的主要原因。
中年人進入大廳後,縮縮著脖子,端著肩膀,根本不敢亂看,他屈膝跪地,向前施大禮叩拜,顫聲說道:「小人何魯,拜見劉將軍!」
何小姐和中年人一樣,也是跪地叩首。
中年人在叩首的同時,轉頭看向何小姐,後者有看到他質詢的眼神,垂下眼簾,微微點了下頭。看到她的示意,中年人頓時露出喜色。
李府發生的事,何小姐已經對他講過了,也有說到在回家的路上,她幫了一位名叫劉秀的刺客,只是不知道這個劉秀,是不是南陽漢軍的那個劉秀。
現在得到女兒的證實,何魯自然是喜出望外。目前襄城做主的可是漢軍,而漢軍的首領正是劉秀,自己的女兒曾幫過他,他能不對何家另眼相看嗎?
何魯倒沒有奢求劉秀能多麼厚待何家,只要能保住全家老小的性命,他就心滿意足了。
「何先生請起。這位是?」劉秀先是向何魯擺了擺手,而後目光落在何小姐的臉上。
何魯沒敢馬上起身,跪地地上,小心翼翼地說道:「劉將軍,這位是小女何妙英。」
劉秀笑道:「原來是妙英小姐!」
聽聞劉秀對自己換了稱呼,何妙英不由自主地抬起頭來,眼中帶著迷茫,看著劉秀。後者笑道:「我等在李府行刺李文、賈軒之時,妙英小姐可是幫過我的忙。」
見劉秀直言不諱地坦誠了此事,何魯又驚又喜,連忙拱手說道:「小女能幫到劉將軍,實在是小女的福氣啊!」
何妙英關切地問道:「劉將軍的傷勢如何?」
何魯在旁不滿地瞪了她一眼,示意她慎言,該問的問,不該問的別問,人家受傷的事,沒準還不願意讓別人知道呢!
劉秀倒是比他想像中要隨和得多,也胸懷坦蕩得多。他摸了摸自己的肩頭,含笑道:「煩勞妙英小姐掛念了,傷勢已無大礙。」
和何妙英寒暄了兩句,而後,劉秀目光一轉,看向何魯,說道:「何先生是永倉糧鋪的大掌櫃。」
「正……正是!小人在襄城,經營著幾家糧鋪。」何魯連連點頭應道。
「我打聽過永倉糧鋪的糧價,比昆陽要高,而且是高出許多。」劉秀慢條斯理地說道。
他說得輕描淡寫,可何魯的冷汗瞬間冒了出來。
劉秀繼續說道:「看得出來,這些年,何掌管是靠著販賣糧食,發了大財,穿金戴銀,令人羨慕啊!」
何魯聞言,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向前連連叩首,急聲說道:「劉將軍饒命,劉將軍饒命……」
現在他腸子都悔青了,後悔沒聽自家閨女的勸誡。
來之前,何妙英有提醒過他,不要穿戴的這麼招搖,可他覺得,自己穿戴的貴重一些,其一是有面子,其二,也可向漢軍證明,自己有價值。
可是見到劉秀後,他發覺自己錯了。劉秀和那些傳聞中的起義軍首領完全不一樣,沒有因為發達了就穿金戴銀。
他身上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布制袍子,頭上普通的髮髻,用布巾包裹,腳下布靴,腰間也沒有任何的裝飾物品。
在這樣的劉秀面前,何魯感覺自己這一身的金銀玉器,非但不會讓自己有面子,倒更像是自己的催命符。他吞了口唾沫,結結巴巴地說道:「小人糧鋪的糧價,並……並不是小人自己定的,而……而是李文定下的,賣出的糧食,小人只……只賺得一點微薄之利,大……大多的利
潤,都……都被李文拿走了……」
他說的這些,劉秀完全相信,如果從他身上得不到絲毫的好處,李文也不會那麼厚待他,還邀請他攜帶家眷來參加兒子的婚禮。
不過對何魯這樣的商人,尤其是極具價值的糧商,該敲打的還得敲打。
劉秀緩緩站起身形,從坐席上走了下來,到了何魯近前,站定,低頭俯視著他,慢悠悠地問道:「這麼說來,魚肉襄城百姓的人,不是何掌管,而是李文。」
「正……正是!」何魯汗如雨下,哆哆嗦嗦地應道。
「可是李文已經死了。」你現在再說這些,不是死無對證嗎?
「小人……小人手裡是有賬簿的,在賬簿裡,一切都記得清清楚楚,倘若劉將軍不信小人,小人即刻就讓人取賬簿來!」何魯急聲說道。
劉秀沉默了片刻,淡然一笑,彎下腰身,托住何魯的胳膊,含笑說道:「何掌櫃起來說話!」
呼!被劉秀親手攙扶起來後,何魯忍不住長長吐出口濁氣,感覺背後涼颼颼的,原本背後的衣襟都已經濕透。
劉秀含笑說道:「何掌櫃不必擔心,我也只是隨口問問罷了,何況,妙英小姐還幫過我的忙,即便是看在妙英小姐的面子上,我也不會為難何掌櫃。」
「謝謝劉將軍!小人多謝劉將軍!」何魯向劉秀一個勁的拱手作揖。
劉秀擺擺手,說道:「現在李文已死,襄城的糧價,也該回歸正常,起碼要和昆陽持平,何掌櫃以為呢?」
何魯連連點頭,應道:「是、是、是!劉將軍言之有理,小人回去之後,即刻下調糧鋪的糧價。」
劉秀說道:「另外,我軍目前糧草多有不足,這件事,還需何掌櫃鼎力相助才是!」
何魯愣了一下,緊接著,他拍著胸膛保證道:「劉將軍放心,只要有小人在,絕不會讓漢軍弟兄餓著肚子!」
劉秀聞言笑了,說別的都是虛的,只有何魯的這句話,才算是實的。
他說道:「倘若何掌櫃真能說到做到,解決了我軍的糧草問題,我自會呈報陛下,為何掌櫃請賞,不敢說能讓何掌櫃得到個一官半職,但可讓何掌櫃得個爵位!」
劉秀太善於洞察人心了。像何魯這樣的暴發戶最想要的是什麼,錢財他已經有很多了,最想要的是地位,被士族承認,能和士族平起平坐的地位。
而且何魯也一直在往這個方向努力,腦袋削個尖的往士族階層擠,可惜他是市井出身,士族階層不待見也容不下他這個商人。
倘若何魯得到了爵位,那就不一樣了,他可以洗掉市井出身的背景,一躍成為士族階層中的一員。聽聞劉秀這番話,何魯身子一震,二話不說,再次向前叩首,腦袋磕到地上都彭彭作響,他激動的聲音顫抖,道:「小人謝劉將軍!劉將軍的大恩大德,小人沒齒難忘,以
後小人必誓死效忠劉將軍,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何魯情緒激動的都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了,一張方方臉,因為充血的關係,變得漲紅。
在旁的賈復等人見狀,都有些哭笑不得,心裡嘀咕,這個何掌櫃,是想要爵位想瘋了吧?
他們都不是商人,自然不明白商人的苦處。
商人有錢,可以用錢辦到很多事,本應該是社會中很有實力的一個階層,但政治地位實在太低下,甚至在士族階層眼中,他們的身份都不如平民。
以前何魯別說是想擠進士族階層,就算想和士族搞好關係,想與之產生點交情,都很困難。現在他一下子得到了劉秀的認可,他能不高興嗎?
此時何魯已經心裡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和劉秀搞好關係。漢軍不是缺糧嗎?他手裡什麼都不多,就是糧食多,漢軍缺多少,他就給漢軍補多少!只要牢牢抓住劉秀這座靠山,以後的何家,還愁擠不進士族階層嗎?一個可以改變何家命運的機會,已經擺到自己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