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1 所見為虛

「如果你還記得我之前講給你聽的故事的話，你應該記得……每個當家分得的玉石只有一小塊，而商人手中所持的玉石才是大頭。」地板上坐著的五歲姬曉軒正熱衷於擺放她的樂高積木，孟莉翹著二郎腿坐在桌上，對面前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的夏坤說道，「好好想一想玉石可能有什麼用，想清楚了再來問姐姐問題。」

夏坤重新整理了一遍思緒，在孟莉的故事裡，玉石會從三個階段影響宿主，使其逐步覺醒；

清醒夢是覺醒的第一階段。在清醒的狀態下，覺醒者可以在夢裡主動做一些事情，製造一些東西；

靈魂出竅是覺醒的第二階段。覺醒者可以從身體裡離開，進入其他人的夢境意識裡，織夢商會的當家們全都停留在這一層次；

創造萬物是覺醒的第三階段。在這個階段裡，覺醒者可以完全主宰自己的夢境，成為夢裡唯一的真神，根據已知的情報，只有大帥達到了這一層次。

當然啦，硬要說的話夏坤的層次比大帥都要高，他能隨意覆蓋他人的夢境，給予他人羈絆之力，這是只在自己的夢境裡創造永生國度的大帥都無法辦到的事情。

然而現在三和綾子僅僅只是靠接觸（假設三和綾子所說的玉石就是商人的那塊）就輕鬆提升到了二階段的水準，由此可見玉石的影響力究竟有多大……

「只有獲得商人的玉石，才有可能成為第二個大帥？」

孟莉點點頭，「共情社出自織夢商會，他們當然知道這塊玉石有多重要。百年來織夢商會一直在尋找這塊傳奇玉石，但玉石始終石沉大海，杳無回音。」

「但我不明白，如果大帥只想要織夢商會幫他供應夢境國度的永生精神能量，又不希望其他人成為第二個大帥，那麼把這塊最大的玉石毀掉就可以了，為什麼還要留著呢？」

「這就要見仁見智了。也許是擔心織夢商會有一天終會消亡？也許是擔心別的？又也許……」孟莉靜靜地注視著夏坤，「但無論如何，你得在織夢商會和共情社之前拿到玉石才可以。這種消息是不可能瞞得住的，這兩個組織都有入夢的能力，隨便抓個極道高層就能探知到秘密，所以我猜你說的這個三江會，其實已經和織夢商會有在合作了，只是瞞著你而已。」

「嗯，」夏坤點點頭，「我也想過這件事的可能性，所以會盡量表現地被動一些。」

「對了，你不是說還要問我共情社五虎將的事情嘛？」

「我一開始是打算請教的，不過現在來看玉石這件事應該更重要。」夏坤解釋道，「而且，只要我往玉石的所在探地越深，和五虎將正面對峙的幾率就會越高。」

「這麼說也確實如此……不過呢，姐姐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孟莉從桌上跳下來，俯身湊向夏坤的耳邊，「相信你已經很明白，即便身處清醒夢中，你在夢中所見的也並非真實——」

「但仔細想想你在現實中的所見，其實也是一樣的道理。」

現實的所見嗎……

夏坤從夢中醒來，睜眼便看到了曉軒恬靜的睡顏，初春和煦的陽光灑在她的臉上，春日融融，有種歲月靜好的美感。

就是她疊成小山一樣高的被子看著有些違和。

這時裡屋的推門緩緩推開，門縫裡出現了一道陰影，夏坤望向躲在門縫裡張望的楊雅晴，「你在幹嘛？」

「我……我想確定一下你們是不是完事了。」

夏坤：「？？？」

曉軒今天白天看上去一副很生氣的樣子，對夏坤也是有一句沒一句的，跟昨晚的親密無間形成了鮮明的反差。根據楊雅晴的推測，昨晚可能發生了兩種情況：

1、夏坤沒能滿足她。

2、夏坤慫了。

目前在楊雅晴看來2的幾率很高，夏坤這個掛比有造夢空間的加持，想怎麼改造自己的身體就怎麼改造，問題不大；而根據今天白天姬曉軒疊的厚厚的被子也應該能印證夏坤慫了的論據。

但他是怎麼制服曉軒的呢？曉軒在夢裡恐怖如斯，又有代打加持……難道他已經發現了曉軒身上的弱點？

下次有機會試著套話套出來看看……

楊雅晴越來越興奮了，她久攻夏坤不下，如果能通過夏坤攻破姬曉軒也是不錯的，圍點打援嘛。

由於現在形勢嚴峻，白天的時候楊雅晴會停留在道場附近的商業街等候夏坤；不敢跑太遠，這一次夏坤他們要拜訪的是北辰道場，當下最鼎盛的三大古流劍術之一，然後因為岡本道場就在不遠，夏坤他們還會去岡本道場拜訪岡本小次郎。

昨天大家已經見識了好幾家道場，對於這些交流生而言，道場巡禮比想像中無聊很多，尤其是這些主講的劍道名人，比如現在正在演講的北辰一刀流嫡系傳人，青龍館館主北辰武，完全沒有電影動漫裡那種劍豪劍聖的感覺，只是一個滿臉褶子肉的大老粗，他在說教時給人一副老學究的樣子，和之前演講的岡本小次郎差了無數個水準，唯一提起勁來聽的只有夏坤和姬曉軒，他們倆屬於做事認真的性格，為了鑽研劍道學習了很多資料，加上天賦驚人，勉強也能跟得上北辰武的演講。

「對了……你有好好研究過北辰一刀流的歷史嗎？」

「什麼歷史？」

「北辰一刀流的開創者叫北辰宗一郎，據說他其實是柳生又壽郎的弟子。」

「柳生又壽郎？那又是誰？」

【是我的徒弟啦。】

夏坤看到了字幕，「那這麼說，他其實是學二天一流的？」

姬曉軒點點頭，「劍聖宮本武藏的名號在江戶久負盛名，引起了一陣二刀流的熱潮，原本被視為卑鄙之術的二刀流從此抬頭，但二刀流所需的天賦極高，也因此耽誤了無數原本能在一刀流上有所建樹的劍客，北辰宗一郎就是其中之一。他在研習二刀流的時候遭遇了瓶頸，苦練二天一流無法精進，最終選擇改用單手劍術，所謂的就是從單手的二天一流衍生出來的首發

「竟然還有這層典故……怪不得我覺得北辰一刀流的很多技戰術都和二天一流有很多相似之處。」

北辰武交流完畢以後領著眾人參觀了青龍館道場的庭院和其它和室，包括北辰一刀流的發展歷史，夏坤依仗著宮本武藏和嚮導的雙重翻譯，率先找到了姬曉軒剛才提到的北辰宗一郎，並且在宗一郎的肖像畫旁邊，夏坤看到了架著的一大一小兩把太刀，下面銘注【北辰宗一郎親傳太刀】幾個字。

「這兩把刀看上去很不錯的樣子……」

「跟我的【大天象】、【小天沖】比起來差遠了！」

誰會跟你劍聖宮本武藏比劍啊……

夏坤在夢裡練了很久的二天一流，但在現實中根本沒有使用二天一流的機會。夏坤並不煩惱，這項技能應該算是他壓箱底的本事，但發動條件就有些苛刻了。

在現實中他並沒有入手雙刀的渠道，國內的刀具管制也很嚴格，能在網上買到的也只能是未開刃的刀具，所以在看到真正的雙刀流佩劍的時候，夏坤還挺心動的。

參觀完青龍館之後，夏坤一行人又來到了岡本小次郎的道場，岡本道場。

不巧的是岡本小次郎今天並不在道場主持，所以只能讓岡本小次郎的弟子作為宣講人。

一樣的流程，一樣的順序，只是岡本小次郎的這位弟子看著十分緊張，多次冷場或者停頓，顯然沒有做好對應的準備。

總感覺哪裡有點違和……

岡本小次郎是聲名卓著的劍道名人，可他的弟子給人的感覺就完全沒能繼承到師父的那種飄逸，難不成岡本小次郎不擅長教徒弟嗎？

岡本小次郎的道場跟北辰一刀流的青龍館比起來小了很多，但弟子卻不少，夏坤他們見到的就有200人，走在到場外的庭院裡，到處都能見到正在練劍的岡本一刀流弟子。

夏坤的胳膊忽然被一旁的姬曉軒挽住了，「這家道場的氣氛有點不太對勁。」

「你也覺得嗎……」夏坤想了想，「會不會是因為我們經常調查岡本小次郎，所以有點疑神疑鬼了？」

「但確實有一股特別的香味……」姬曉軒思索道，「總覺得以前在哪裡聞過這種味道。」

「我去問問……」夏坤用手機翻譯向負責宣講的弟子詢問香味的由來，這位弟子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絲哀傷之色。

「你說的應該是香爐線香的味道，不久前我們道場的一位前輩因病去世了，他被師父收養長大，有很高的劍術天分，一直被師父視若己出，所以才會在道場裡設有靈堂。」

？！

【抱歉……請節哀。】

夏坤用手機和寒暄了幾句，而後便回到姬曉軒身旁，說明了剛才的談話內容。

「奇怪。」姬曉軒疑惑道，「我在網上搜索了很多岡本小次郎的資料，並沒注意到他有個弟子最近去世的消息。如果是親傳弟子的話，那應該會掀起很大的波瀾才對。」

「岡本小次郎的嫌疑還沒有排除，從他弟子的反應來看，他今天也是臨時出門有事，這和我們昨晚透露情報的時間比較契合。」

「那我來調查一下這位病逝弟子的情況……」

「不了，讓艾莉莎先看看，別忘了我們還在被監視的過程中，不要刻意地做一些事情，免得引起懷疑。」

「明白了。」

姬曉軒點點頭。

「對了，下午自由活動的時間，你打算帶我去哪？」

「按照昨晚的正常發展，我們應該還在吵架，所以今天下午我們應該回去。」

「啊……你怎麼突然轉變地這麼快？」

姬曉軒盯著夏坤的眸子看，「你昨晚對我做了那麼失禮的事情，我應該還沒有說原諒你吧。」

「啊……昨晚吃你脖子的豆腐是我不對，」夏坤抓抓後腦勺，「但那不是……不是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再怎麼無限接近戀人，我們也不是戀人，我想守住那條底線，所以……」

姬曉軒不理會夏坤的解釋，扭頭去看一旁掛在牆壁上的花鳥繪捲去了。

理性的姬曉軒並沒有真的放棄今天下午的自由活動時間，她提出了去櫻花公園賞櫻的建議（雖然發起人是楊雅晴），夏坤現在還在哄姬曉軒，自然是欣然接受，楊雅晴那邊也沒啥好說的，反正就是個吃狗糧順便求坤哥罩的，同行路上楊雅晴得知了岡本小次郎弟子去世的消息，也感覺到有些不可思議。

「岡本小次郎的親傳弟子……收養的孤兒……死掉的那個弟子，如果對應赤虎之巢的盜夢副本的話，那不就是赤虎本人嗎？也許真是因為他死了，所以我們的副本才會凍結了呢？」

「如果赤虎本尊死了，那岡本小次郎又是什麼呢？對應夢境裡的天虛尊者嗎？」

「有點亂，我要捋一捋……」

夏坤腦海裡突然閃過一道十分可怕的念頭，他低聲讓艾莉莎在夢裡替他多找了一些其他訊息，辦完這一切後，眾人搭乘著地鐵前往西極市櫻花公園。

一般合適的賞櫻時間是上午或中午，姬曉軒推薦下午來這裡是因為預測下午不會有太多人滯留，雖然景色無法和和煦的清晨春日相媲美，但人少也有一些優勢，不會把賞櫻變成賞人頭的景觀。

眾人下了地鐵後，地鐵站口對面就是櫻花公園的入口。

「你居然在包裡裝了野餐布……咱們又沒帶零食過來，難道不能一起去那裡的便利店買嗎？」

「公園前賣的特供道具一般都很貴，而且質量並不盡人意，很影響我們的賞櫻體驗。」

「喂喂，這可是霓虹，怎麼可能像會像華夏一樣這麼宰客的。」

「這只是一種商業營銷思維，就像下雨天會突然出現很多不知從哪出現的賣傘小販一樣，無論在那個國度都是一樣的。」

「行，我說不過你……但零食你總要買吧，乾坐著多沒勁。」

姬曉軒點點頭，把背包和野餐布都遞給了夏坤，「你先去佔地方，我和楊雅晴去買零食。」

「別吧，要不我去佔地方。」楊雅晴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我不能打擾你們秀恩愛，不然曉軒你會更討厭我的。」

「我喜歡你用的這個更字。」姬曉軒難得贊同了楊雅晴，雖然她也無法高興起來。

「不用這樣，我就先在外面等你們，到時候一起去公園。」夏坤提出了不同的建議。

「嗚，男友力超強。」楊雅晴給夏坤點了個贊，姬曉軒也沒有異議，兩個人結伴同行，去了便利店內部挑選零食商品。

一、二、三、四、五……

總共有八個正在監視夏坤他們的便衣角色。

看樣子都是三江會的人。

要動手的話，這個公園地處郊區，是西城盟一個不錯的出手契機。

就看這次能不能釣到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