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日月

　　
　　那些孩子們還在瑤池，玉清宮中難得十分安靜。浮黎抱著白澤走進去，將人放在軟墊上，輕揮衣袖，原本亂七八糟的庭院宮室，便恢復如初。
　　
　　大概是出於獸類的本能，看到動來動的東西就想去抓。白澤暈暈乎乎地伸手，抓住了浮黎揮動的袖子。
　　
　　浮黎被他抓得往前栽了栽，迅速用手撐在身體兩側，不然就砸到白澤身上了。
　　
　　「浮黎……」白澤還在傻笑，攥著浮黎的袖子不撒手，看了一會兒，突然皺起眉頭來。
　　
　　「可是難受了？」浮黎低聲問著，摸了摸白澤的額頭。因為是水屬性的神獸，白澤體溫比普通人要低一些，此刻卻是有些燙手。
　　
　　「熱……」白澤伸手扯開毛毛衣領，因為動作粗暴，把裡面的衣服也扯開了些，露出一片瑩潤白皙的肌膚，上面還沁出了一層薄汗。
　　
　　浮黎立時握住他的手腕，不讓他再亂扯，盯著那塊露出來的地方看了片刻，這才動手，幫他把外衫給脫了。
　　
　　外衫上有一圈毛毛領子，脫掉之後，只剩下了輕薄雪白的中衣。那中衣如鮫綃般柔軟，緊緊貼著白澤的身體，淺藍色的衣帶在腰間束著，勾勒出那皮肉緊實的輪廓。
　　
　　浮黎深吸了一口氣，從袖子裡掏出一條青色帕子，在手中輕抖，化作一條青色薄被，給白澤蓋上。
　　
　　「嗷嗚！」白澤發出了一聲獸類的輕哼，像幼獸撒嬌那般的，伸手，圈住了浮黎的肩膀，睜著一雙溫潤透水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看著他。眼前的人，青衣黑髮，眉目清朗，彷彿在哪裡見過。
　　
　　……
　　
　　漫天的火焰阻攔了逃生之路，法力耗盡，連爬起來都是奢侈。九嬰長著赤紅獠牙，在不遠處咆哮，被一張巨大的結界包裹，而那金燦燦的赤炎金猊獸，猛地朝他吐出一口金焰。青色仙衣在風中獵獵作響，擋住了那致命一擊，但金焰已經傷到了白澤的眼睛，他只來得及看了一眼那人的側臉，便被劇痛引去了全部心神。
　　
　　「白澤……」是誰在叫他，是誰？
　　
　　一雙柔軟輕薄的唇貼了上來，溫柔地渡了一口仙氣，緩解了眼睛的疼痛，也漸漸模糊了意識。
　　
　　……
　　
　　白澤瞇眼看著越湊越近的浮黎：「你也要給我渡仙氣嗎？」
　　
　　浮黎看著他，輕聲問：「你想要嗎？」
　　
　　「要……很舒服……唔……」白澤傻乎乎地說著，一雙清涼的薄唇就貼了上來，柔軟的觸感，似曾相識。但腦袋已經一團漿糊的白澤，無力思考這一閃而過的疑惑，便被那渡過來的一口仙氣，弄得輕吟出聲。
　　
　　浮黎抬指，散開了白澤的髮帶，細軟的長髮在身後鋪散開來，直垂到了軟墊上。在白澤身後輕撫，想著渡給他一口氣便鬆開，雙手卻不聽使喚，反倒把人抱得更緊。
　　
　　一陣白光閃過，柔軟潤澤帶著水汽清甜的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濕漉漉的毛嘴巴。
　　
　　吐出嘴裡的毛毛，浮黎看看懷裡雪白的小毛球，輕歎一口氣。
　　
　　「嗷嗚！」小毛球往浮黎懷裡鑽了鑽，心滿意足地睡了過去。
　　
　　等老君他們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已經變小了的天尊，抱著巴掌大的小毛球，窩在淡青色的軟墊上，睡得香甜。
　　
　　「這可如何是好？」抱著孩子們回來的北斗七星有些傻眼。
　　
　　「放我下來！」老君扭了扭小身子，不讓天樞星君繼續抱。
　　
　　天書星君只得把老君放下來。剛一落地，老君便邁著小短腿朝著浮黎所在的軟墊奔去，結結實實地撲了上去。
　　
　　浮黎早在他們進來的時候就已經醒了，抱著小白澤就地一滾，使得老君倒栽蔥跌進了厚厚的軟墊中。
　　
　　「作甚？」浮黎坐起來，用腳抵住老君的屁屁，把他蹬遠一點。
　　
　　「這七個星星說，能讓我們變回去！」李靖急吼吼地插嘴，從玉衡星君懷裡跳下來，順道踢了玉衡星君的小腿一腳。
　　
　　「哎呦！」玉衡星君被踢得一趔趄，呲牙咧嘴道，「元帥，小仙沒得罪你吧？」
　　
　　「你剛才也搶我的塔了，當我不知道嗎？」李靖揮了揮手中的小寶塔，氣憤不已。
　　
　　「都閉嘴！」浮黎捂著懷中毛球的耳朵，低聲呵斥，吵吵鬧鬧的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諸般事宜，待白澤醒了再議，爾等退避。」
　　
　　北斗七星齊齊縮了縮腦袋，玉衡星君悄聲對天樞道：「老大，你覺不覺得，天尊跟別的小孩子，不大一樣。」
　　
　　天樞拉著北斗七星退到院子裡，玉清宮內室的大門就轟然合上了。轉頭看看開始玩彈珠的李靖和老君，再看看坐在一邊吃扶桑果的東華帝君……天尊的心智，似乎比這些孩子要成熟一些。
　　
　　「天尊向來比別人穩重，這有什麼稀奇的？」百花仙子抱著月老走過來，嘴巴一直向兩邊咧著。因為不敢抱帝君，就拿了百花蜜去月下仙宮哄月老，月老吃到了百花蜜，就乖乖伸手給抱了。
　　
　　等白澤睡醒的時候，已經傍晚時分，發現自己又變成了小毛球，頓時僵硬了一下，把頭埋進被子裡不敢冒頭。
　　
　　浮黎伸出短短的手指，戳了戳毛球的屁屁。雪白的毛毛頓時炸了起來，白澤轉過頭來，衝著膽敢戳他的傢伙呲牙，發現週遭除了小小的浮黎，再沒有其他人，頓時鬆了口氣。抖抖毛，跳下軟墊，變成人形，把睡得軟綿綿的天尊抱起來。
　　
　　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白澤撓撓頭，抱著浮黎往外走。腦海裡閃現出些許片段，唇上似乎還殘留著那柔軟的觸感……白澤僵住了，低頭看看懷裡睜著一雙大眼睛的天尊，那深邃而澄澈的眼底，不見分毫雜念。
　　
　　甩甩腦袋，白澤在內心唾棄自己，怎能做出這般不堪的夢來，暗念一遍清心訣，抬手推開了玉清宮的大門。
　　
　　星辰，自開天闢地之後便存在，漫天星斗中，蘊藏著天地間無盡的奧秘。作為傳承了星辰記憶的星君們，總能知曉一些別人所不知道的東西。比如，如何消除輪迴之力。
　　
　　「輪迴之力，其實是日昇月落造成的，只要讓日月升降往反方向走一遍，輪迴之力便會消散。」天樞星君認真道。
　　
　　「說得容易，日昇月落豈是那般好控制的？」哪吒口中叼著一根仙草，抱著手臂靠在一旁的廊柱上。
　　
　　「這個好辦，讓東華去通知金烏，從西邊趕車回極東。再叫天狗食月，日月反向輪轉，便可達成！」送媳婦來上稚子園的玉帝，聽到了這番話，很是激動。終於有辦法解決輪迴之力了，他就怕這種狀況再持續下去，到時候天界的神仙都變成小孩子，局面就難以控制了。
　　
　　白澤認真聽完，微微頷首，不論管不管用，總得去試試才知道。早日解決輪迴之力，他才好回蒼澤山繼續睡覺。
　　
　　「金烏早已不聽我的，如何驅策？」東華帝君把最後一口扶桑果吃掉，伸出手讓白澤給洗洗。
　　
　　白澤將兩指併攏，一股清泉便從指間冒出，將黏糊糊的小手洗得乾乾淨淨。
　　
　　「你拿著射日弓去。」浮黎面無表情地說。
　　
　　東華：「……也好。」
　　
　　至於天狗……玉帝抽了抽嘴角，抱著自家媳婦起身：「白澤啊，這事就交給你了。」天狗如今是二郎神的狗，玉帝最怕見的人就是二郎神。
　　
　　「啊？」白澤瞪大眼睛，指指天上的日月，再指指自己，得到了玉帝十分不講義氣的大力點頭。無力地趴到了桌上，怎麼又歸他管？
　　
　　北斗七星和百花仙子同情地拍了拍白澤的肩膀，跟著玉帝一溜煙地跑了。
　　
　　「走吧。」哪吒吐出嘴裡的草莖，拍了拍手。
　　
　　白澤眼淚汪汪地抬頭：「哪吒，果然還是你最好了。」
　　
　　哪吒把又來踢他小腿的爹拎起來，扔到一邊。每天面對這樣的李靖，他也很累的。
　　
　　「你和東華去找金烏，我與天尊去找天狗。」白澤想了想，讓哪吒跟東華帝君一起去極東，畢竟如果真的要用射日弓威脅太陽，還是需要哪吒出手的。
　　
　　哪吒沒有異議，拉著東華就走了。
　　
　　「我們呢？」月老仰著小腦袋問。
　　
　　「你們在玉清宮好好看家，不許打架，知道麼？」白澤摸了摸小月老那柔軟的白色頭髮。
　　
　　三個孩子齊齊點頭，看起來乖巧無比，白澤放心地踏雲而去。等白澤與浮黎的身影消失在天邊，玉清宮中立時響起一片歡呼聲。
　　
　　「我們玩騎馬馬吧！」
　　
　　「好呀，騎馬打仗！」
　　
　　「白澤說不許打架的……」
　　
　　二郎神楊戩，本是玉帝的外甥，但跟玉帝關係不好，不願住在天庭，居於人間灌江口。白澤帶著浮黎來到灌江，四周花紅柳綠，青草遍地，風景甚好。
　　
　　灌江口有二郎神廟，那是一座不甚廣闊的廟宇。作為天界第一戰神，二郎神向來不缺供奉，前來參拜的百姓非常之多，白澤站在人群裡，被擠得東倒西歪。
　　
　　「二郎神可會聽你的？」浮黎看著正堂裡裡白面無鬚的二郎真君泥像，微微蹙眉。
　　
　　「聽，我倆關係可好了。」白澤隨口應了一聲，抱著浮黎往廟宇後面走去。
　　
　　浮黎抿唇，慢慢攥緊了白澤的毛領子。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老君科普講壇篇》
　　
　　老君：仙氣，含有仙人本身精純的仙力精華，可以起到鎮痛、療傷、迷暈等效果月老：（舉手）渡仙氣都要嘴對嘴的嗎？
　　
　　老君：錯誤，仙氣只要對著人臉吹一口即可
　　
　　月老：（舉手）那天尊為什麼要嘴對嘴呢？
　　
　　老君：這個問題少兒不宜，課堂上不予回答
　　
　　月老：（乖巧）哦