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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舊友

BL全球高考 by 木蘇里

2020-2-6 19:14

  
  周祺的狀態確實很糟糕。
  
  面具之下,嘴唇乾裂發白,露出來的半張臉燒得通紅。
  
  她被趙嘉彤挪到了長椅上,衣服、毯子裹了幾層,捂得嚴嚴實實。
  
  趙嘉彤進來就摸了摸她的額頭,說:「喏,燒得滾燙的。」
  
  游惑他們幾個大男人當然不好上手就摸,也不用摸,看一眼就知道燒得不輕。
  
  「怎麼回事啊?」高齊問。
  
  趙嘉彤回答說:「我哪知道,就是納悶呢。前半夜她還好好的,雖然有點蔫,但聊天說話沒什麼問題。我既沒聽見她打噴嚏咳嗽,也沒聽她說太熱太冷。比我還先睡著,我怕夜裡風變大,還特地避過了陽台正風口。」
  
  「那怎麼好好的就變成這樣了?什麼時候的事?」
  
  「就剛剛。」
  
  趙嘉彤說:「她不舒服嘛,蜷著就靠過來了。我本來睡得挺沉的,做了個噩夢又被她一燙,驚醒了,睜眼她就是這樣的。」
  
  她看著周祺昏睡的模樣,擔心道:「說發燒就發燒,又是在考試期,我就擔心是不是考試內容。」
  
  「考什麼,誰燒得溫度高?」高齊咕噥著。
  
  「你別亂打岔,系統雖然越來越⋯⋯」趙嘉彤比較委婉,沒有說出什麼直白的罵人話。她用肢體表達了一下,繼續說:「但基本法則是遵守的。大家都沒事,只有小週一個人發燒,她一定是觸發了什麼。我就怕這個。」
  
  秦究在屋裡走了一圈,一一確認:「床沒動?」
  
  趙嘉彤搖頭:「沒有,她比我還敏感。」
  
  「屋裡擺設更改過麼?」
  
  「也沒有。」
  
  「面具、禮服?」
  
  「沒脫過也沒摘過。」
  
  「夜裡有沒有獨自出過門?」
  
  趙嘉彤猶豫了一下:「這我就不知道了,但應該沒有,誰跟——」
  
  你們似的?
  
  她清了清嗓子,及時嚥下後半句:「——她膽子不算小,但也絕對不大。就算夜裡要去衛生間,應該也會叫醒我一起去。」
  
  「那就只有晚宴了。」秦究說。
  
  他們其他都很一致,唯一不同的是周祺沒吃東西。
  
  高齊突然說:「會不會是這樣——」
  
  「題目說不能違背公爵的要求,那個病秧子公爵要求我們享用晚餐,而小周沒碰,所以這就是所謂的懲罰?」
  
  游惑斬釘截鐵地否定了:「不會。」
  
  「為什麼?」
  
  「她沾過酒,喝一滴也是喝。」游惑說,「另外題目說的是整組懲罰,我沒發燒。」
  
  也是。
  
  高齊點了點頭:「這就有點費解了。」
  
  找不到源頭,他們很難讓周祺好起來。
  
  屋子角落有清水,趙嘉彤浸濕了布巾,掖在周祺額頭處,希望能幫她降一點溫,起碼先醒過來。
  
  但周祺就像是陷入昏迷一樣,不論是叫她還是拍她,絲毫沒有要睜眼的意思⋯⋯
  
  哼哼都沒有。
  
  說話間,陽台上有傳來一聲響。
  
  幾人轉頭看去。
  
  來的人是楊舒。
  
  眾人一愣:「你怎麼來的?」
  
  「翻陽台來的,還能怎麼來?」楊舒說著,手裡還拎著那巨大的裙擺。
  
  她拆了綁帶,一臉不耐煩地把裙擺扎上去,露出兩條長直的腿
  
  ⋯⋯赤腳。
  
  高跟鞋大概被她扔在房裡了。
  
  三位男士紳士又禮貌地轉開了臉。
  
  誰知楊小姐說:「轉什麼,平時大街上沒見過穿短裙的?」
  
  「⋯⋯」
  
  三位男士無話反駁,又轉了回來。
  
  高齊和趙嘉彤偷偷交換了眼神,瞄了一眼周祺,又瞄了一眼楊舒。
  
  心說都是系統強塞的夫人,怎麼差別這麼大呢???
  
  楊舒咕噥著「破裙子真拉低效率」,一邊從層層疊疊的裙擺裡翻出一個簡單的包。
  
  別說幾個大男人了,趙嘉彤都看得一愣一愣的:「⋯⋯你這從哪兒掏出來的?」
  
  「這裙擺三層還有撐子,你試試往第二層的裙褶裡塞東西,保證一天都掉不下來。」
  
  楊舒說話的時候總是微抬下巴,顯得盛氣凌人不好相處。
  
  她從包裡掏出一個小盒子,裡面居然是碼得陣陣齊齊的藥片。
  
  「你怎麼知道她病了?」趙嘉彤一愣。
  
  楊舒說:「我不知道,就聽見你在隔壁說她不太好,我來看看怎麼個不好法。」
  
  「⋯⋯」
  
  高齊疑惑地說:「那你哪來的藥?」
  
  楊舒比他還疑惑:「隨身帶藥很奇怪?」
  
  高齊閉嘴了。
  
  楊舒走到周祺旁,毫不客氣地動起了手。
  
  她翻了周祺的眼皮,又捏著對方嘴巴迫使她張開嘴,對著光看了看,最後按了按她的脖頸。
  
  動作乾脆,很不溫柔。
  
  游惑看了會說:「你是醫生?」
  
  楊舒說:「不算。」
  
  她嘴裡說著不算,卻又撒開手,頭也不回地對眾人說:「十有八九是嚇的,被什麼嚇的不知道。目前狀況還行,挺平和的,就是體溫高一點,有水麼?」
  
  趙嘉彤把盆往前一遞。
  
  楊舒:「⋯⋯喝的,不是洗抹布的水。」
  
  趙嘉彤搖了搖頭,她生怕這位小姐說「那就喝洗抹布的吧」,立刻道:「吃藥是不是?乾噎也行,以前部隊跟人學過一招,可以幫她噎下去。」
  
  楊舒抱著胳膊,不太放心地看著她。
  
  直到周祺真的嚥下藥,楊舒這才用審視的目光看向趙嘉彤:「你部隊的?」
  
  「是啊,不太像?」趙嘉彤苦笑一下,說:「這兩年是有點懈怠了。」
  
  楊舒撇了撇嘴,也沒寬慰什麼。
  
  她手指掃過屋裡的人,衝游惑點了一下,評價說:「你應該是部隊的。」
  
  又對著秦究點了一下:「你也應該是。」
  
  最後移向高齊:「你肯定不是。」
  
  高齊:「⋯⋯」
  
  中年男子差點兒嘔出一口血、
  
  楊小姐冷靜地分析:「你這狀態差遠了,但也不排除是裝慫。」
  
  高齊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你說你不算醫生?什麼意思?」
  
  眾人對這姑娘也有幾分好奇。
  
  「學這個的,具體門類跟你們也解釋不清。」楊舒說。
  
  「哦⋯⋯我以為你部隊衛生所的。」高齊咕噥說,「小丫頭看人還挺準。」
  
  楊舒皺了皺眉,顯然不喜歡「小丫頭」這種稱呼。
  
  「之前有項目跟部隊打過交道。」她簡單解釋了一句,就轉開了話題,顯然懶得多聊。
  
  周祺病得突然又不明原因,這個節骨眼上搞事不合適,游惑和秦究便把計劃往後推了一點。
  
  反正也沒了睡意,眾人便沒回房間。
  
  一邊等周祺退燒,一邊聊著這次的題目。
  
  高齊和趙嘉彤你一言我一語,試圖從公爵和管家說過的話裡摳信息量。
  
  楊舒不附和也不插話,只坐在那裡聽。
  
  用高齊的話來說:特別像個評委。
  
  他們聊著的時候,有兩個人完全沒配合——
  
  秦究衝游惑說:「我一直在想,這次的考試有個例外。」
  
  「什麼?」
  
  「之前提過的整組懲罰。」
  
  高齊原本豎起了耳朵,一聽見這話,當場翻了個白眼,心說:得!還是在琢磨違規那些事兒。
  
  「以前的考試,如果有懲罰會明確說出來,至少會說明懲罰方式。」
  
  比如外語那場,系統直接說了「要入棺」。
  
  再比如上一場,系統也直接說了「要代替死去的考生」。
  
  雖然內容不算詳細,但至少有信息。
  
  這次卻只說「整組懲罰」,罰什麼?怎麼罰?提都沒提。
  
  游惑也早早注意到了這點。
  
  畢竟和違規相關的內容,總是更容易引起他的注意。
  
  秦究問他:「你覺得系統什麼意思?」
  
  游惑冷冷嘲諷說:「傻逼系統,換位思考不起來。」
  
  高齊和趙嘉彤突然一起轉頭看著他。
  
  游惑:「?」
  
  高齊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語氣說:「你居然會說髒話啊?」
  
  游惑:「⋯⋯」
  
  他表情逐漸變涼,秦究忽然低笑了一聲。
  
  高齊連忙解釋道:「不是不是,就⋯⋯有一點驚訝。以前很少聽你說。」
  
  在他的印象裡,這位年輕的朋友高冷寡言是真,嘲諷氣人也是真。大考官氣人的時候,字字如冰針,量少卻奇疼,這是眾所周知的。
  
  但作為朋友,高齊能在生活中的種種細節裡感覺到考官A是收著的。
  
  其實大多數監考官都是收著的,換誰常年處在被監控的環境中,都會下意識把「真實的自己」藏起來,收斂的、克制的,盡量達到跟系統風格一致的狀態。
  
  至少看上去是這樣。
  
  但考官A不同。
  
  曾經有人私下開玩笑說,考官A之所以排A,除了本身很強之外,也因為他跟系統本身就像。
  
  他比所有監考官都更適應系統的步調,冰冷的、不講情面的。正常年輕人會有的情緒,在他身上被收到最小。
  
  他會不耐煩,會不高興,會挑剔會嫌棄。
  
  但比這更濃烈一點的情緒,諸如氣急敗壞、惱羞成怒、興奮或是傷心,包括這樣直白地罵人⋯⋯在他身上是不存在的。
  
  也就跟另一陣營對峙的時候,能顯出幾分鮮活來。
  
  以前高齊見慣了,覺得理所當然。
  
  現在他才忽然想起來⋯⋯當年的考官A也不過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
  
  如果不是受系統牽制,他應該會像一般年輕人一樣,有鮮活的情緒。也許會因為長相出眾略有一點傲,但高興了會笑,生氣了會罵,有討厭的人,也有喜歡的人。
  
  而不是成為某個機器或是程序冷冰冰的代言者。
  
  他會有正常人該有的人生。
  
  之前在馬車上,高齊覺得游惑脾性舉止依然和當年一樣,變化不大。他以為系統留下的烙印和影響太深了,即便失憶也沒法把考官A完全推回起點。
  
  直到這一刻,在游惑跟秦究聊天的時候,高齊終於在這位舊友身上⋯⋯看到了一絲年輕人會有的鮮活氣。
  
  他不太習慣,但很高興。
  
  非常、非常高興。
  
  ⋯⋯
  
  連帶著看秦究都順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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