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公爵老爺
BL全球高考 by 木蘇里
2020-2-6 19:14
1006號監考官資歷深厚,是個見過世面的,一手的血沒有嚇死他。
他只是扯了塊布巾,擦了手又擦了脖子,捂在傷口處。
「什麼禮服,你這副表情?」
有剛才的事在先,高齊對秦究態度好了幾分。
他拉開臥室門看出去,哎呦一聲說:「還有裙子呢?」
「挺好看的,誰穿呢?」他促狹地衝屋裡兩位擠眉弄眼。
剛擠一下,他就發現這兩位正用一種可怕的目光看著他。
可怕到什麼程度呢?
就是一種理所當然、毋庸置疑的打量,好像他只要再多待幾秒,大裙子就要套他脖子上了。
「⋯⋯」
高齊瞬間收起笑,木然片刻,拔腿就跑。
「晚宴再見!」他一咕嚕翻上陽台,以年輕15歲的迅猛姿態逃回隔壁。
他溜得太快,門外的男僕覺察到動靜不對,探頭進來卻和游惑來了個面對面。
「發生什麼事了先生?」男僕朝屋裡瞄。
游惑扶著門,擋住他大半視線:「沒事。」
他剛要關上,男僕抵了一下門說:「我聽到了一些聲音——」
「跟你無關。」
「可是——」
游惑不耐煩地打斷他:「夫人換裝你要看嗎?」
說完彭——地關上了門。
屋內,秦究剛從臥室出來。
他正拎著那套大裙子說,挑起眉說:「哪位夫人換裝?」
調侃就調侃吧,這屬混蛋的玩意兒還拎著裙子隔空在游惑身上比對了一下,「唔」了一聲。
游惑:「⋯⋯」
唔你姥姥。
他手裡拎著高齊「自裁」用的刀,刀尖朝隔壁指了指說:「滾去隔壁換你的禮服。」
秦究笑著放下危險物品,跳上陽台走了。
這座古堡真的極大。
一對對賓客穿著禮服、戴著面具從屋內出來時,居然讓人生出一絲錯覺。
好像時空已然錯亂,古堡內其他客人都是真正的舊世紀貴族。
周祺原本東張西望在看古堡內的佈置。這時卻小心翼翼往游惑身邊靠近了幾步。
游惑看了她一眼:「害怕?」
周祺訕訕一笑,說:「穿得差不多,面具也差不多,有點分不清誰是誰。我剛剛站遠兩步看你,感覺你也像這裡的人,就我一個是混進來的考生,有點嚇人⋯⋯」
游惑手搭著長廊石壁,俯視著下面來來往往的人,沒有要動身的意思。
男僕在旁邊催促:「先生、夫人,我帶你們去晚宴大廳。」
游惑眼也不抬:「等人。」
男僕說:「晚宴快開始了。」
游惑:「哦。」
男僕說:「公爵老爺正在等你們。」
游惑:「等吧。」
男僕:「夫人已經在了,您還要找誰?」
作為NPC,他似乎不能理解除了「夫妻」以外的關係。
游惑沒理他。
男僕又說:「可以先去晚宴大廳再找。」
游惑聾了。
男僕:「⋯⋯」
說話間,隔壁木門吱呀一聲開了。
秦究推門就見游惑站在長廊邊。
禮服襯得他高挑挺拔,轉頭看過來時,腰胯間的布料微微褶皺。面具遮住了他上半張臉,花紋繁複華麗,和下半張臉的冷淡唇角反差強烈。
秦究腳步一頓。
那一瞬間,他突然覺得游惑脖頸間的立領束得太緊了。
以至於他想過去扯開頂端的扣子,掀掉一半面具,咬上去或者吻上去,總之想做點什麼破壞那種一絲不苟,讓那個冷淡的唇角露出點別的情緒。
也許是頭頂的壁燈昏暗曖昧。
他居然覺得那樣的游惑並不陌生,他甚至能想像出對方繃不住冷淡的樣子。
幾乎就像曾經見過似的。
不過也只是幾乎而已。
那種微妙的熟悉感轉瞬即逝,快得就像倏忽而過的錯覺。
⋯⋯
「現在好了嗎?」男僕又問,他板著一張臉,但眼神閃爍有些不安,好像游惑再不動彈,他能當場哭給大家看。
游惑「嗯」了一聲,直起身來。
他看見秦究扯了一下禮服的衣領,不緊不慢地走過來,正要開口說什麼。
另一扇門也打開了,高齊滿臉尷尬地挪出來,一邊扯著袖子一邊跟趙嘉彤抱怨:「這東西穿著可真難受,領子不是領子,腰不是腰,欺負我們脖子短麼⋯⋯誒?這是在等我?」
他揪著衣擺問游惑。
游惑身形頓了一下,對高齊點頭說:「你快點。」
高齊一臉感動。
游大佬略感心虛。
他們本就住得最遠,換禮服又一點不著急。
等他們動身的時候,三樓已經沒有其他考生了。
他們三對賓客其實有三個帶路僕人。
那三位男僕腳步飛快,如果可以,他們大概會選擇拽著這幾位考生跑下去。
古堡內總體色調偏暗。
公爵老爺似乎對那種和血相近的顏色情有獨鍾,窗簾帷幔、禮巾桌布都是這種色調。
走廊牆壁上每隔數十米就會有一副肖像油畫。
油畫上是一家三口。
一個穿著紅色裙袍的女人坐在扶手椅裡,左手肘架在一邊,雪白的脖頸和肩膀線條柔和漂亮,顯得溫婉端莊⋯⋯她右手舉著一個面具,擋著自己的上半張臉。
露出來的嘴唇鮮紅豐潤,嘴角上揚著在笑。
她身邊還站著一個小男孩,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穿著精巧的白色小禮服。一手搭在女人的手腕上,另一隻手也舉著一個面具。
在這對母子身後站著一個高瘦男人。他微微彎著腰,撐扶在扶手椅的椅背上。同樣一手持著面具擋住臉,唇角帶笑。
這應該就是公爵一家了。
不過現在夫人和孩子已經去世,只剩下公爵一個人。
三位男僕帶著他們一路疾走,穿行過廊柱和幾處空房間,終於來到某條走廊的盡頭。
那裡高大富麗的門虛掩著,隱約能聽見觥籌交錯的人語聲。
男僕看了一眼時間,終於慶幸地鬆了一口氣說:「還行,趕上了。」
他把幾位客人推進門,自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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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大廳裡,長長的桌子從房間一頭延續到另一頭,居然足夠13組考生坐下用餐,甚至座位還有富餘。
最末端的幾個空位應該是留給游惑他們的,桌首處端坐著的那個男人應該就是公爵了。
老管家道格拉斯雖然「老爺」長「老爺」短地喊他,但他並不老,甚至非常年輕。
就像⋯⋯二十來歲。
十幾個小孩穿著雪白的禮服,同樣戴著面具,站在大廳一角的高台上吟唱著歌。
公爵看向游惑他們,用銀匙敲了敲杯子。
他「噓」了一聲,整個大廳都安靜下來。
「道格拉斯,這幾位客人遲到了嗎?」公爵問身邊的管家。
他的聲音很奇怪,像是習慣了低沉嗓音,刻意壓下來的,有一點微啞。聽得人不是很舒服。
道格拉斯搖了搖頭說:「沒有老爺,時間剛剛好。」
「哦⋯⋯」公爵點了點頭。
他雖然看著年輕,行為舉止卻並不像個小伙子。也許是當慣了上位者,氣場使然。
「沒有遲到⋯⋯」公爵輕聲重複了一遍。
又微笑著說:「那麼就坐下來吧,酒已經斟好了,別拘束。」
桌上的食物異常誘人。
搖晃之下,杯壁上掛著清晰的酒淚,被燈火照得剔透。烤雞外皮焦黃,飽滿油亮,散發著熱騰騰的香氣⋯⋯
這些和馬車上提供的乾麵包形成了鮮明對比。
考生們一個個都有些扛不住。
但他們不太敢吃。
幾場考試下來,他們警惕性很高。
倒是游惑,坐下之後就不客氣地端起酒杯淺飲了一口。
周祺「誒」了一聲,沒攔住。
「你真喝啊?」她朝公爵那邊瞥了一眼,悄聲說。
游惑說:「渴了就喝,有什麼問題。」
這次的食物比以前考場好多了,手藝跟922相比也不會差,他當然下得了嘴。
「但是⋯⋯」
周祺覺得自己還算不上朋友,攔不住,於是轉頭想找秦究幫忙。
結果秦究喝的比游惑還多一點。
周祺:「⋯⋯」
公爵哈哈笑起來說:「這樣的客人我喜歡⋯⋯」
他又轉頭對道格拉斯說:「我喜歡,不介意讓他們多休息休息。」
道格拉斯點了點頭說:「好的,老爺。」
離公爵最近的考生隱約聽見這話,猶豫幾秒,也開動起來。
人就是這樣,只要有兩三位帶頭,其他人就會迅速加入。
眨眼間,那些端著酒杯只晃不碰的人都試著啜了一口,感覺不像毒藥,又陸陸續續動起了刀叉。
就在這時,大門又開了。
一對男女匆匆忙忙進來,男人的禮服領口都繫錯了扣,顯得焦灼又狼狽。
女人的大裙擺也沒整理好,縮在男人身後,有點緊張地挽著對方的手。
游惑朝他們看了一眼,心道系統也不是純種牲口,起碼「夫妻」並不都是強湊的,有一些應該是真的情侶。
就算不是情侶,在這種生死難說的考試裡搭伴,多少有點吊橋效應。
公爵擱下杯子,轉頭問管家:「道格拉斯,這對客人總該遲到了吧?」
道格拉斯點了點頭說:「是的,老爺。」
他蒼老的眼睛看向那對考生,又無波無瀾地對公爵說:「遲到了好一會兒。」
公爵點了點頭說:「知道了。」
他聲音不高。
但大廳很靜,其他人都安靜著沒插話,就顯得異常清晰。
那對考生當即就開始抖,臉色變得慘白。
公爵抬手說:「沒關係,沒關係,不要害怕。我只是例行問一問,來,坐到這裡,給你們留了座。酒已經斟好了。」
男人拍了拍女人的手,深吸了一口氣,壯著膽子往長桌那頭走去。
在公爵身邊,確實留有兩個空位,就好像特地為遲到的客人準備的。
周祺依然盯著公爵,片刻之後小聲對游惑說:「那對考生我認識,第一輪我們同考場,男的叫張鵬翼,女的叫賀嘉嘉,本來就是情侶,感情還挺好的⋯⋯」
她說著,又看著公爵低聲咕噥了一句:「我男朋友本來也在的,可惜第二場我們就走散了。」
游惑問她:「你這是第幾場?」
周祺說:「第四場。」
她成績勉強還可以,以至於她抱著一點希望,男朋友比她厲害一點,只要不碰上太奇怪的考題,應該都會考得比她好。那麼五場結束⋯⋯沒準兒他們能一起出去。
她說著話,又朝公爵看了半天。
游惑問:「你怕他?」
周祺一愣,搖頭又點頭:「怕肯定是怕的,他是題目啊,誰知道他會幹點什麼。不過我老看他是因為⋯⋯他嘴巴長得跟我男朋友有點像。我挺想他的。」
她委委屈屈地喝了一點酒,瞄了游惑一眼,又瞄了秦究一眼。
長歎一口氣說:「更想了。」
游惑:「⋯⋯」
美餐過半,公爵又敲了敲杯壁說:「感謝各位遠道而來,陪我懷念我的艾麗莎和科林。相信⋯⋯相信他們如果知道了,也一定會非常感動。我聽道格拉斯說,你們承諾可以救治這裡的鎮民。」
他頓了頓,用溫和的聲音說:「那些可憐的人,我替他們感謝你們。」
「白天道格拉斯會安排車馬送你們去鎮子裡,但傍晚前請務必回來。我做不了什麼,但請給我一個為諸位提供美餐和溫軟床鋪的機會。」
他說著,突然偏頭咳了幾聲。
悶悶的,但整個人都在發抖,像是在努力把咳嗽抑制在胸腔內。
道格拉斯扶住他。
他用布巾擦了擦嘴角,轉過頭來的時候嘴唇鮮紅。
餐桌上人輕輕驚呼。
公爵說:「這兩天有點不舒服,小毛小病,不用擔心。」
「對了,諸位在這裡住著,面具就不要摘了吧。」公爵突然補充道:「這樣整整齊齊,多漂亮。」
「⋯⋯」
誰要長得整整齊齊?
這公爵怕不是有強迫症。
但鑒於大家提前有了心理準備,知道公爵一定會有一些怪癖,也就沒太放在心上。
接著公爵又說:「我的房子有一點大,夜裡很容易迷路,所以多喝一點酒睡個好覺,這樣夜裡就不用起床了。」
他哈哈輕笑兩聲:「另外還有一個請求,剛剛也說了,我身體不是很舒服,夜裡睡眠不好,不希望被人打擾,所以如果有喜歡夜裡起床的朋友,請不要去西塔樓一層。我睡不著的時候脾氣不太好,很怕冒犯了各位。」
眾人點了點頭,又有一點惶恐。
但美酒和美餐吸引力實在很大,而公爵始終表現得很溫和,沒多久,考生們就又埋頭吃了起來。
孩童的吟唱作為背景,輕飄飄的,讓人不自覺有點想睡覺。
但大家在努力維持清醒,內部聊著天。
這次的考題有點怪,以前第一天就會發生點什麼,或者給出一些隱性題目要求。
再或者也會有排名倒數第一會受到什麼什麼懲罰之類。
但這次很奇怪,什麼也沒提。
高齊和趙嘉彤咕噥了幾句,揪著手裡的麵包轉頭問游惑:「⋯⋯A,你覺得呢?」
「什麼?」
「我跟趙嘉彤在商量。咱們明天是先去鎮子上探探情況呢?還是趁人不在,探探這城堡的情況。公爵估計是個大麻煩,暫時先別招惹他。」他跟趙嘉彤說了自己做夢的事,對那個夢耿耿於懷。
他感覺這古堡一百二十個不對勁。
「趙嘉彤支持去鎮子,比較穩妥。我支持探城堡,你投誰一票?」
游惑說:「我想先去探探監考處。」
趙嘉彤:「?」
高齊:「???」
「不是⋯⋯監考處招你惹你了先探他們幹什麼?」高齊不理解了。
他又轉頭看向秦究,捏著鼻子好聲好氣地問:「你呢?現在趙嘉彤支持去鎮子上探探,我支持先探城堡,這位A要去探監考處。一人一票,就看你了?」
「我?」秦究說:「我想招惹一下公爵。」
高齊:「⋯⋯」
他為什麼要跟這麼兩個變態玩意兒一起考試?
不遠處,桌首旁,公爵抵著嘴角又咳了幾聲,轉頭對遲到的考生張鵬翼、賀嘉嘉輕聲說:「今晚你們有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