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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玫瑰】〈13.2〉 By jht

夜玫瑰 by 蔡智恆

2020-2-7 18:59

  「柯先生,你好。」原杉子的妹妹把MENU遞給我,笑著說。

  『妳好。』我微微一笑。

  「這位是……」她指著坐在我對面的疏洪道,問我。

  『他是我同事。只是個小角色,不用理他。』「喂。」疏洪道低聲抗議。

  她笑了笑,朝他點了點頭。

  原杉子的妹妹走後,疏洪道問我:「她長得滿漂亮的,你們認識嗎?」『算認識。』我趨身向前,低聲告訴他:『她姐姐更漂亮喔。』「真的嗎?」

  『嗯。』

  「你怎麼知道她有姐姐?」

  『待會你去吧檯結帳時,就可以看到她。』「那如果她看到我長得也很帥時,會不會惺惺相惜,然後不收錢?」我攤開報紙,裝死不理他。

  喝完咖啡,我們走到吧檯結帳。

  「柯先生,又看到你了。」原杉子笑得很開心。

  「我是工程師,小柯只是副工程師,我比較厲害。」我正要開口說話時,疏洪道突然開口,眼睛直視原杉子。

  原杉子似乎有點驚訝,我倒是習以為常。

  我從口袋中掏出錢,準備要付我的那份。

  疏洪道又突然抓著我的手,說:

  「小柯,你那份薪水太微薄了,不像我的薪水那麼豐厚。」他掏出錢,臉朝著原杉子說:

  「更何況我一向義薄雲天、仗義疏財、情深義重、急公好義,所以就讓我慷慨解囊吧。」『喔?你要請客嗎?』我瞄了瞄他,有點疑惑:『那就多謝了。』「不必客氣。」他拍拍我肩膀後,又將臉朝向原杉子:「我除了在工作上腳踏實地、認真負責之外,在待人接物上,也深獲大家愛戴,可謂有口皆碑、眾望所歸。」『我們走了,下次再來。』

  我裝作沒聽到他的話,跟原杉子點個頭後,便拉他走出店門。

  「我還要說礙…」

  疏洪道被我拉出店門口後,嘴裡還念念有詞。

  『你在幹嘛?』我問疏洪道。

  「小柯,她好漂亮。」他似乎沒聽到我的話。

  『是啊,原杉子是很漂亮。那又如何?』「原杉子?」他很驚訝:「你說她叫原杉子?」『是啊,有問題嗎?』

  「難道這是上天注定的嗎?」

  『你到底在幹嘛?』

  「真是無法抗拒的邂逅埃」他又沒聽到我的話,繼續喃喃自語。

  『喂!』

  我叫了一聲,疏洪道似乎醒了過來。

  「小柯。」他轉頭看著我:「原杉子這名字,不能讓你想起什麼嗎?」我努力想了一下,不禁低聲驚呼:『啊!這是……』然後我們異口同聲地說:

  『員山子分洪!』

  沒錯,所謂的員山子分洪工程,主要是在基隆河上游員山子段,開挖一條分洪隧道,將部分洪水導入隧道,然後排至台灣東北角外海,以減輕基隆河中下游水患。

  這條分洪隧道,長約兩公里多,當然也算是疏洪道。

  「她是原杉子,我是疏洪道。我們是注定要在一起的。」『這只是諧音而已,沒太大意義。』「怎麼會沒意義?」疏洪道似乎很激動:「這麼重大的工程,我們一定要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態,不可以在任何一個細節疏忽。所以我們要接受老天的安排!」『你想太多了。』

  「不,我很認真。為了確保工程順利,我一定要跟原杉子在一起。」疏洪道握緊雙拳,大聲說:

  「天啊,我責任重大啊!」

  我又開始裝死了。

  下午上班時,我突然想到了諧音的問題。

  葉梅桂與夜玫瑰,也是諧音。

  我第一次聽到葉梅桂說她也可以叫做「夜玫瑰」時,我雖然很驚訝,但我應該只是當成諧音而已。

  可是現在,葉梅桂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哪怕只是一個眼神,我都是理所當然地認定,她是夜玫瑰。

  如果葉梅桂不叫葉梅桂,而叫做葉有桂或是葉沒鱉的話,我還會當她是夜玫瑰嗎?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手機響起,是攔河堰打來的。

  「晚上有空嗎?一起吃個飯吧。」『可以埃不過,為什麼突然想一起吃飯?』「介紹個朋友給你認識。」

  『什麼樣的朋友?』

  「來了就知道。」

  『好吧。』

  然後他跟我說了餐廳的詳細地址,我們約晚上八點。

  掛上電話,我立刻撥給葉梅桂,告訴她這件事。

  「好呀,你去吧。」她說。

  『謝謝。』我說。

  「幹嘛道謝?」

  『因為…因為……』我想了半天,實在想不出為什麼我要說謝謝?

  「是不是因為我很漂亮?」

  『沒錯。因為妳很漂亮,所以我要謝謝妳。』「無聊。」她笑了笑:「你去吧,別太晚回家。」『是。』

  下班後,我坐計程車到那家餐廳,然後直接走進去。

  攔河堰和他女朋友,還有一個我不認識的女孩,已經坐著等我了。

  他的女朋友我早已認識,我大四時,就是幫攔河堰寫情書給她。

  她叫高萍熙,跟台灣第二長的河流 -高屏溪,是諧音。

  高萍熙如果跟藍和彥結合,就變成高屏溪攔河堰。

  我曾說過,攔河堰可以抬高上游水位,以便將河水引入岸邊的進水口。

  一般的攔河堰是堅硬的混凝土製成,平時雖可抬高水位以利引水,但洪水來襲時,卻也會因為抬高水位而不利於兩岸堤防的安全性。

  不過高屏溪攔河堰不同,它是橡皮所製成。

  平時可充氣脹起,便可像一般的攔河堰一樣,抬高水位以利引水;而洪水時,則可洩氣倒伏,使洪水順利宣洩,確保堤防安全。

  我突然想到,他們也是諧音埃

  難道因為諧音的關係,就可以有注定在一起的理由?

  而我,會不會在一開始只因為葉梅桂的諧音是夜玫瑰的關係,就開始覺得她像夜玫瑰?

  久而久之,便覺得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沒有一樣不像夜玫瑰?

  就像《列子》說符篇「亡鈇意鄰」中的文章所說:因為自己丟了斧頭,懷疑是鄰居的兒子所偷,於是看他走路的樣子、臉上的神色、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像是偷了自己的斧頭一樣。

  可是等自己找到斧頭之後,便不再覺得鄰居的兒子偷了斧頭。

  其實鄰居的兒子根本沒有任何改變,不管是說話、神色和舉動。

  只因為自己覺得是,於是他就像偷斧頭的人;等到斧頭找到後,他就不是偷斧頭的人了。

  會不會我也是這麼看待葉梅桂?

  只是因為諧音是夜玫瑰,於是我認為她是夜玫瑰。

  如果有一天,真正的夜玫瑰(如果有的話)或是學姐出現,我會不會就不再覺得,葉梅桂是夜玫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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