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火燒考場
BL全球高考 by 木蘇里
2020-2-6 19:14
上一場的經驗告訴他們,考試中刷出來的小題不一定要挨個完成。
非關鍵的那些可以跳過,只要考生能承擔不寫答案的後果,比如收卷的時候沒分可踩。
而結束一場考試有三種方式:一種叫全軍覆沒,一種叫熬時間,還有一種叫提前答出關鍵題。
獵人甲的關鍵題是找到那套餐具。
這裡的關鍵題,就是這道閱讀——送出那些娃娃,找到回家的路。
在這之前,于聞他們都以為送娃娃會是一個很長的過程。
就像趙文途答題日記中寫的那樣,大家湊在一起,連蒙帶猜地給其中幾個娃娃找到主人。每天完成一部分,小心翼翼地熬到結束。
萬萬沒想到金大腿嫌慢,居然想要一夜搞完。
18戶人家啊,一夜?
開什麼玩笑呢⋯⋯
不是不相信游惑,他們是真的完全沒底。
・
回到小屋的時候,夜已極深。
游惑房內維持著眾人離開的樣子,不過茶几上的水已經冷透,乾麵包邊緣泛著白,看上去更難吃了。唯獨爐火燒得很旺。
游惑在沙發旁轉了一圈,突然問:「袋子呢?」
「袋子?什麼袋子?」
眾人沒反應過來。
游惑正想說「裝娃娃的」,就見秦究衝爐邊一抬下巴。
大家跟著看過去。
火爐旁的針織地毯上,灰撲撲的布袋掉落在地,其中一個娃娃直接從布袋裡摔了出來,就落在爐火旁邊。
只要火舌跳動的幅度再大一點,就能燒到它。
「怎麼掉這裡?!」于聞趕緊過去,把袋子和娃娃撿起來。
游惑指了指沙發說:「之前放在那邊,誰動過?」
大家面面相覷,答不上來。
老于說:「發現你入棺,我們抄了繩子就衝出去了。可能惶急慌忙有人順手放錯了?」
但他們仔細回憶一遍,又都能確定自己沒碰。
難不成⋯⋯是它們自己動的?
想像一下,那畫面有點詭異,眾人沒敢細想。
于聞咕噥著:「要是燒掉一個對不上號,我們就慘了。」
他把娃娃一條腿拎起來:「就差一點,看,這裡燎出一塊焦斑。」
「還有這裡和這半邊衣服——」于聞翻轉著娃娃。
游惑打斷他:「這兩處之前就有。」
于聞一愣:「啊?」
這個娃娃是黑婆最後加進去的四個之一,游惑當時就注意到它身上有火燎的痕跡。
「這麼說它之前就差點被燒?」于聞拎著娃娃說:「這麼多災多難?多災多難算線索嗎?村裡有誰被火燒過?」
于遙說:「趙文途。」
眾人一愣,連游惑都看向她。
于遙被看得不太自在:「呃⋯⋯就是村民丁。」
她不好意思稱呼別人為「瘋子」,紅著臉說:「可能我有一點點潔癖,就總會注意到別人衣服乾不乾淨。他袖子和衣服側邊沾了很多爐灰,後面衣擺也有焦斑。也不一定是被燒過,我只是覺得⋯⋯沒準兒呢。」
她說完就不吭氣兒了,紅著一顆頭坐在那裡。
「有道理啊!」于聞看著娃娃說:「要真有這些痕跡,應該就是他吧!」
游惑「嗯」了一聲。
他一點頭,大家瞬間放心。
這場景就像學渣拉著學霸對答案,一不小心對上了就很高興,因為穩了。
・
趙文途在日記裡寫過,他們覺得那個娃娃跟村民甲有點像,才會送給對方。
所以送禮物的關鍵,就是找到娃娃跟村民的相似處。一個娃娃代表一位村民。
「突然感覺自己在玩一個遊戲⋯⋯」于聞左手摟著一袋娃娃,右手捏著其中一個晃了晃,說:「猜猜我是誰?」
「那就猜吧。」老于指著他:「你給我放下別作怪!」
・
娃娃被一字排開,眾人圍著沙發坐了一圈。
互瞪了一分鐘,他們就崩潰了。
猜個屁!
除了趙文途的娃娃被火燒過,有明顯區別。其他娃娃根本找不到特點,區別可以忽略不計,共性倒是很明顯:都醜。
布團上面縫幾根線就敢說是眼睛鼻子,布片一裹就是衣服。
舉著這個對村民說「這代表你」,這是要氣死誰?
「有沒有胎記什麼的?」陳斌舉著手尷尬地問:「衣服⋯⋯能脫麼?」
「你脫了它能還手還是怎麼?」老于一臉愁容:「但有個問題,就算在衣服底下找到了胎記,你能去把村民扒了印證一下?」
陳斌:「⋯⋯」
話雖然挺糙,但道理沒錯。
更何況,還有那麼多村民整天關在屋子裡,壓根沒出來過。
趙文途說,只有敲三下他們的房門,說「送你一個禮物」,那些村民才會來開門。
而一旦開了門,在他們重新回屋之前,考生必須送出正確的娃娃,不能出錯。
大家默然無語地看著娃娃,再次陷入了考場終極問題——
這踏馬又該怎麼辦?
・
「現在幾點?」游惑忽然出聲。
眾人齊齊看向他,又齊齊看向秦究。
秦究掏出手機:「半夜2點,姑且收卷之前都算今晚,還剩五個半小時。」
游惑:「夠了。」
秦究:「你確定?」
游惑喝了一口水,悶著嗓子「嗯」了一聲,把娃娃掃進了布袋。
他站在屋裡掃了一圈,伸手指了幾樣東西:「繩子、刀、布條,趁手的東西都帶上。」
「哦。」
大家紛紛照做。
他們把東西全都拿好,跟著游惑走到門口才突然懵逼:「這是要幹什麼去?」
游惑說:「打劫。」
眾人:「???」
秦究突然沉聲笑了一下。
低沉的嗓音在近處響起,很容易弄得人耳根不自在。
「去旁邊笑。」游惑繃著臉偏開頭,又對其他人說:「別堵著,走不走?」
眾人:「⋯⋯走走走。」
・
很快,他們站在了一幢小屋前。
屋門上的標牌寫著:查蘇村4號。
篤篤篤。
游惑敲響了面前的門:「送你一個禮物。」
大家屏息等了片刻,門裡真的響起了沙沙聲。
這應該是腳步聲,聽著卻像是布料在地板上摩擦拖行的動靜。
眾人想起趙文途日記中的話,他說自己有手有腳,摸著卻很軟,像棉絮⋯⋯
讓人害怕,又讓人有些難過。
吱呀一聲,屋門開了。
趙文途探出頭來,他面容滄桑、神情麻木,兩鬢間雜的白髮在月色下閃著暗淡的光。
他黑洞洞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著游惑,慢吞吞地問:「什麼禮物?」
游惑掏出防水袋和那個被火燎過的娃娃,說:「一本日記,還有一個代表你的娃娃,名叫趙文途。」
月色把影子拉得很長,籠在趙文途的臉上。
他在光影中僵立許久,眼睛終於透出一星微末的亮光。
「趙⋯⋯文⋯⋯途⋯⋯」他看著那個簡陋的娃娃,緩慢地重複這個名字,因為太久沒有說過,發音居然有點生疏。
「趙文途⋯⋯」他又念了一遍。
⋯⋯
他站在那裡,喃喃地念了十多遍,突然哈哈笑起來,前仰後合。
「別是又瘋了吧?」老于擔心地說。
趙文途沒有聽見。
他大笑了半晌,又開始嚎啕大哭,然後一把奪過兩樣禮物,重重撞開游惑和其他人狂奔進了樹林,眨眼間就沒了蹤跡。
「這算⋯⋯解脫嗎?他要去哪裡?」
「不知道。」游惑就像根本不關心結果一樣,抬腳就走。
・
轉眼,他們又站在了另一棟房前。
這次是查蘇村1號,村民甲的房子。
眾人一臉忐忑,欲言又止。
這位村民甲他們連見都沒見過,更別說和娃娃對上號了,怎麼送?
把布袋遞過去說隨便抽?
正要打退堂鼓,游惑已經敲響了門。
「開門,送禮物。」
「⋯⋯」
好,退不掉了。
眾人面色麻木地看著屋門打開,面容陌生的村民問游惑:「什麼禮物?」
游惑上去就是一根麻繩,套在對方脖子上,三撥兩轉給人捆了個結實。
村民甲:「???」
眾人當場崩潰:居然真的是打劫⋯⋯
游惑繩子一抽,把另一頭塞進于聞手裡:「別鬆,丟了找你。」
于聞攥著繩子跟甲對臉懵逼,不知所措。
等大家回過神來,游惑已經站在了村民乙的門前。
他們眼睜睜看著大佬抬起罪惡的手,說:「開門,送禮物。」
然後,老于手裡也多了一個人。
⋯⋯
・
半個小時。
只需半個小時,他們就洗劫了全村。
18棟房子19口人,除了已瘋的趙文途,全都拴在他們手裡,其中還包括村長及其老母親。
這是查蘇村全體村民有史以來收到的最騷的問候。
他們在河邊找了塊空地,按照游惑的吩咐把村民們聚成一團。
「然後呢?」老于問。
就見游惑掏出布袋,倒出所有娃娃,然後把那偌大的一坨往全村人民面前一推:「黑婆的禮物,我們帶到了。」
村民:「⋯⋯⋯⋯⋯⋯⋯⋯⋯⋯」
「這特麼也行?」
老于他們眼珠都瞪出來了,但轉而又想:對哦,題目也沒說一定要分開單獨送。
河邊一片寂靜。
然後全村人民當場就瘋了。
・
十幾隻娃娃就像十幾隻手,豁然撕開了平和假象。
那些村民尖叫著掙扎起來,失去理智的情況下力氣陡增。
他們崩脫繩子瘋撲過來,攻擊著視線內的所有人。
這種瘋法跟趙文途完全不同,眾人始料未及,根本招架不住。
他們雖然帶了刀,但那是起威脅作用的。在知道村民是考生的前提下,沒人下得了手。
纏鬥間,林子突然有了動靜。
細細索索的爬行聲從四面八方蜂湧而來。
游惑一回頭,瞳仁驟縮。
這次出來的鬼手不是一個兩個,也不是十幾個⋯⋯
樹林曠野六尺黃土掩埋過的所有人,這些年在這場考試中被剁去的所有肢體軀幹,全都鑽了出來。
這動靜,說是顛覆考場也不為過。
尖叫聲響成一片,眾人相互拉拽著,在鬼手的追逐下拔足狂奔。
「把它們兜進樹林!」游惑說。
「還要進樹林?為什麼?!!!!」
嘴上問著為什麼,眾人還是兜起了圈,此生最快的速度和最高的體能都在這裡被逼了出來,
剁骨刀冰涼的觸感無數次從背後伸過來,貼著臉皮頭皮堪堪擦過。
這種「只差一點」的威脅感比什麼都恐怖。
很快,眾人被潮水般的殘肢沖得四散開來。
・
游惑躍過橫弓的樹幹,目光掃過周圍樹木,飛速算計著疏密。
從趙文途跑進林子起,他就一直在思索一件事:在這裡,什麼叫解脫?
按照日記上說的,送完娃娃就是解脫。
但那是趙文途的理解,當時的他作為考生,看到的只有一部分。他看到自己給村民甲送了娃娃,又在第二天看到甲已經不在了,所以將這兩者連成了因果。
現在看來,這其中顯然缺少了關鍵環節。
否則,他們不會被追殺得這麼狼狽。
一定還得做點什麼,才平息這些殘肢的怨恨,才能讓那些考生徹底安息。
游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然後,他想到了那個被火燎過的娃娃。
娃娃也好,趙文途也好,為什麼會一次又一次地出現火燒痕⋯⋯
村民為什麼說查蘇村的習慣是土葬,不能火葬⋯⋯
思來想去,只有一個理由——
土葬會將他們禁錮在這裡,火葬才是真正的安息。
・
游惑看準一片極容易引燃的地方,心說就是這了,把那些胳膊大腿引過來,在這裡燒一窩,時機剛好。
他腳下一剎,打算掏出打火機,點燃了扔在這片樹上。結果手伸進口袋,眉心就是一跳。
沒了。
口袋裡空空如也。
游惑:「⋯⋯」
一定是之前撞來擠去的弄丟了⋯⋯
可有些時候,一秒鐘的停頓都會要命。
只是一個剎步,無數慘白鬼影已經堵了過來,頃刻形成了包圍圈。
最要命的是,還有令人昏昏欲睡的霧瘴
⋯⋯
・
殘肢乍然而起的瞬間,游惑手指抵著樹幹,飛速寫了幾筆。
速度快得甚至沒來得及思考。
等他猛然意識到自己寫的似乎不是001時,飛撲的殘肢中驟然爆出一團火。
就像往熱油中丟了一枚火星,那團火在落地的瞬間奔騰四竄。
這裡的樹纏枝繞,比現實中的一切都容易燃燒。
頃刻間,漫無邊際的深林就燒成了火海。
無數慘白的肢體在火舌中支稜出來,又無聲墜落下去,化為焦泥。
游惑在火光中瞇起眼睛,淺色的眼珠鍍了一層亮色。他的目光越過高竄的火舌,落在了遠一些的地方。
那裡,監考官001把倒空的油桶拋進火中。
火光驟然蓬開,他在光亮之下大步而來,嘴角噙著的笑意裡隱隱有種囂張意味,比起平日的百無聊賴,多了一絲活氣。
整個考場在他手下付之一炬,所有循環罔替的行屍走肉都沒入火海。
塵歸塵,土歸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